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王府已經是下午了,下了馬車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的嘉年,他眼中的眼神柔軟、迷人,我知道是我違背自己的諾言,是我又一次把我們的退路切斷了,我想我可能會後悔,可是現在我一點都不後悔!
“嘉年,我……”走到他面前不知道該說什麼。
“不用說了,我都明白!”嘉年上前輕輕摸着我的胳膊,看着我的眼神是憐愛嗎?“對於你,我太瞭解了,既然你覺得這麼做是對的,那我陪你!前半身已經讓你因爲我的決定顛簸了,現在開始就讓我因爲你的決定顛簸吧!”
“謝謝!”我微微一笑,把腦袋輕輕靠在他懷裡,我不知道我做的決定是對是錯,可是隻要有依靠我就能一直走下去,即便錯了,我也不是一個人!
“殿下明兒一早就要公開審理首王妃的案子,我們,去看看吧!”他用一種不確定的眼神看着我,任是誰都看得出來,這是去看看就能結束了嗎?
入夜,嘉年來到葳蕤,在被子裡緊緊抱着我,那種感覺就好像如果不抱緊,我們就會被拆散,如果不緊緊相擁,下一秒似乎就連手都碰不到了,就算有被子包裹着,我還是覺得周身冰冷,只有他的體溫可以給我取暖,興許他也是這麼想的,偌大的夏廷,黑夜邪肆而毫無控制的滾滾而來,我和他的世界沒有城牆、沒有碉堡,我們剩下的只有彼此……
一夜過去了,似乎大家的沉睡了,可是微微顫抖的睫毛出賣了我們,這樣一個夜,寒涼入骨,豈能讓人恣意酣睡?
看着鏡子裡的自己抹上闊別已久的胭脂,嘉年拿着一根珠釵走到我身後輕輕擺弄了一下發髻,輕輕插了進去,雙手搭在我的肩膀上,不消多說話,只是對着鏡子裡彼此微微一笑,我只知道,我和他,要生一起生,要死,沒有一個人會獨活!
到了王宮門口,我和嘉年走下馬車就沐浴在周邊人的目光中,有熱切、有擔憂、有逗樂、還有幸災樂禍,當時南宮舒在的時候還沒有這麼多感受,沒有想到她死了居然能給我們這麼多奇異的感受,心裡微微一笑,這女子也算是沒有白活一會啊!
聽證會,應該可以這麼說,在王宮裡較高的一處露臺上召開,平日裡空曠的臺子上滿滿當當都是人,轉眼看看一邊的嘉年,心中一片清涼,這燦雪還真是想致我於死地啊!其實這也怪不了別人不是?是我自己把可以傷害我的權力交給她,現在就怪不得她刀刀見血、咄咄逼人!走到位子上坐了下來,看着周身的人已經離我和嘉年遠去,似乎他們也隱約聞見了今天大廳上彌散的血腥味。
“殿下到!”宮人的通傳下,殿下和王后款款走來,山呼萬歲千歲,好一副生機勃勃的景象!
“免了!”殿下手一揮,衆人謝恩回到位子上,“各位卿家、內命婦,今天召集大家來這裡也不是爲着別的事兒,現如今朝堂和內廷各有一攤事兒要處理,寡人也不怕衆人笑話,多事之秋已經算是來了,現在我們就逐一聊聊,大家暢所欲言,對於城內城外傳的沸沸揚揚的吸血魔人一說,不知道列卿家有什麼要說的嗎?”
“吸血魔人?”我倒是愣住了,轉頭看看嘉年。
嘉年附在我耳邊說,“最近京畿裡出了許多命案,死因都是一樣的,全部都是血被吸乾了!”
“血被吸乾了?”我愣住了,“這,這是什麼死法!”
