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瑾聽到身後傳來沈覓的慘叫,神情不由一怔,下意識地回頭看去。
可剛回頭,便覺一股熱浪襲來,他意識到不好,再想回身躲避,卻已經來不及了。
鎮惡那柄燃着炙熱火焰的凝塵劍橫劈下來,所過之處,在陸瑾身上留下焦黑的傷痕,甚至連溢出的鮮血都被一同烤乾。
陸瑾吃痛,連忙向後跳去。
但鎮惡好不容易抓住他的破綻又豈會輕易放手,手腕一轉,又跟着刺了過去。
陸瑾在剛剛的戰鬥中消耗了太多的塵息,新傷舊傷加在一起,讓他的身體變得異常遲緩。
眼見凝塵劍就要刺中他的心臟。
就在這時,阿芝身形一動,已來到鎮惡的一側。
她橫插一劍,想要將鎮惡的凝塵劍挑飛。
鎮惡冷哼一聲,道:“正好一起把你幹掉!”
說罷,一擡手,後發而先至,搶在阿芝前面扼住她的脖子。
“威壓!”
兩人體型相差懸殊,鎮惡一隻手掌幾乎將阿芝纖細的脖子整個箍了起來,他一用力,將阿芝舉到了空中。
阿芝體內的塵息瞬間被抽乾,凝塵劍已化爲虛無,一張白嫩的小臉憋得通紅,她雙腿亂蹬,不斷拍打着鎮惡的手臂,卻根本無濟於事。
與此同時,鎮惡的另一隻手繼續握着凝塵劍向前挺進,不依不饒地追逐着陸瑾。
不好。
陸瑾一邊向後退一邊注視着阿芝。
眨眼的功法,拍打的力氣便已經小了很多,如果再不救她,用不了多久就會被鎮惡活活掐死。
“…不要…做…讓自己後悔的事…”
腦海中忽然浮現出陸平臨死前對自己說得話。
陸瑾心中一痛。
父親,你不知道,我已經做了太多的錯事。
已經,回不了頭了……
不,至少,臨死前彌補一件事。
陸瑾猛地睜眼,雙眸中射出陣陣精光。
與此同時,後退的腳步戛然而止。
“知道自己難逃一死,所以放棄抵抗了嗎?”
鎮惡皺了皺眉,腳步一頓。
他和伏魔不同,雖然也有六難塵師的實力,但做事向來謹小慎微,很少會有失誤。
這也是段幹應祺更加喜歡他的原因,每次都將任務交給伏魔去完成,而把他留在自己身邊,作爲自己的最後一個屏障。
他和陸瑾也算相識,知道他信念堅定,不是會輕易放棄的人。
所以爲了保險起見,他選擇了停止攻擊。
機會失去了可以再找,但命沒了就真的沒了。
想到這,鎮惡嗤笑一聲,低喝道:“先把這小姑娘殺了再收拾你。”
說着,運起塵息,抓着阿芝的手臂騰的燃起一道火光。
阿芝的脖頸在他手裡,甚至還不如一根稻草堅韌,只要他稍一用力,就能輕易了結她的性命。
可就在他打算動手的瞬間,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竟然看到陸瑾的胸膛似乎有微光在閃動。
沒有給他多想的機會,一道紫光破體而出,直射向自己。
二人距離很近,紫光的速度極快,他根本沒來得及反應,便被紫光貫穿了胸膛。
他難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胸口,似乎還沒明白髮生了什麼。
“你,你們,”
他下意識地想要逃跑,但這時陸瑾的凝塵劍也已到達身前。
白光一閃,他的眼前一陣天旋地轉,甚至連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人頭已經滾落在地。
沈覓在身後一把接住癱軟的陸瑾,關切地問道:“你怎麼樣?”
陸瑾搖搖頭,臉色煞白,強嚥下一口鮮血,虛弱地說道:“沒事,死不掉。”
沈覓不由嘆了口氣,道:“你給我發信號的時候,是不是就已經做好了打算。”
陸瑾輕聲笑了笑,道:“不這樣的話,沒那麼容易打中他的要害。”
“你這小子,”沈覓忍不住捶了他一拳,道:“這是我第二次刺中你了,以後若再並肩作戰,我打死也不會和你用什麼狗屁五度相生律了。”
陸瑾搖了搖頭,不置可否,說道:“你那邊怎麼樣?”
