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那本書上對魔力遲緩發育症進行的描述之後,我一直都如夢遊一般沒有太多的真實感。
我很平靜的向安慰我的格蘭傑表示我完全沒有問題。然後跟她一起在圖書館直到晚餐時間,然後我說我要先把作業和書包放回寢室,跟她分手後我走向赫夫帕夫的休息室。在休息室裡跟同學們打了招呼還閒聊了一會兒,大家結伴去吃晚餐,我卻拒絕了跟他們一起去。
我很痛苦,而我願意更痛苦一點,我不想現在跟人在一起,我想自己一個人呆着。我不想去餐廳吃熱氣騰騰的晚餐,我寧願餓着肚子。
我好像找了一個理由,是現在還不想吃還是別的什麼。總之我看着大家一個個離開。
我坐在空無一人的休息室裡,樓上的寢室中偶爾傳來幾聲竊竊私語。這讓我如坐鍼氈。
我離開寢室,雙腿像有自己的意識一樣走向地下室。我知道這裡很危險,一般來說如果不是要來這裡作魔藥課的勞動服務我根本不會走到這裡來。因爲這裡是斯萊特林的休息室所在地。作爲一個麻瓜出身的赫夫帕夫一年級,來這裡就像找死一樣。
可是今天我所有的感覺都變得遲鈍了。我雖然知道越向前走越危險,我可能會被那些根本看不起赫夫帕夫和麻瓜的斯萊特林們捉弄。我不會天真的認爲他們不可能傷害我,我知道什麼叫校園暴力,有時那甚至會嚴重的致死人命。在欺負人的時候根本不可能會停下來,他們也沒有那樣的腦袋去思考後果。我從來都不願意以身試險,但今天好像所有的理智都一起離我遠去。
我站在斯內普教授的辦公室門前,心裡奇怪我來這裡幹什麼?我敲響門,過了一會兒再敲,我不知道我敲了多長時間,只知道當門突然打開的時候,斯內普教授的臉色非常難看,他看着我就好像想把我瞪得消失在眼前。
可是今天我對他那如刀子一般銳利的目光也非常遲鈍,我呆呆的看着他。
他冷嘲熱諷着:“克林頓小姐,容我提醒你,現在是休息日。很遺憾今天我不是你的教授,而我也沒有要你來找我。即使你想勞動服務也請記住時間是在每週四。那麼我可以請問你在晚餐時間出現在這裡是有什麼貴幹嗎?”
我反應遲鈍的說:“……我來交報告。”
他怒氣衝衝的側開身把我讓進屋裡去,然後雙手懷胸站在屋子當中看着我,揶揄道:“請容你告訴我,你的報告放在哪裡?或者是這一種新式的隱形咒?在你沒有帶書包而且雙手空空的前提下。”
我垂低頭。在他再三喊我克林頓小姐的情況下仍不肯擡起來。最後他憤怒的大叫:“該死的赫夫帕夫!你們的腦容量跟巨怪是一個水平的!!你來我的辦公室,打擾我的休息時間只是爲了站在這裡當雕塑嗎?克林頓小姐!我要求你把頭擡起來回答我的問題!!我是你的教授!!不是能知萬物的神仙教母!如果你有事現在就說!不然就給我出去!!”
