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感覺花轎從寬敞的大門經過,之所以她眼前被遮得嚴實也能有這種猜測,那是因爲她聽到轎伕們依稀的驚歎,隨即整個轎身高了一截;能夠容得八擡大轎這樣自由進出的大門豈不是很寬敞?
她是越來越搞不懂岑家了,此時外面的靜謐讓她心裡發虛,身邊沒有相問的熟人,壓根不知道究竟怎麼回事?
一重門、兩重門,之後是長長的一段平坦石子路。
“停轎~~”還好還有主持婚禮的人拖長語調的吩咐。
咯噔——
楚楚感覺轎子穩穩停在了院中,前方依稀出現了不少的雜聲,也聽不分明究竟說的是什麼?心……,莫名開始狂跳!
轎簾被掀開,楚楚只覺着面前一亮,無奈鳳冠垂下的珍珠瓔珞緊緊壓着層層紅紗,讓她完全看不清面前是何人?
“新郎還不牽着新娘下轎,莫非還在等新娘子自己下來不成?”
戲謔的聲音讓楚楚一愣:好熟悉!但一時想不起在哪兒聽到過。
“咳咳!”兩聲輕咳在她耳邊近處響起,隨即感覺到一隻大手扣住了手裡的蘋果,也順勢扣住了她的小手,“娘子,下轎隨夫君去拜堂吧!”
這個聲音?這個聲音她也很熟悉、太熟悉了!清冷高潔中透着一股疏離,不是熱情爽朗的岑修文,是他三哥:岑修遠!
怎麼這樣?楚楚愣在當場,正想掀開頭紗看個清楚,手卻被緊緊壓住,他的手掌寬大,微微發涼,掌中是一層有些刺手的新繭;他壓得很緊,兩道視線似乎要穿透層層紅紗看進裡面,眼神灼人,灼得楚楚不安地扭扭身體,壓低聲音試探着喚道:“岑修遠?!怎麼是你?”
“不是我是誰?難道你想另嫁他人!”楚楚看不到,岑修遠雖然一身新郎大紅喜服,卻掩不住滿身的疲憊和憔悴,但那雙狹長的鳳目此時卻是盈滿了饜足和幸福。
執子之手、與之偕老,岑修遠沒料到這一天來得如此快,如此倉促!聞得那驚雷般的消息之後他一面派人用正在試驗中的飛鴿傳書到宣慶城的六皇子府,一邊晝夜不休往宣慶城急趕,就像幾個月之前飛向南金大都,他發誓,今後再也不想經歷一次這種心急如焚了。
“走吧,去廳裡拜堂。”岑修遠溫柔的拉着她起身,和她一起握着那個從楚府抱出來的蘋果,小心翼翼牽着她往正廳走去,遇到臺階門檻還會耐心的扶着她邁上去。
種種小意呵護讓楚楚惶恐也不安,心裡急速竄過猛烈的不適應,不知道身周有什麼人,不敢在此時問起心中快要跳出來的疑惑;想到剛纔調侃的那人,更不敢在這時候跳起來說“不嫁”。
越過一道高高門檻,她清楚的感覺四面八方投射而來的種種目光,也不知道哪來這麼些人?
正疑惑間,感覺身邊人欺近:“觀禮的有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和六皇子;還有我舅舅、舅母。”加上這些人身後的侍者,也是規模不小吧!
楚楚不知道爲什麼這個時候自己還能夠在紅幕下吐吐舌頭,站在岑修遠身邊,手被他握着,竟然莫名的就安心了。
今日主婚的也是禮部的官員,雖然不解一個商戶娶一個二品將軍妹子怎麼需要禮部出面,但看到出場名單之後的他哪敢拿嬌?此時站在婚禮現場一偶,禮官很是鬱卒,哪裡見過主婚人敬陪末座的,無奈他可不敢越過二三兩個喜怒不定的皇子去。
眼神瞟着派出去接人的四個丫鬟迴轉,身形一正,禮官開始盡責的執行任務,拖着施禮時特有的嗓音高聲道:
“請高堂就座!”
拖長的高亢音調嚇得婢女身後的顧清娘和岑穆迪渾身一震,下意識看向濟濟一堂的來客,不禁有些猶疑:怎麼都不認識?
然而目光再轉,兩人卻是渾身一震,顧清娘猶盛,差點撲向右邊角落的一對中年夫婦,顫抖着不成調的聲音道:“哥哥、嫂嫂,您們能來參加修文的婚禮,那是……原諒清娘了麼?”隨即發現兩人坐的位置稍微低調了點,其實何止低調,簡直就是受氣;要知道,左者爲尊,左邊坐着的不過是四個黃口小兒……
這一看,岑穆迪立馬拉着顧清娘跪下了,不勝惶恐!
“起來吧,今兒你們夫妻是高堂,就免了跪拜也罷!趕緊就座吧。”二皇子連給他們介紹身邊三位皇弟的興趣也無,懶懶的指着高堂座位。
還沒等坐上位置,顧清娘和岑穆迪的雙目再次大睜:“你……你……修文哪裡去了!”
“爹、娘,修文在這裡呢!”岑修文在角落裡伸手招呼了一聲,剛纔他纔去換掉一身紅衣,能夠幫着三哥做點事情,他很欣慰,發自內心的高興。
顧清娘這時候大概明白究竟發生什麼事了?眼前一黑,差點倒地,之所以沒倒那是因爲被岑穆迪從腰後摟着呢。他也眼暈啊:二皇子不是說讓他把修遠逐出家門嗎?現在又是鬧得哪一齣?
宣澤昊只知道讓楚楚嫁人,洞房就好,管新郎是誰,若楚楚不是楚昭旭的妹子,恐怕他找人女幹了楚楚都有可能。
旁邊四婢早有主子吩咐,兩人配合將岑穆迪和顧清娘扶上高堂位置;時隔七年,那時候是兩人脅迫岑修遠拜堂,現在是岑修遠逼得二人接受跪拜!
原本趁着兩人呆愣之際,禮官已經完成了“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第三句還未出口之時,顧清娘已是神情狂亂的站起身子怒道:“我不同意!你是個被逐出家門的掃把星,怎能拜我們爲高堂?楚楚是修文的媳婦,什麼時候成了你的?”
顧清娘還在幻想着若是楚楚和岑修文拜堂,那此時的府邸,皇子駕臨的榮光,豈不都是唾手可得!然而岑修遠的突然出現卻要打破她所有的希翼,這讓自己疼愛的兒子如何自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