紫戀靈機一動,便轉移話題道:“軒兒若是無聊,可以和斑斑去玩啊!”那隻只要睜着眼多動症就會不停發作的小狗和他是絕配。每次紫戀跟不上龍軒的腳步了就派斑斑出去抵擋一陣,效果奇佳。
“斑斑病了!”龍軒皺皺鼻子,接下她的話。
“病了?”紫戀一驚,斑斑怎麼會病了?什麼病?嚴不嚴重?
“小姐別擔心,心病而已。”隨兒不待紫戀提出問題,便笑吟吟揭開謎底。她探手試了試紫戀的額溫,不錯,退燒了,再把藥端到紫戀跟前,恭敬道:“小姐該知道,斑斑對你的依戀有多深吧?你高興它便高興,你傷心它也垂頭喪氣,你生病了,它自然也跟着病了。所以--爲了二公子,爲了奴婢,也爲了斑斑,請小姐喝藥吧!”
“隨兒--”你越來越會說話了。
紫戀無奈,在衆人期盼的目光中接過碗,閉上眼一飲而盡。
苦苦苦!一碗藥下肚,苦味迅速在嘴裡蔓延開來,紫戀的五官立馬皺成一團。這就是所謂的良藥苦口嗎?也太要命了!
“娘子,蜜餞!”龍軒適時送上蜜餞幾顆,親手喂到紫戀嘴裡。紫戀吃在嘴裡,甜在心裡。
喝了藥,衆人退下,又剩紫戀與龍軒大眼對小眼。
“軒兒睡覺嗎?”紫戀問。
“軒兒還不困。”龍軒老實回答。
其實她也不困,睡了這麼久了都。紫戀無語,百無聊賴的趴在牀上。
可是怎樣才能刷過這漫長的休養時光呢?思維高速運轉中。
紫戀想起了紅姐的牀邊故事。她拍拍身側的牀位,道:“軒兒過來躺着吧,我給你講故事。”她擠擠眼,加一句,“是軒兒從未聽過的喲!”
“好!”龍軒興高采烈的應一聲,脫了鞋子便跳上牀,在紫戀身側躺好,便催促道,“娘子你快講啊,軒兒最喜歡聽你講故事了。以前每天晚上你都會給軒兒講故事的!”
是嗎?是已故的元帥夫人吧!紫戀想,便笑笑,將記憶中的一個個故事娓娓道來:
“海外有一國土,名曰傲來國。國近大海,海中有一座名山,喚爲花果山。此山乃十洲之祖脈,三島之來龍,自開清濁而立,鴻蒙判後而成。那座山正當頂上,有一塊仙石。其石有三丈六尺五寸高,有二丈四尺圍圓……”(《西遊記》吳承恩)
“娘子小心!”將軍府的大花園裡,龍軒攙着紫戀,身後跟着一大票丫頭,在羊腸小道上緩緩前行。
“軒兒--”紫戀極其無奈的看身邊一臉肅穆的專心盯着地下看的大男孩一眼,哭笑不得。
她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偏偏龍軒還把她當重病號看待,甚至不惜放下貴公子的身份親自伺候她,給她洗臉梳髮。她的外傷好了之後,下牀運動,龍軒又自動自發充當起她練習走路的柺杖,把她護得週週全全的,她的腳下稍有不穩就抱起她,把她舉得高高的,不許她受一點傷害。學了十幾年的武,他的功夫都用在這個上面了。
龍軒把紫戀無奈的眼神做了一番自我理解,便亮出他的招牌笑容道:“娘子你是不是累了?剛好軒兒也有些腳乏了,前面有個亭子,我們去歇歇。”便抱起紫戀直奔目標而去,把後面一干人等甩得老遠。
轉眼間,他們已經現身在亭子裡。紫戀感慨,會功夫就是好。
在牀上躺了幾天,再出門,紫戀發現,秋天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已經來到了。北方的秋天,比起南方來要冷得多。她才被安放在亭子裡的石凳上坐好,一陣蕭瑟秋風吹來,吹進了她的骨子裡去,她冷得打了一個大大的哆嗦。
候在亭子外的隨兒眼尖的看到,便走過去將手裡的暖裘給她披上。
龍軒見了,便眨眨大眼,問道:“娘子你冷嗎?”
“現在不冷了。”紫戀對他嫣然一笑,道。
笑意綻放,還未完全收回,一個黑影便從對面壓過來。龍軒“啵啵啵”的在她臉上親了好幾下,滿足了,才坐回原位,兩手托腮盯着紫戀直直的看,讚道:“娘子你好美!”
