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的新聞啊,官雲裳出嫁沒兩月,就淪爲嶄新的下這年頭,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就在官雲裳窩在家裡生悶氣的時候,官家以至半個瀘州都在風傳,官家女兒被魯家趕出家門了。這瘋傳的流言,就像寒夜過後的第一場雪,白白的鋪了一層,讓人隨意踩了幾腳,就成了不可改變的事實。這就跟官雲裳清白的人生一樣,被魯定風這麼一折騰,她怎麼過,都是片充滿了污點的人生。
官雲裳苦悶了一夜,想了一夜,總算下了個決定。這天一早,她坐在屋裡,看着魯家祖宅的地契,暗暗謀劃着。她好歹活了兩輩子的人了,怎麼能被個臭痞子耍得團團轉。她也不是好惹的主兒,好在她有東西壓在手上,這一趟她就是輸也不至於輸得太難看。
天微微亮了,一大早的餘氏被官長安扯去問話,兩人聚頭商量了半天,也沒討論出個所以然來。去魯家那邊的小葉子不知是問不出什麼,還是根本不敢回。總之,就是僵在那裡,誰也不知道發了什麼事。
要說起來,最着急的要算是官長安,他正職升職階段,要是在這個節骨眼裡和魯家鬧翻了,他那升官發財的夢想又得拖上幾年了。
“夫人,你與親家母是表姐妹,要不你去魯家問問。”
餘氏冷着臉,平道,“我去到無所謂,可是憑什麼立場,現在都不知道是哪邊的錯。萬一是咱女兒的錯,我怎麼去問?”
官長安急了,丟了句,“那就福兒去,你這個娘怎麼當的。
這麼大的事,竟然什麼都不問。這現在算是回什麼事啊。”
“你說得好聽,你也是她爹,你怎麼問。福兒不比一般孩子她的性子你還摸不透嗎?什麼事,她自己會處理,她若不願意說,就算我這親媽去問,她也一樣不會說。”
魯長安正着急着她麼一頂撞,不禁氣上心來,“你當她還是在家裡當女兒嗎?都嫁人了,你還這麼寵着,難道還真等她被魯家給休了!”
餘氏看着她色依舊平。“總比你亂着急好。”
長安盯着她。目色漸陰當了這麼多年地小官。多少有些官脾氣。這番話下來。他已擺起了官架子。“行。我不着急事。你自己折騰去。出什麼事別找我!”
官長安一拍桌子。那架式就錯給她配個驚堂木。餘氏靜靜看着。紋絲不動。
兩人僵持着。牛媽很不識相地走了進來行了個禮。小聲對餘氏說道“夫人。小姐。她……”
“她怎麼了?”餘氏依舊平靜。
牛媽六神無主地急說道。“小姐。她她。她在寫休。休書。”
“休書!”官長安直跳了起來!
“是,是!”牛媽猶豫說着,其實她自己也不相信,今天一早,她看到官雲裳擺着筆墨像是在寫什麼。
她多嘴問了句,“小姐,你在寫什麼?”
官雲裳正寫着,一本正經回了兩個字,“休書!”
牛媽一聽這話,嚇得跳了起來。她不敢惹官雲裳,忙跑過來找夫人報告。
官家夫婦只到這消息也被雷得不行,自古只有男子休妻,哪來一休夫的。長期不動聲色的餘氏都瞪大了眼,官長安嚇得不輕,也顧不上剛纔和他夫人臭過臉了,他忙求救,“夫人,你快出看看。”
餘氏也有些急了,忙領着牛媽趕到西院,她進屋一看,官雲裳還真個在寫東西,她桌上白紙之上赫然寫着,“休書”二字。
官雲裳看到孃親過來,喊了一聲孃親,提着筆又繼續寫。
餘氏也算淡定的,走到桌邊看了一眼,這才問道,“福兒,你這是在寫什麼?”
官雲裳筆未停,低着頭說道,“休書啊!”
餘氏儘量平靜地問,“哦,怎麼書寫這東西玩。”
“娘。”官雲裳收了筆,一本正經地說,“我不是寫來玩的,這是寫給魯定風的。”
餘氏儘量壓制着火氣,慢慢說道,“哦,你要替他寫休書?還是想寫休書休了他?”
“哦,您幫我看看。”官雲裳遞上休書。一張白紙上,寫着工整的小楷——
立書人官福兒,系瀘州人士。因奴少年不經事,受汝花言巧語所騙,兼慕汝之才幹,遂以夫妻相待。汝本當盡人夫之責,對奴憐惜疼愛,未曾料之汝竟不知其所以,無善待之心,反生詭戾,多有過失,其魯定風正合七出之條。千般萬瑞,奴晰晰在目,每念此,奴焚心徹骨,淚如雨下。但念及夫妻之情,不忍明言,情願將其退回本宗,並無異言,是以情願立此休書。
願相公相
,重梳髮型、再添新靴、巧系衣帶、選上等絲綢,品用精緻之品、駕寶馬之車,娶窈窕之姿,聘高官之女,此相攜遨遊天際,切莫返回。一別兩寬,各生歡喜。每當月明之時,奴家當偕帥過潘安、富過沈萬山、才華出衆、智慧超羣,溫柔體貼之新歡遙祝安康。恐後無憑,自願立此爲照。
立約人:官福兒XX年XX月XX日
餘氏細細看完,冷眼瞟着官雲裳,問道,“你那帥過潘安的人指的是誰?”