“所以,殿下才會下令嚴查,這事兒,說不好有可能是有人利用人血在練魔功,這些都是可能威脅到王權的,所以……”我好似明瞭的點點頭,嘴巴上不說,心裡卻想起了嘉年上次控制不住吸我血的事兒,不過既然嘉年說的這麼坦蕩,他應該和這個事兒一點關係都沒有的!收回了探尋的目光,可是下一秒就看到了坐在對面的凌汐和月齡,凌汐的臉上泛着一絲病態紅,月齡也是滿臉愁容,大家這是怎麼了?最近好像都很虛弱的樣子。
尋思這些事兒的時候已經錯過了幾個大人的交談,“看來這事兒還是一時半會處理不了了?”殿下聲音氣結。
“殿下何不加強防備,只要是賊人肯定有現形的一刻!”一個大人提議道。
殿下沉吟片刻,“看來這也是現在唯一行之有效的方法了!”說着他擡起頭看看我,“那還有一件事兒,就是首王妃的事兒!”說罷轉眼看着外面,“帶上來!”
帶着鐐銬的流蘇緩步上前,衣衫上滲出點點血漬,眼中滿滿都是桀驁和不遜,好不容易纔跪下,她只是定定的盯着王后,一副我就是被冤枉的怎樣的表情。
不知怎麼了,凌汐一陣急促的咳嗽,殿下看了過去,“七弟,這是怎麼了?”
“回殿下的話,”凌汐擡頭眼睛有點發紅,看上去就像是發炎了一樣,“臣弟身子覺得不舒服,可不可以先行告退!”
殿下看看,“回去吧!好好休養!一會兒我要最好的太醫給你瞧瞧!”
“諾!”說罷凌汐起身快步走了出去,月齡看看周邊,也只是微微拜了一下立即跟了上去。
這好似是一個小插曲一般結束了,殿下轉眼看着臺下的流蘇,“顧卓媵,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我,沒有殺人!”
“笑話!那天,是誰殺了水墨兒!所有人都看在眼裡,還榮得了你在這裡性口雌黃!”王后怒喝。
“到底是我殺了水墨兒,還是有人設計讓我殺了水墨兒,王后再清楚不過了!”流蘇大聲的質問。
“放肆!”王后臉上露出一絲不自在,“你不要含血噴人!”
“我有沒有含血噴人,你們敢不敢檢查一下水墨兒的屍體?到時候誰含血噴人不就清楚了嗎?”流蘇有理有據的說,被她這麼一說,倒是真的,水墨兒的屍體還沒有屍檢,而且她那天突然從我這裡撲向流蘇也很可疑。
“你是在裝傻嗎?水墨兒可能患有癔症,她的屍體留不得,昨天就已經焚燒了!”
“是留不得,還是,留,不得?”流蘇狠戾的說,“殿下,還請您明鑑,疑點重重的案子,王后娘娘還沒有查清楚就蓋棺定論,是不是爲時尚早啊!”
“欣兒!”殿下側臉看看王后。
王后轉身下跪,“還請殿下明鑑,臣妾自打坐了王后以來,竭盡全力訓誡衆人,現如今後宮一片和樂融融,難道,殿下就因爲她幾句子虛烏有的事兒,就來責難臣妾嗎?臣妾還真是心涼啊!”這麼大的帽子扣下來,這的確很讓殿下難做啊!
“顧卓媵,你說這件事兒不是你做的,你有什麼證據?”殿下轉臉看向流蘇。
流蘇沉默了片刻,擡起頭,“我的確沒有人證、沒有物證、可是這又能說明什麼?”
“能說明什麼?”殿下笑了起來,“顧卓媵啊,你是在說夢話嗎?你殺了水墨兒所有人都看到了,你說你是被冤枉的卻拿不出任何證據,何以服衆?”