她美?沒搞錯吧?紫戀自嘲的笑笑,道:“軒兒纔是真的美呢!我哪裡比得上你。”從小到大,她還從沒被人這樣誇獎過。而且今天還是出自一個男人之口,也算是大大的滿足了她小小的虛榮心。
“纔不是呢!在軒兒眼裡,娘子你是最美的!”龍軒扁扁嘴,爲紫戀不相信他的話感到氣惱,但還是再接再厲道,“軒兒從不說謊。娘子你越看越美,比哥哥的那些姬妾好看多了!”他大大的眼睛裡滿是真誠,叫人不得不信服。
這就叫情人眼裡出西施?還是兒不嫌母醜?紫戀笑了,掐一把龍軒細嫩的臉蛋,道:“還是軒兒有眼光。這話既是軒兒說的,我相信你。”
龍軒這纔開心的露出他陽光燦爛的笑容來。他歪着頭又盯着紫戀看了許久,突然眼珠一轉,伸出手拍拍自己的頭,跳起來,道:“娘子你在這裡等着,軒兒去取個東西,馬上就回來!”便一溜煙飛奔出去。
紫戀站起來,纔來得及叫出“軒兒!”兩字,便見他的影子在小路轉角處一晃,便不見了。這個孩子,風風火火的,不夠沉穩啊!紫戀扯扯嘴角,隨即又笑開了。這樣纔可愛呀!她就是喜歡他這一點不是嗎?
又坐回凳子上,隨兒等人給她布上糕餅茶水。紫戀一邊不太優雅的吃吃喝喝,一邊左顧右盼賞景。
她現在身處的亭子坐落在一座假山頂上,地勢較高,可以把附近的景色盡收眼底。雖是秋日,花園裡樹木卻都還是蔥蔥郁郁的一片,幾朵她不認識的小花在她眼皮底下盛放着,挺漂亮的不過。待會記得摘幾朵回去裝扮房間,紫戀如是想到。
還在考慮摘多少爲好,一陣清越的琴聲便在不遠處響起。琴聲初時昂揚,越往後,便漸漸走向低沉。時斷時續,微起微伏,有一點厭世的味道,卻出奇的令人心緒安寧了下來。紫戀聽了一會,自覺琴聲雖是動人心絃,卻又不似女子能奏出的樂音。但不可否認,真的是好音樂。
循聲而去,穿過碎石小徑,紫戀看見花木蔥蘢之中,一名素衣男子正背對着她,雙手在琴絃上來回撫弄。人她沒有仔細去看,因爲她的眼光一開始就被那把該死的眼熟的琴給吸引了過去。
“白玉琴!”紫戀失聲叫道。
這一聲喚醒了沉醉於自身心境中的撫琴者。那人站起身,轉過來。紫戀一看,高俊挺拔,氣質高雅,相貌無雙,除了楓王爺還能有誰?便忙同身後的人一起跪下去,道:“參見楓王爺。”
見到紫戀,楓王爺墨玉般溫潤的眼睛裡閃過一絲驚異,在紫戀蹲下身去前扶起她,從容道:“姑娘免禮。”
兩手碰觸,一陣電流在紫戀心頭劃過,她的身體一陣戰慄,心兒狂跳,臉兒一紅,便急忙抽回手,退後一步,低頭恭順道:“楓王爺。”
楓王爺似乎也意識到自己剛纔的舉動於禮不合,便把手收回嘴邊,假意咳嗽兩聲,不太自然的對紫戀笑道:“姑娘身體好些了麼?”
“好多了,多謝王爺賜藥。”紫戀這才擡起頭,和那雙清明的眸子對上,腦子裡又是一陣暈眩。
“那就好。”對面的男子微微一笑,紫戀似乎看到三月的鮮花在眼前競相開放。要是他的笑裡沒有那絲淡淡的落寞就更好了。
一時無語。
“姑娘也認識這把琴嗎?”許久,楓王爺才又問道。
“呃--以前見人彈過,覺得很美,不僅琴的樣子美,彈出來的音律也美,便再也忘不掉了。“紫戀又開始瞎掰。出來幾個月,她睜着眼說瞎話的功夫見長。
“原來如此。”楓王爺微微頷首,道,“此琴底座爲頂級白玉,輔以千年難得的天蠶絲,百年前爲建祥第一巧匠劍秋所制,世上僅存兩把。一把獻於皇宮,二十年前被皇爺爺賜予還是皇子的我父皇,再由我父皇贈予我母妃。還有一把流落民間。據說,十年前它被建祥名士柯慕賢以一千兩的高價買下,收藏起來,世間便再也無人見過此琴了。多少人出十倍百倍的價錢也不得一見。姑娘你見的,應也是在十多年前吧?你記性也是不錯,都這麼久了還記得。”
“是……是。”紫戀訕訕點頭,笑得比哭好看不到哪裡去。柯老頭,你故意的是吧?叫我欠你的人情一輩子還不完。一千兩啊,就被那個楚楚可憐給摔了。早知道它貴重到這個程度,她就多打那丫頭幾下,殘片也要帶走了,賣錢也好。
“只是--”修長的手指一一劃過琴絃,優美的天籟之音令紫戀如癡如醉。“好的音樂,須得配上美的舞姿才能算得最好,只可惜姑娘你傷痛纔好,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