官雲裳扶額想了想,回道,“我也就隨口一說。”
“隨口一說?”餘氏輕輕放下休書,冷笑着說道,“那這份休書呢?也是你隨口一說的嗎?”餘氏的眼神頓時變得嚴厲起來,“福兒,你都出嫁了,你當還是在家,由你胡鬧嗎?休書是你能寫的東西嗎?你當是遊戲啊。官府能認嗎?魯家能認嗎?你這麼做,把魯家,把官家,把你自己置身何地啊。你以爲成親是小孩子過家家的把戲嗎?你再不負責任的做這些鬼事,就別認我這娘!”
淡定如餘氏,或是第一次這麼對女兒怒吼。官雲裳被她吼得縮起腦袋不敢吱聲。難道她真的過份了?可憑什麼就許魯定風耍她?她連回擊都不行!
唉,看到發怒的母親,官雲沒志氣地不敢再說話。她拿起桌上的休書,揉了揉丟進火盤裡。她失落地坐到火盆邊,不想再說話。餘氏跟過來坐到火盆邊。
母女兩圍着盆半天沒說話。
看着火裡啪啪炸開的炭火,餘氏家常似地平靜問道,“你在魯家怎麼了?
官雲裳伸手烤着火,慢起這些日子的遭遇,鹹死人的菜飯,騙錢的大姑子,整人的二嬸,還有餵豬、洗碗,總之,魯家是個亂坑,沒一點讓人懷念的地方。
餘氏細細聽着,良久,突然了句,“你婆婆怎麼樣了?”
“好,病像是好了些,不過……”官雲裳猶豫了一下,跟母親八卦起穆三的事來。
餘氏聽了,又是沉默良久,“定風這孩子還算不錯,怎麼說,他也是一直在護着你。你嫁到魯家,到是沒給他少惹麻煩,你要休他是爲了什麼?他哪裡做錯了?”
“他,他!”官雲裳話到口邊,卻不敢說。她總不能說魯定風騙她定合同吧。再者說了,這假成親的事,百年後,或許還有人信,這個時代。真要說出來,不是要把她親孃嚇死。
“福兒。我知道魯家不好待,你不喜歡魯定風。可是你嫁給了他,便要盡那爲人妻的責任。如果有一天,他真對你不好。我會站在你這邊。可是,現在,我看到的是,他頂着全家的壓力在幫你。在維護你,你到是給我個理由,這樣的人,你到底煩他哪點了。當初嫁他之時,你有反對嗎?退一萬步說……”餘氏想了想,嘆氣說道,“那個文允述,你確定,他會不嫌棄你嗎?你確定你這麼不顧一切的休夫之後,他會願意娶你嗎?”
官雲裳還真沒想過這事,一聽到這麼問,她整個蔫了,是啊,她怎麼就沒想過,一但她離開魯家,就成了下堂婦。文允述真會不介意嗎?唉,想起這些的原由。官雲裳就有氣,這一切都是魯定風害的。她本該好好的等着文允述回來,不是被魯定風這麼折騰,她哪會糊里糊塗地鬧這假成親。現在米已成炊,她該怎麼辦呢?
“福兒,我已經讓奶孃通知文家人了。那文允述若有心的話,便會來一趟。該說的,我也說了。你也不小了,別再這麼交意氣用事了。”餘氏勸着,嘆氣離開房間。留下官雲裳一人,獨自對着火盆發呆。文允述,他會來嗎?
且說魯定風那邊,要做今年的新傘,不只沒了穆三,連葉家的作坊也岌岌可危。這老作坊雖是名聲在外,可這些年裡,瀘州里的新作坊像是雨後春筍般接連不斷的起來。葉家的傘雖好,可魯來銀不願支持,作坊裡沒人沒物,資金週轉困難。漸漸的,葉家作坊出的傘越來越少。幾乎已是半關門的狀態,再加上穆三突然的慘死,一時間,葉家作坊幾乎是直接倒閉。
魯定風要制把新傘出來,不只要找個手藝卓越的大師傅,還得把整個作坊重新開起來。這其中的艱難,怕只有他自己能體會。好在官雲裳這趟出去。調去了葉靈鳳全部的注意力。他雖是辛苦,好歹一時半會兒的,不會穿幫。
到是官雲裳,日日等着,那文允述真的會來嗎?一個大好前途的男人,真個會接受一個下堂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