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允述帶着一羣土匪去了魯家。這魯家早已空空如也,僅剩的幾個人,都是魯家的窮親戚,一看土匪又來了,嚇得全鑽進宅子裡。文允述趕緊跟了進去。好不容易逮了一個人問情況。
那人支支吾吾地說,“那羣土匪太狠了,如果少夫人真的沒逃肯定已經……”那人看着文允述的臉色,不敢再說下去。
這些窮親戚原來不是住魯宅的,可能是看到魯宅沒人,悍匪又退了,這纔過來,想找些吃用的東西。可沒想東西沒找到,到遇見文允述了。這幾日裡城裡慘況連連。衙門裡早散成一團沙,饒是發生如此大事,也沒有來查看。魯宅裡沒跑的人,沒一個活下的。那些慘況還留有痕跡。
那夥悍匪進城,很是洗劫了一番。魯家幾乎是瀘州首富,以那些雲貴悍匪的彪悍,找不到金子不拔了皮扒筋怎可能罷休。文允述緊捏着拳頭,一路沿着魯家大門,慢慢向裡走去。地上血跡還在,大片大片的煞是嚇人。
文允述一路走去,越走越慢。他腦中悲慘的情景再次重現,他耳中轟轟的,像是耳鳴般響起一陣陣慘叫聲。土匪們的吼聲,那嚯嚯的刀聲,沉埋在心中的恐懼像是破土般直頂他的神經。
東院並不遠,可這一路,文允述走了許久,或許們土匪們也知道,東邊是地主兒子住的地方,這一路過去,文允述看到地面上清晰的血跡,像是有人被一路拖拽了過去一般。血跡畫了一路。
那土匪頭子也像是夠義氣的,一路跟着文允述進去。饒是他這樣身經百戰的,看這慘況也皺了皺眉頭。
“兄弟,你來找的人是你老相好吧?”
文允述咬着牙強忍着腦中恐怖的畫片,沒吭聲。
那土匪頭子自顧自說着,“我看你還是別找了,省得看着傷心。”
文允述咬牙搖了搖頭,艱難吐出兩字,“要找。
”
“唉。”土匪頭子嘆着氣,四下看着,問了句,“屍體都是誰收的?”
一個跟班跑上來,小聲說,“估計讓那夥人給毀屍滅跡了。剛纔我去後院看到有個新填的坑,很重的氣味怕是燒的。”
文允述一聲不吭,手指捏得發白。他加快了腳步幾乎是連走帶跑地奔到東院裡,那裡和外面一樣。血跡一直拖到屋裡。文允述扶着門進去,迎面看到牀上的大白帳子染成了紅色。
文允述再也撐不住,身上的傷加上腦中重疊的慘景,他喘氣漸漸劇烈。突然他像是喘不過氣來,抱着頭砸倒在地上。
這邊暈倒了,那邊魯定風卻很快康復,也許是官雲裳照顧得好,魯定風沒兩天又繼續生龍活虎了。這天一早,魯定風早早的從溪邊提了兩桶水回來。牛媽看姑爺這麼幫忙,感動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
小葉子卻偷偷打量着官雲裳。這位主子最近很不對勁,原來咋咋呼呼,對山裡的什麼東西都有好奇心,要問來問去的。可自從魯定風病了那一場後。官雲裳徹底的沉默了。不愛說話不說,連東西都不愛吃了。
看她那模樣,不只小葉子擔心。魯定風更擔心,可他沒法再說什麼,該說的他已經說了,該做的也做了。他現在只能等。等官雲裳想通,又或者一輩子和她死磕。總之,這個坎只能她自己過去。
小葉子殷勤問着,“小姐,中午想吃什麼?”
官雲裳頭都沒擡一下,隨意說了句,“隨便。”
牛媽心思粗,沒看出官雲裳的變化。在那兒咋咋呼呼說着,“小葉子,咱米好像不多了。再這麼下去,吃什麼好呢?”
小葉子更是憂心,她嘆氣說道,“唉,總不能下山買米吧。”
“下山!”官雲裳突然一個激靈跳了起來。
她突然的大動作把周圍幾人嚇了一跳。官雲裳卻像是找到魂一下,清楚地瞪着大眼說着,“下山,我下山買米。”
“不行。”魯定風冷冷說着,像是沒有一點回轉的餘地。
“不行!”官雲裳更堅定,“我一定要下山。”
“你下山幹嘛,現在到處鬧土匪,你一個姑娘家,還沒走到山下就得被人擄了去。”
官雲裳想了想,吼了句,“我女扮男裝。”
魯定風詫異看着她,隔半天,問道,“你下山幹嘛?想找文允述嗎?他現在指不定在哪個山頭裡躲着。你就算有命到山下也不一定找得到他。”
官雲裳低頭想着沒回話,思量許久,她還是堅定地說。“我要下山。”
她如此的死心眼,大家苦勸都是無方。魯定風看着她,冷冷地說道,“你要去就去好了,你這樣,到底是想讓我們同意,還是想讓我們勸下你?”