“我,我……”流蘇說不出話癱坐在地上,片刻之後開口說,“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如果非要這樣才能結案,流蘇認栽!”說罷偏過腦袋,表現了對殿下的極度不滿。
“殿下!”我上前跪下,“流蘇年紀尚小,出言衝撞之處,還請殿下見諒!流蘇雖然沒有證據證明這一切和她沒有關係,可是臣妾還有疑點要說,興許也算得上是一條線索!”殿下看着我,“當日,水墨兒似乎是犯了癔症一般,衝向臣妾,可是不知怎麼的,就在最後又轉頭衝向流蘇,這突然的變故,不能說不是疑點。”
“欣兒?可有此事?”殿下問王后,王后沒有說話。
“臣妾剛纔聽聞王后娘娘說,水墨兒可能患了癔症,她的屍體留不得,如果這麼推論,當日在大殿之上,她是不是也是因爲癔症所致,產生幻覺纔會說着什麼兇手之類的言論,企圖傷害臣妾或者是顧卓媵。當時事發突然,顧卓媵這麼做,也只是爲了自保!還請殿下明鑑!”說着又是一拜,殿下似乎是因爲我說的話若有所思。
“殿下!臣妾想說,這卓媵和側王妃說白了都是同根連氣的,這側王妃究竟是在作證呢?還是要保自己的妹妹呢?還真是讓人費解啊!”王后微微一笑,“自古以來,這親人作證的證詞不足爲信吶!”
“那可不可以這麼說,現如今臣妾的證詞,王后認爲不足爲信,可是可以作證的屍體卻已經被銷燬了,那這水墨兒的命案,也就成了……”我轉頭看着王后,“懸案了!”這一句話一出當然四周一片譁然,“衆位肯定覺得這麼做不妥,可是這證詞不可信,證據被銷燬,即便是要查,那也無從查起啊!”與其說是無從查起不如說是王后銷燬證據,阻礙查案吧!我看看王后,她也只是看着我不說話,看來她已經懂得我的意思了,希望万俟欣是一個知道進退的人。
“殿下,臣有言要進!”嘉年一拜,殿下揮手示意他說,“這水墨兒既然已經得了癔症,況且這件事兒的中心怕是不是水墨兒吧!”
“攝政王說的好!”王后突然像開了竅一般,“水墨兒的事兒,本宮可以不追究,只是這首王妃的事兒,就不能這麼一筆帶過了吧!你說呢?側王妃!”她,這句話什麼意思?“這水墨兒是得了癔症,怕是就是因爲看到了不該看的受了刺激吧!大殿上偏就那麼多人,她誰都沒有認錯,獨獨說流蘇是兇手,這個難道也可以嗎?”
“這個自然否認不得!”一旁的燦雪終於開口了,“可是,王后娘娘怕是忘記了吧,這水墨兒說的兇手不止一個人呢!”說着被有深意的看看我,驀地想起了她說的話,流蘇什麼下場,就看我怎麼表現了,怕是我現在的表現她很不喜歡吧,所以纔來了這麼一招,想要把我和流蘇一起拖下水!
王后好像想起了什麼,“對了,水墨兒先是看着你,側王妃叫了一聲兇手,才把矛頭轉向卓媵的!”王后別有深意的看着我。
“臣妾愚鈍,不知道王后什麼意思?”
“這首王妃的位置是你的,在這個位置上你可以保自己部落的安全,可是角耳受到重創的時候夏廷沒有伸出援助之手,作爲攝政王府的主母,她什麼也沒有做,這個時候你是不是想要把原本屬於你的奪回來啊!”王后隨意的說。
“王后的故事說的真好!”我微微一笑,“我都要以爲是真的了呢!”看看殿下,“自打我嫁給攝政王,嫁入夏廷做媳婦兒,自問沒有做過一件讓夏廷利益受損的事兒,殿下明察!”
“欣兒,你這個說就過了!側王妃曾今也爲夏廷出過力的,這樣做豈不是讓人寒心!”
“殿下人心可變,還是再三揣度吧!”王后別有用意的說。
“側王妃的野心可不止這些呢!”燦雪站了出來,跪在了殿下面前,“殿下,有件事兒,燦雪想了很久還是決定要告訴殿下,就算殿下因爲這件事兒責罰金娘,金娘也認了!”她一開口,我就知道我完了,就算滿身是嘴也說不清楚了!“殿下,可知道當日金娘是怎麼進宮的嗎?”殿下審視了她一下又看看我,“殿下是側王妃要我當她的棋子進宮做內應,那個時候側王妃被削了首王妃的封號,她想要妾身進宮幫她復位,可是妾身沒有這麼做,她幾次三番進攻威脅妾身,妾身還是不應,也許,也許……”她小心的看看殿下,“也許她等不及了!”說着一下俯低了腦袋,“請殿下責罰!”心中一陣寒涼,我怎麼就錯信了這個人呢!我當真是後悔送她進宮了~
“大膽!”殿下狠狠的拍下面前的桌子,“這麼大的王宮,豈容你們這些女流之輩風雲四起?”所有的人全部跪了下來,山呼息怒。
“正如殿下所說那樣,我們這些女流之輩豈敢興風作亂,她們,不一樣!”一旁的流蘇開口了。
“流蘇!”喝了她一聲,現在什麼情況她看不出來嗎?殿下已經發火了,這個時候再說什麼東西就是自找苦吃!