我不能擡起頭,因爲我正在哭。我也不知道是爲什麼,但我從走進來的那一刻起淚水就不停的落下來了。我怕他看見,所以才把頭低下來。我還想把淚水憋回去,可是越忍耐越想哭。我一面很冷靜的思考哭泣的原因,一面覺得現在的情況真古怪,一面還在考慮一會要怎麼收場。但悲傷像烏雲一樣籠罩着我,無法擺脫。
在我沒的提防的時候,他猛然擡起我的頭,然後我發現自己哭的樣子被他看到而嚇了一跳,他發現我在哭也嚇了一跳。
他把我摜到沙發上,一秒鐘後給我端來一杯熱牛奶塞到我手中,然後平靜的站在我面前冷冰冰的說了兩個字:“解釋。”
我結結巴巴的把這幾天的行蹤交代了個遍,連早餐時吃到了很愛吃味道不那麼古怪的炸雞時的好心情都說了一遍。我看到我說得這麼羅嗦的時候他額角的青筋都在跳,但他並沒有打斷我。而我講這麼多隻是爲了告訴他在我知道那件事時給我這一天的好心情的打擊是多麼的大。
最後我終於把格蘭傑從書本上看到的那句話給說出來了,然後微微恐懼的看着他,結巴着問:“教、教授,你說、我、我會那樣嗎?會、會變成殘疾人嗎?”
斯內普教授緊閉雙眼,胸口因大力的呼吸而微微起伏,好像他正在壓抑他快要暴發的脾氣。
我雖然察覺到了他的憤怒,也明白我的問題可能有點白癡,但我現在的感覺就好像被蒙上了一層布,變得非常遲鈍。
他睜開眼睛,柔滑的、緩慢的對我說:“克林頓小姐,請問龐弗雷夫人在放你離開醫療翼之前有沒有告訴你什麼話?”
我乖乖的複述道:“她說我已經痊癒了,已經達到了這個年齡應該達到的魔力水平。”
他猙獰的微笑着說:“很好。那麼請問,你知道‘痊、愈’這個詞的含義嗎?”
完、全、康、復。
我張大嘴巴,呆呆看着正在因憤怒而燃燒的斯內普教授。此時遲鈍的感覺以光速恢復,我敏感的察覺到處境有多麼的不妙。
我結結巴巴的問:“這是說我不可能在成年後……變得少30%的魔力了?”
斯內普教授緩慢而輕柔的對我微笑着說:“你唯一可能會出現失去魔力正常水平的事,就是因爲你令人難以相信的愚蠢。而我相信,那絕對不會只有30%,而是100%。”
如果我能繼續哭,相信現在的情況會好一些,可是我所有的淚意都被嚇跑了。
他瞪着我手中的牛奶杯,我連忙三兩口把牛奶灌下去,杯子剛剛放到沙發旁邊的桌子上,他就一把抓起我走到門口把我推了出去然後砰的一聲甩上門。
被他扔出門的那一瞬間,從那個有着溫暖的燈光和熱騰騰的苦苦的藥香的地方被趕出來,站在冰冷陰暗的地下室地廊裡,走廊兩邊都看不到一個人影,只有彷彿陰影中傳出一詭異的低語和無風而動的燈火。
我的雙腿僵在地上,根本動也不想動,就像腿裡灌了鉛。
我不想回赫夫帕夫,那個滿是跟我不一樣的人的地方我不想回去。我想再對他們笑跟他們說話。我現在很難過,我想讓自己更自由一點。
我想更任性一點,更放縱一點。我不想再這麼壓抑自己了。
我又想哭了。淚水不停的滑下臉頰,我被更深更重的悲傷包圍。我平靜的哭着。我找到了一個隱蔽的地方,抱住雙膝坐在地上,無聲的等淚自己流乾。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一個小時或兩小時,我的全身都變得冰冷僵硬,淚已經流得不那麼兇了,但還是沒有停。我冷靜的思考着一會兒等淚停下來我再溜回寢室,那時應該也不會碰到什麼人了。
門突然打開!溫暖的火光射進來。我看到德拉科·馬爾福嚴肅的舉着魔杖走進來,但他在看到我的時候驚訝的張大了嘴巴,好一會才找到聲音說:“……你幹嘛躲在掃帚間裡?”
