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是一副磊落的樣子看着我,慢慢起身走了過來,“看來,因爲那個丫頭的緣故,首王妃對本宮頗有微詞啊!”
“微詞談不上!”我也很不客氣的回看着她,“只是意見很大而已!”
“哦!”她抿脣笑了起來,“本宮,只是責罰了一個丫頭而已,沒想到首王妃這個在意啊!”
“都是人命,怎能不在意?”
“你要是在意,何苦讓那幾個公公、宮女在本宮門前跟你嚼舌根?”她眉毛微挑,“難道他們的性命,你不在意嗎?”
我也只是淡淡的微笑,“你手下四個人的命換念奴的命,雖說不是什麼不賠本的買賣,但至少黃泉路上念奴不孤單啊!”
聽到我說的話,她笑的更開心了,似乎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一般,甚至眼角都有了淚花,“心慈仁厚的首王妃,也不過如此而已,說本宮不在意人命,首王妃何時在意過,你的念奴是命,那本宮手下的人就不是命嗎?”
“不一樣的地方就在這裡,娘娘您知道微臣的意圖,如果您有意,自然可以免手下一死!而微臣呢?念奴出於好意,而微臣也知道娘娘一向對我不合意,可是微臣除了看着她死沒有任何其他的事情可以做!”
“所以,在你沒有資本和本宮對峙的時候,你還是收斂一點比較安全!”
我微微一笑不客氣的看着那個臉上一直帶着面具的女人,似乎這個時候我的眼神可以穿破那層面具看到這個女人的真面目一般,“可是娘娘,彈劾您也不是沒有可能!爲後不賢,怎麼樣?”
突然就陷入了沉默,她只是靜靜看着我不再說話,那眼神說不上是在計算什麼,也不是拿我沒辦法,好像只是在單純的打量我而已。她擺擺手示意讓周圍的宮女離開,直到這裡只有我們兩個人的時候,她才淡淡的開口,“難道,你一點都不關心福馨和東方策的死活嗎?”說罷眼神突然銳利了起來。
“王后娘娘是在跟微臣談條件?”
“談條件?”他譏誚的笑了笑,“你配嗎?本宮只是在好心提醒你而已!如果你不要聽,本宮也無所謂!”我冷冷的看着她,“也是,你也只能靜靜的聽,再怎麼說,福馨也是熬嘉年的義妹,她要死要活,你真的還說不上話呢!”
談判陷入了瓶頸,直到剛纔我才意識到,東方策還在她手裡,如果她要動手,東方策不是沒有逃脫的可能,只怕,東方策要是逃了,這夏廷還真就沒有他立足的地方了。“那敢問娘娘,東方大人現在可好?”
似乎是因爲摸着我的軟肋了,她開心的笑了起來,“東方大人好不好,自然要看王妃您咯!你想讓他好,他自然好,你要是……”
沉了沉氣“敢問娘娘,念奴到底犯了什麼錯,害得娘娘動氣,以至於殺了她甚至還給七王妃上夾棍?”
“這語氣,本宮聽着還舒服了那麼一點點,只是,”她坐會主位,“本宮一點也不喜歡把自己做了的事兒報備給別人聽,只不過是教訓一個不知禮數的丫頭而已,首王妃不要耿耿於懷了!就依了王妃的意思,給念奴姑娘黃泉路上找個伴當吧!”就這麼草草的決定了,那四個下人怕是會記恨我吧!“怎麼?首王妃進宮就是爲了念奴姑娘嗎?”
“念奴之前一定跟王后娘娘您說了什麼吧!不知道王后娘娘意下如何?”漸漸冷靜下來,還是處理要緊事情。
“事情?”她的眉頭扭了起來,“什麼事情?”
“就是七王爺修書,願意給七王妃一條活路,降七王妃爲月良娣的事情啊!只是七王爺還在治水,要不然這事兒也輪不到微臣插手!”
“哦?有這種事兒?”她一副全然不知的樣子倒是讓我愣住了,念奴手裡揉皺了的布團就是凌汐親手寫的書信,怎麼現在?“首王妃啊!本宮知道你宅心仁厚,和尚月齡一向交好,不過這事兒你斷然不能這做!尚月齡作爲七王府主母居然殺了侍妾,着說破天也是要一命抵一命的!首王妃這麼做還真是欠妥啊!”