“你說什麼?”殿下怒目而視。
“我就這麼說!”流蘇站起身,看看我,“我知道你們這些女人想要幹什麼?你們不就是想要對耿菲琳趕盡殺絕嗎?一遍一遍的,你們有意思嗎?既然你們要一個結局,我就告訴你們,人是我殺的可以了嗎?跟耿菲琳沒有任何關係,可以了嗎?你們還要含沙射影嗎?”
“流蘇!”她這算是自殺嗎?
“好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來人!”
“不用你們動手!”流蘇一個轉身健步如飛朝着露臺外面跑去,“昏君!夏廷必亡於你手!”說罷縱身一跳。
“流蘇!”起身迅速跟了上去,顧昶的眼神還在腦海盤桓,他救了我的命,只要我在她女兒需要的時候許她活命,現在怎麼可以,“流蘇!”還好一把拉住了她的手,看着十幾米的高度,這下去不是死就是殘啊!
“要你多管閒事!鬆手啊!”流蘇生氣的看着我。
“你的事我就是要管!抓緊!”全身的力氣靠在不怎麼高的格擋上扣着流蘇的手。
“琳兒!琳兒!”嘉年跑過來,“我來!”說着就要跳下去。
“你們都別管我成嗎?”流蘇大聲的喊了出來,“耿菲琳,你腦子有病啊!我在雅望差點殺了你!你救我幹什麼!”
“因爲,你是顧昶顧將軍的女兒,因爲你是顧流蘇!你是我妹妹!”這麼喊出來就連流蘇都愣住了。
“可是我幾次三番要殺了你!”流蘇表情開始瓦解。
“可是,我,沒有死啊!”向前傾身,“嘉年!救她!”嘉年一個旋身自下而上抱起流蘇落在露臺上,“流蘇!有沒有傷着啊?”
“耿菲琳,你是我見過最傻的人,你知不知道如果攝政王不在,因爲我你和你的孩子都可能沒有了!”
“可是,”我突然笑了起來,“現在不都是好好的嗎?”
“菲琳,菲琳姐……”終於,這麼久了終於等來了這麼一句話,緊緊地抱着流蘇,這個世界上有太多人沒有辦法讓你原諒,可是也有人是最容易原諒的,那是流着相同血液的人。
“好一副好姐妹的戲碼啊!”王后慢慢走了過來,“以爲這樣……”
“這樣要好的兩個人,就算是讓寡人相信她們是兇手也難!”殿下走了上來,“王后這件事兒再查查,側王妃和卓媵不是這樣的人!”說罷就看着我,“到時候,王后問話,你可要配合啊!”說着我點點頭,看看王后又看看燦雪,失策的感覺怎麼樣?如果我可以採訪你們,我一定好好問問你!
“殿下,殿下,不好了,出事兒了!”一個宮人屁滾尿流的跑了進來。
“何事?爲何如此慌慌張張?”殿下擰着眉頭看着這個宮人。
“殿下,吸血,吸血魔人……”指着外面,頓時大家的表情都變得嚴肅起來。
“你說什麼!”殿下上前一步。
“宮裡死了兩個丫鬟,吸血魔人作祟……”那宮人看上去也是嚇的不淺啊!
“看到什麼其他的了嗎?”嘉年立即上前問道。
“看,看,看到了。”宮人顫抖的說。
“看到什麼,你說啊!”嘉年扯着宮人的衣領說。
“奴才,奴才不敢……”
“快說!”嘉年鬆開手。
“是,是,是,七王爺……”凌汐?所有人的表情凍在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