我不想回答他,可是我卻忍不住直直看着他。
他也縮進來關上掃帚間的門,他手中的魔杖一晃,我沒有聽到他念魔咒的聲音,但漂亮的火花光從他的魔杖頭冒出來。照亮這方寸之地後,他也發現了我滿臉的淚痕和發腫發脹的眼睛。
他皺着眉毛說:“有人把你關到這裡的?你今天怎麼沒跟朋友在一起?”他捏捏我的胳膊,甩動魔杖,我還是沒有聽到他念咒的聲音,但身上卻漸漸溫暖起來。
他小心翼翼的把我拉出掃帚間,拉着我走向上樓的樓梯的相反方向走。我跟在他後面,從來沒有像這一次那樣不關心自己接下來的下場。
他帶着我走來走去,好像下了幾層樓梯,也好像沒有走多遠,停在一副巨大的水果油畫前。他撓了撓一個巨大的梨的圖案,那個梨就變成了一個門把手,他旋動它,打開那副油畫,吵雜的聲音伴隨着明亮的光芒以及食物濃郁的香氣一起涌了出來。
我現在的感覺仍舊很遲鈍。他拉着我進去,展現在眼前的是一個比霍格沃茲最大的餐廳還要大的廚房。這裡好像有無數的一米左右高的尖耳朵大眼睛灰皮膚的醜娃娃,它們看到我們走進來,尖叫着歡快的撲過來。
一時間我的耳朵被各種溢美的讚揚之詞塞滿了,在它們的口中好像我是一個尊貴的公主而非一個普通人,只要我一個眼神就能令它們跪拜在腳下。
馬爾福把我推過去,冰冷的命令道:“給這位尊貴的小姐準備浴室、換洗的校服和美味的食物,要令小姐滿意。”
我還沒反應過來就被這羣娃娃給簇擁着推走了,它們的細長的手指雖然看起來有些嚇人,但卻都小心翼翼的推着我。
我正在懷疑它們要從哪裡變出一個浴室來給我,當然我很願意泡個舒服的熱水澡來洗刷一下自己。哭過之後可以洗個熱水澡會有煥然一新的感覺。
結果在它們把我推進旁邊突然出現的一個房間時,裡面已經準備好了一個豹足白瓷大浴缸,熱氣騰騰。旁邊一個水晶支架上是琳琅滿目的洗浴用品。
我呆呆的還沒有反應過來,它們就把我身上穿着的校服剝下來了,我馬上掩上掩下的手忙腳亂,一條蓬鬆柔軟的雪白浴巾就圍在我身上,它們深深的彎下腰,長長的鼻子都碰到了地面,尖聲細氣的說:“請小姐享用。如果有任何不足之處只需要吩咐我們就可以了。”
在它們把門關上,我都沒有回神。短短几分鐘發生的這一切太古怪了。但我突然想起外面還有一個馬爾福,只要想到他等在外面就令我緊張。我跳進浴缸,熱水的溫度正好,我差一點就陶醉了,但馬上清醒過來,迅速洗了個戰鬥澡。等我踏出浴缸,發現被收走的校服已經乾淨整潔的放在旁邊的一張雕花長椅上,看樣子是已經洗過燙好的。我一邊驚訝它們的速度之快,一邊匆匆穿好衣服推開門走出去。
但是在我想像中應該很不耐煩的馬爾福正端着一杯香氣四溢的紅茶輕鬆愜意的品嚐着曲奇餅等小茶點。看到我出來,他驚訝的皺起眉說:“怎麼這麼快?你真的洗乾淨了?”
我憤怒的瞪他,他聳聳肩,小聲嘀咕道:“帕金森她們最少要兩小時。平民果然就是平民。”
他示意我坐到他身旁去,這張古怪的漂亮古董桌子和配套的兩張沙發椅不知道是從哪裡冒出來的。我坐下後,那些小娃娃們就立刻送上一道道美食,看得我瞠目結舌。我面對着一桌的大餐不知從何下手,誰會在晚上十點吃烤雞烤龍蝦烤豬肋排呢?
我吃了點麪包卷喝了兩口海鮮湯,又在小娃娃們泫然欲泣的緊張目光中吃了塊烤雞翅。再多真的不行了,我堅定的放下刀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