又一次被人猜穿,官雲裳心裡更不是滋味,她豁地站了起來,走進山洞裡掩下洞簾,包了頭,換了件黑舊的衣服裹上。藉着一片小銅鏡,她總算是易容完畢。她帶了一點散銀兩,出了山洞。
洞外三個人瞪着眼等着她,一看她這個裝扮,大家知道她是鐵定要下山了。魯定風裝作沒看見。一個人在那個呼哧劈着柴。
“我走了!”官雲裳說了一聲,作勢就要下山。小葉子忙撲了上去,拉着她不讓走。
魯定風冷冷丟了句,“讓她走吧,你現在拉着她,她要半夜跑下山不是更危險。”
小葉子聽這麼說,只得放開她。可是她仍時巴巴跟着,那意思。
官雲裳要下山,她一定跟着。官雲裳忙把她推了回去,她這裝扮的男裝本來就容易穿幫,再帶上小葉子,那不等同於告訴天下人,她就是女的嗎?
官雲裳臨下山時,偷偷看了魯定風一眼,可後者全然不管自己事一般,專心劈着柴,連頭也沒回一下。官雲裳頓時心冷了,一個人呼呼地下了山。
她前腳剛走。牛媽和小葉子就圍到魯定風身邊勸着,“姑爺,您快把小姐拉回來吧。小姐一個人肯定有危險的。”
魯定風專心劈柴,面無表情的丟了句,“我忙,沒空。”
牛媽咋咋叫着,“喲,姑爺啊,您就別忙了。這柴哪要你劈啊。您瞧瞧劈這麼細都成筷子棍兒了。哪經燒啊。老奴我求求你了。快把小姐找回來吧。你們一場夫婦,她真要有個三長兩短的,您心裡也不高興啊。”
魯定風想了想,嘴硬地說,“好,我去,不過我是看在你老人家的面上。”
“行,行,老奴老臉面子大。您快去吧,一會跟不上了。”
魯定風這才“心不甘,情不願”的上了路。官雲裳小腿小腳的,魯定風不用多久就找到她了。其實到也不是他找到的,官雲裳站在山路邊。正沒出息地扶着打顫的腿肚子。
魯定風看她這模樣,也不好再笑她了。“唉,你這是賭什麼氣啊。”
“要你管!”官雲裳憤憤吼着,看來,她還真賭氣了。
“行了,我怕你了。我不逼你好了。你的事,以後下山再看吧,現在真的很危險。”
官雲裳嘴硬地說,“怕什麼,大不了就是一死。”
“你得了吧。”魯定風摸着下巴痞痞地打量着她。冷笑說道,“要是個男人讓土匪抓了,最多也就是亂棍打死了。要是女人,可就沒那麼容易了,那時指不定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切~”官雲裳知道他話裡的意思,她冷哼了一聲,語氣比他更冷。“不就是那點事嗎?真要那樣,我要告訴土匪,他們也可以同樣讓男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她說着,還冷冷盯着魯定風,魯定風讓她看得心裡發毛,他揮手打斷她,耐着性子勸道,“行了,別鬧了,咱們還是回去吧。別拿自己的命開玩笑。”
“唉。”官雲裳想着嘆了口氣,可她真的很想下山找文允述,她想知道自己是不是真如魯定風所說的那樣。還有,她想知道文允述是不是真的在危險之時拋下她。
可是想歸想,土匪還是很恐怖的,官雲裳心裡畏懼佔了上風,她掙扎了一下,最後還是聽了勸暫時回去。
可是山上食物漸少了,這也是個問題,四個大活人,總不能沒吃的去啃樹皮,山上的資源也沒有那麼豐富,真真和電視劇裡一樣,一到餓了就隨便就能抓只野味來充飢的話。那這時代的人們還種什麼田,當什麼楊白勞啊,全上山當獵戶算了,還真天天的大魚大肉。
終於有一天,米缸已經完全的見底了。魯定風無奈之下,只得親自提出,還是下趟山吧。他們到不是要回瀘州城裡,牛媽和小葉子的老家都在偏僻的鄉下。或許能去他們村裡買些糧食過來。
四人籌劃了一番,就牛媽的村子近些,於是這天下午,魯定風和牛媽兩人下山買糧食,由小葉子和官雲裳在山上看着。
可官雲裳哪肯,硬是要跟下山。兩人爭執了一番,最後在魯定風強硬的壓迫下,還是維持了原計劃。
這計劃說來也巧,因爲就在他們下山的時候,又一拔人朝着魯家祖墳來了。這動亂危險的時期,見到人,真真的是比見到野獸還可怕。試想,兩個弱女子如何應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