“王后娘娘明察,這是七王爺的意思,說到底這也是七王府的事兒,既然七王爺有意放月良娣一馬,王后娘娘和微臣何苦還要這麼做啊!”
“本宮可沒有看到什麼七王爺的書信啊!”
心裡驟然如明鏡一般,念奴明明拿着書信進宮了,就連塞外都這麼說了,怎麼她就不肯承認,除非,她根被就不想放了尚月齡!想到這裡只能微微一笑,“既然王后娘娘沒有看到,那微臣現在就拿給您看!”說罷從袖口裡抽出塞外交給我的書信,“王后娘娘可要過目?”她的臉微微有些變形。
還記得出門的時候塞外跟我說,“王妃,七王爺帶來了書信,以此爲證,念奴姐姐原本打算拿着書信去的,可是轉念想了想,這真跡還是要留給王妃以備不測,她自己臨摹了一份帶去了!”還真得謝謝念奴的細緻,要不然這王后娘娘一定會一口咬住不肯放月齡出王宮的!
“這樣啊!”她放下手裡的書信,“本宮說呢!七王弟的字跡本宮還是記得二三的!那丫頭拿着一份根本不是七王弟字跡的書信,本宮怎麼能信呢!”說着搖搖頭,“她這麼做,還真是欠妥,死有餘辜啊!今日學會臨摹七王弟書信,他日還會幹出什麼,本宮都不敢想,還好除掉了!”說着還一副希望我能感謝他的表情看着我。
我只是微微一笑,能給自己殺人找到這個一個聽上去很合理的藉口,天下只怕她是第一人了吧!“王后現在可願意放人?”
她折了折手裡的書信,“這是自然,七王爺都鬆口了,本宮再挑理也倒是不合適了!”
“娘娘!娘娘!”一個宮女跑着進來,“娘娘!前堂出事兒了!”我心裡一驚,她倒是臉色也微微難看了一點,自古後宮不問前堂之事,現如今她這個王后這麼做,今日也算是讓我抓住了把柄了。
她清清嗓子,“前堂的事兒向來不歸本宮管理,不必說了!”
“且慢!王后娘娘,微臣已然多日因爲身體不適沒有上朝了,既然今日王后娘娘身邊的宮女探聽到了朝政上的事兒,不如說與本座聽聽,也算是補補課了!”我笑着看看她。
她沉吟片刻,“說出來吧!”
“諾!”那宮女顫顫巍巍的說着,似乎也知道自己的命數不長了,“剛纔殿下再說點兵的事兒,十六王爺毒法在朝堂上吐血暈過去了!”幾句話,我卻看到了很多東西。
“可傳了太醫?”王后淡淡的說。
“傳了,不過攝政王已經替十六王爺診治,還是舊疾,所以已經送回王府了!”
“那,”我不想面對可是還是要面對的問題這一刻浮現了出來,“那,殿下有沒有說,蚩尤之戰點兵的人可做了調整?”
“調整了!殿下說,十六王爺身體不適,恐不能上戰場,所以……”
我轉身扶着肚子跑了出去,我不要聽!不要聽!天空這一刻濃雲密佈,淅淅瀝瀝的下着小雨,似乎再告訴我,不願意面對的都是真相!
那人說過,蚩尤與皇帝之戰,皇帝和炎帝幾近波折才贏了。
那人說過,蚩尤之戰後,皇帝不是駕龍離開,而是不在了,而是出賣了自己的靈魂。
那人說過,蚩尤嗜血,勝算不大。
那人說過,他會陪着我直到孩子出生。
那人說過,孩子出生,我們就離開,即便不是去漠北做皇帝,也要去一個世外桃源。
那人說過,女孩兒我教他們琴棋書畫,男孩兒,他教騎射功夫。
那人說過,我們要寫一雙“女子”字。
那人說過,不會留我一個人。
那人……
所有的念想在看見那人站在屋檐下看着屋檐下小雨淅淅瀝瀝還在思考什麼時候,都戛然而止了。
我不忍心打破這一刻的畫卷,那人面容刀刻一般俊美,長身屹立好似謫仙人,這人間的戰爭不屬於他。
下一秒,他看見我,負在身後的手捶了下來,明晃晃的東西打碎了我所有的念想,這一刻已經分不清臉上到底是雨還是眼淚了,只能噙着笑看着他。
而我的名字也被凍結在他的脣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