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整個大廳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都震驚地望着他。
段幹弘毅也是大吃一驚,快步走下案桌,來到灰鱗衛身邊,失聲叫道:“你怎麼樣?”
灰鱗衛臉上滿是鮮血,雙目無光,恍惚間看到段幹弘毅,死死地抓着他的衣袖,叫道:“都死了,族長,你派出的人全都被殺了!”
可能是過於激動,說完又是一口鮮血涌出,嗆得他連咳數聲,只不過一聲比一聲虛弱。到最後幾乎若不可聞。
段幹弘毅的臉色陰沉地可怕,他握住灰鱗衛的手,聲音幾近咆哮:“是誰幹的,是誰殺了你們?”
灰鱗衛茫然地看了看四周的人,當目光落在段幹應祺身上時,整個人都抽搐起來。
“二族長,”他害怕段幹弘毅聽不清楚,用盡身子最後一絲力氣大吼道:“二族長殺我灰鱗衛一十八名兄弟!”
說完,身子一挺,再也沒有了動作,到死時,眼睛也沒有閉起來。
此話一出,全場譁然。
衆人臉上的表情各不相同。
有驚訝難以置信的,有冷笑意料之中的,還有驚慌失措的。
段幹應祺屬於最後那種。
他猛地站起來,動作幅度之大,幾乎將身前的案桌一起掀翻。
“這傢伙是誰?竟敢平白誣陷我,我定要滅他九族!”
段幹弘毅默默將他雙眼合攏,沉聲道:“他名爲李豫,平日裡機靈聰穎,乾脆利落,雖才十五歲,便已晉升塵師,同輩的年輕人中屬他最有前途。”
段幹弘毅起身,每說一句話,便朝段幹應祺走一步,說到最後,幾乎和他貼在一起。
段幹弘毅注視着自己的弟弟,眼神中感情複雜,聲音悲哀悽婉:“你誤入歧途了啊。”
段幹應祺下意識地後退半步,道:“你信他說的話?”
段幹弘毅神色悲涼,嘆息道:“我原本以爲,你只是有些紈絝,成不了大事,也壞不了大事,所以一直對你的惡行百般容忍,卻沒想到,終有一天釀成了大禍。”
段幹應祺這時已經從震驚中緩過神來,冷哼道:“大哥,僅憑一家之言就將我定罪未免太過草率了吧?”
段幹弘毅搖了搖頭,反問道:“兩天前,少城主沿街遇到那個小孩的父母他們身在何處?”
段幹應祺乾笑兩聲,說道:“那小孩不是說讓灰鱗衛給抓走了嗎?大哥不問自己,怎麼跑來問我?”
“好好好,”段幹弘毅連說三個好字,像是已經對他失望透頂,語氣中不夾帶一絲情感:“他們就在晴眉鎮三裡外的風華山上鑿石開路。”
“我暗中派李豫等人調查,得知有人假冒灰鱗衛,抓捕勞工,在風華山大肆動工。秘密搞着一些見不得光的勾當。”
“結果,今日李豫隻身回來,臨死前說你是兇手,你還敢說自己無辜?”
段幹應祺獰笑:“那又如何?灰鱗衛能假扮,我就不能假扮?誰知道是不是有人假扮我的容貌,或者根本這李豫就是別人派來的奸細,故意離間你我兄弟的感情。”
“段幹應祺!”一個雄厚嘹亮的聲音響亮地迴盪在大廳:“你想要證據,我就來給你證據!”
沈覓大步邁入廳中,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這些人囉裡八嗦地說了半天不進入正題,外面寒風凜冽,自己都快被凍死了。
“你是那個灰鱗衛?!”
段幹氏兩兄弟眼裡均露出驚駭之色。
因爲時間有限,玉瑤害怕別人生疑,密談時,只跟段幹弘毅說了他弟弟可能會反叛一事,其餘細節並未來得及說。所以這兩兄弟都不知道沈覓還活着。
沈覓朗聲道:“段幹應祺,想要殺人滅口,用火燒雖然能不留痕跡,但燒焦的屍體,你還能辨認出是不是你想殺的人嗎?”
段幹弘毅驚道:“那場大火也是你乾的?”
沈覓嗤笑道:“段幹族長,看來你知道的事情少之又少啊,不如我再告訴你一件事。”
“你的寶貝兒子,也是這個傢伙殺的。”
“什麼!”段幹弘毅大怒,一把揪住段幹應祺的衣領,瞪着他的眼睛叫道:“他可是你的侄兒,和你一樣流着段幹家的鮮血,你怎麼敢!”
段幹應祺力氣遠大於他,一把將他推開,陰沉着臉道:“殺人犯的話你也信,要給我定罪,先拿出證據來。”
沈覓早就在等他說這句話,拍了拍手,對外面叫道:“把證據帶上來吧。”
不一會兒,一個面容姣好,但臉色慘白的貴公子被人攙扶着走了進來。
“勝兒,”段幹弘毅一驚,連忙快步走到他面前,欣喜道:“你怎麼這麼快就醒過來了?”