“讓那眯眯眼給跑了,”沈覓恨恨地說道:“打不過就飛走,風紋還真是流氓。”
“不過,”沈覓臉色一沉,說道:“眯眯眼臨走前留下話來,說他要命令鬼梟,將整個晴眉鎮都屠戮乾淨。”
陸瑾神色緊張,一把抓住沈覓衣領,滿是鮮血的手頓時留下了一個血手印。
“不能讓他得逞,這裡是,是我的,父親的故鄉。”
“我知道。”沈覓點點頭。
餘光裡,段幹應祺正趴伏在地上,一點點往外面蹭着,似乎發現事情不對,想要偷偷逃走。
沈覓嗤笑,“現在只能在他身上找些線索了。”
這時,玉瑤扶着阿芝也走了過來,她的臉上滿是淚痕,不知道在剛剛的打鬥過程中,哭了多少回。
“沈大人,”玉瑤的聲音輕輕發顫,她低着頭,若不可聞地說道:“謝謝你。”
“唉,”沈覓覺得又好氣又好笑,忍不住說道:“我身邊的朋友一個比一個不怕死,真不知道我修了什麼福,會遇到你們。”
旋即又揚眉吐氣地笑道:“之前不信我能打敗這些傢伙,怎麼樣,少城主,現在總信了吧。”
玉瑤低垂着眼瞼,晶瑩地淚珠粘在長睫之上,“我並非不信任沈大人,我只是……”說到一半聲音哽咽,再也說不下去了。
“算了,”沈覓笑嘻嘻地看着她,說道:“少城主,我是你的門客,無論發生什麼,我都會選擇救你,今天是這樣,以後也是如此。”
“還記得我的承諾嗎?身百死,心不悔。”
“身百死,心不悔…”玉瑤不斷默唸着沈覓說得話,像是着了魔一般。
“段幹應祺要跑了。”
阿芝被鎮惡用威壓吸盡了全部塵息,只能由玉瑤扶着才能勉強站直,但還是忍不住提醒道。
沈覓微微一笑,道:“放心,他跑不掉。”
說罷,身形一動,便已來到段幹應祺面前。
段幹應祺正朝外爬着,忽然感覺眼前閃過一道黑影,一擡頭,正瞧見沈覓的鞋底。
“咚!”
沈覓一腳將他踹飛,段幹應祺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不偏不倚地正好落在衆人面前。
而他落地的瞬間,竟驚奇地看到,剛剛踹完自己的沈覓竟先他一步到達。
剛一落地,還沒來及喊疼,沈覓一腳踩在他的肚子上,笑道:“怎麼樣,還跑嗎?”
這般變戲法一般的表演,將段幹應祺的魂都嚇飛了一半,他連連搖手,叫道:“不跑了,不跑了,我不敢跑了。”
“我問你,”沈覓微微一笑,腳下發力,踩得段幹應祺大叫,“外面那羣叫做鬼梟的怪鳥,在聽誰的指揮?”
段幹應祺感覺自己的肋骨都要被踩斷,連忙叫道:“都是天人會那傢伙在指揮,不關我的事,我只不過是想殺了大哥而已,其餘的事,全部都是那傢伙策劃的。”
沈覓皺了皺眉,看向陸瑾,想徵詢一下他的意見。
陸瑾點了點頭,淡淡地說道:“他應該沒有在說謊。”
沈覓這才放心,繼續說道:“天人會的目的是什麼?你們是怎麼勾結在一起的,把你和天人會的破事全都給我交代出來!”
段幹應祺早已被嚇破了膽,連聲叫道:“我說,我說。”
“大約在十年前,我無意中發現,三裡外的風華山隱藏着一處極脈。”
“經專人查驗,這處極脈至少有十噸儲量。要是全部開採出來賣錢,至少價值三萬萬兩黃金。”
“但按照行衍朝的律法規定,發現極脈都是要上交城主的。”
“以大哥的性子,肯定不會選擇私留,所以我就沒將此事告訴大哥,而是自己抓人開採。”
“但沒過多久,天人會的人便找到了我,說要霸佔此處,如果我不給,就將此事告訴大哥。”
“無奈之下,我只得選擇妥協。”
沈覓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這麼點輕微的恐嚇就嚇到你了?”
段幹應祺嚇得縮了縮脖子,連忙解釋道:“還,還有,他們許諾我一個好處,就是當時機成熟之時,便會助我殺了大哥,奪取族長之位。”
沈覓滿意地點了點頭,問道:“然後呢?”
“我欣然允諾,答應幫他們開採極石,但漸漸的,我就察覺到了不對勁。”
“開採的極石他們根本沒有拿去賣錢,而是全部投進了一個法陣之中。”
“法陣?”沈覓皺了皺眉,又是一個沒聽說過的詞。
段幹應祺道:“我也不知道那是什麼,感覺就和祭祀用的法陣很像,用鮮血繪製而成,中間有一個很大的空洞,就在極脈的深處,每次開採完之後,都會將極石扔進那黑洞裡面去。”
“而且據開採的礦工說,扔進去極石之後,那黑洞就會擴大,最開始只有碗口大小,到現在已經有房子那麼大了。”
沈覓忽然明白了什麼,問道:“遠處那沖天白光,和這些鬼梟是不是都是從那黑洞裡出來的?”
段幹應祺連連點頭,奉承道:“沈大人果然聰慧過人,一點就通。”
極脈因其開採出的極石能夠極大的提升修塵者的實力,因此是一個城市最爲珍貴的資源。
——《浮世新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