段幹檀勝艱難地張了張嘴,聲音若不可聞:“爹,是鎮惡動的手,他說二叔也要你嚐嚐喪子之痛的滋味。”
段幹弘毅如遭雷擊,整個人像木頭一樣呆立在原地,伸向段幹檀勝的手只擡到一半,便再也沒有了動作。
沈覓見時機成熟,朗聲道:“段幹應祺,你想要謀權篡位,卻忌憚冥鴉的實力,所以派人暗殺段幹檀勝逼迫族長交出百避丹,同時將罪責嫁禍於我。借族長之手將我關入地牢。”
“同時又以我的性命爲要挾,與少城主定下三日之約,等少城主一走,你就可以肆無忌憚的發動暴亂。”
“只可惜,計劃不錯,卻漏洞百出,先不說我死裡逃生,只怕你也沒能想到段幹檀勝能夠三日內便醒過來指證你吧?”
段幹應祺咬牙怒道:“是你乾的?”
沈覓微微一笑,說道:“不敢邀功,只能說神官手裡的靈丹妙藥的確很好用。”
“哈哈哈哈,”段幹應祺仰天大笑,面色猙獰恐怖,猶如厲鬼一般狂叫道:“既然你們濁染城執意找死,那就給我那無能的大哥一起陪葬吧。”
“小心!他可能還有後手!”沈覓大喊:“保護好少城主!”
大廳內衆人紛紛行動起來,將少城主和段幹弘毅團團圍了起來。
而段幹應祺孤零零的,身後只有兩個侍衛。
“是伏魔和鎮惡。”段幹弘毅解釋道:“這兩人均是六難塵師,實力深不可測。”
“你的那個手下呢?”沈覓忍不住問道,這次行動的關鍵就是他的手下冥鴉,他若是以七難塵師下場,這兩個手下自然不是對手。
“我也不清楚。”段幹弘毅眉頭緊鎖,說道:“我怕打草驚蛇,所以命他隱藏在附近,一聽到動靜再衝出來。”
“冥鴉做事從不拖泥帶水,一定是有什麼重要的事耽誤了。”
沈覓想了想,道:“應該是天人會的人,他們有段幹應祺的幫忙,很可能也潛入了府中。”
“族長大人,你身邊還有多少護衛?”
段幹弘毅答道:“在晴眉鎮大概有五百自家侍衛,晴眉鎮十里外還有三千濁染城派來的灰鱗衛。”
“那段幹應祺呢?”
段幹弘毅搖了搖頭,說道:“他手裡不掌兵權,最多也就私自培養的門客,據我所知,應該不足五十人。”
“遠水解不了近渴。”沈覓想了想,說道:“不過五百人應該也夠了。”
段幹弘毅驚訝道:“少城主不打算出手相助嗎?”
這個段幹弘毅,自己家的事情,到現在竟然還在指望着別人幫忙。
難怪段幹應祺不服他,實在是他太過無能了些。
沈覓搖搖頭,不置可否。目光投向前方。
此時,段幹弘毅的侍衛已經衝了出去。
段幹應祺那邊,一個侍衛負責保護他,令一個則負責抵擋衝過來的人羣。
六難塵師的實力對付這些嘍嘍綽綽有餘,很快,段幹應祺便已經挪到了門口。
“不許走!”一聲嬌喝響起。
阿芝手握凝塵劍加入了戰團。
五難塵師的實力非同小可,配合一衆侍衛,打得對方連連後退。
段幹應祺冷哼一聲,道:“伏魔,你去幫他,不用管我,這些雜碎,我一人就能對付。”
伏魔應了一聲,身子一躍,也加入了戰團。
正覺有些吃力的鎮惡見他到來,不由怪叫一聲,向後退去,道:“這些螻蟻交給你處理,我去會會那小娘皮,每次都聽人說她實力強橫,我倒要看看,有什麼本事。”
說罷,大手一揮,在廳中捲起陣陣狂風,把一衆侍衛吹得東倒西歪。
他催動體內塵息,雙腳踏風,浮於空中,自上而下俯視阿芝:“小娘皮,個子不高,力氣倒是不小,出兩招看看,能不能碰到我的衣角?”
阿芝將劍尖指向他,冷冷地問道:“就是你刺殺我家公子?”
伏魔調笑道:“說起來真是奇怪,沒有你在身邊,其他手下全都弱不禁風,一碰就倒,可惜啊,你這麼好的手下,你家公子卻像是丟垃圾一樣,把你丟在念天樓裡。”
“殺了你,替公子報仇!”
話音剛落,阿芝手上的凝塵劍化作一道光痕直奔伏魔而去,與此同時,嬌小的身子凌空一躍,與寶劍一同射向伏魔。
“不自量力!”
伏魔冷笑一聲,揮動手掌,空中狂風驟起,凝塵劍與阿芝同時失去了準頭飛向一旁的房樑。
“轟”的一聲,房樑被她砸出一個大坑,阿芝也被鑲嵌在了裡面。
沈覓在下面看得清楚,不由感嘆道:“這小丫頭還真喜歡做人體壁掛。”
神官除了觀天象,測吉凶,聽敘天命之外,也負責給貴族煉製丹藥。
——《浮世新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