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帶着杜夫人往自己房中去坐好,這兩個人互相看着,都有苦笑。
以前她們兩個人最好,後來杜大人失意,二夫人這人嘴巴上不饒人,又時時會得意,杜夫人怕見她又不能不溥衍她。
後來二夫人因爲賣/官的事情也失了意,她也少見人。
今天這一次,互相看兩個人都老了不少。而且感覺上,像是多少年才見一回。
“你…….”杜夫人遲疑着沒有問出來。
“你……..”二夫人也是遲疑不決,沒有想到杜夫人頭髮也白了不少。
丫頭們送上茶來,二夫人爽快一下:“好久不見,原以爲你好,不想你也老了。”以前常覺得是女諸葛的杜夫人,也見老態。
杜夫人也打開話匣子:“哪能不老,到了年紀。”
夫人們在一起,就是說家長裡短的多。二夫人說到杜夫人唯一的女兒身上:“迎珠好不好,我剛纔看到你女婿龔大人,他們還沒有孩子嗎?”
哪壺爲開提哪壺。就算龔大人爲杜家做再多,杜夫人也不願意提起他。見二夫人說起來,杜夫人覺得是諷刺,心裡生氣地道:“迎珠沒有孩子,迎珠都不願意看到他。他有孩子,龔大人有妾。”
二夫人後悔失言的時候,杜夫人生硬地問出來:“你最近房裡熱鬧,加上二老爺足夠一桌子牌。你要孩子,孔姨娘年青,還能生幾個吧?”
二夫人臉上一白,年青的孔姨娘,貌美的孔姨娘,現在系得二老爺天天只在她房裡,張姨娘那裡也不去了。
“她,當然好。”二夫人勉強才說出來。
杜夫人見到她面上神色不自如,心裡也有些怪自己說得太快。她忙又開口道:“咱們別說這些事了。我今天來,是想着好久和你沒有走動,咱們還是常來往的好。”
“是啊是啊,我也這樣想。”二夫人說着,對杜夫人開始八卦:“官夫人那小蹄子,現在巴上我們家的少夫人,幾次到家裡來,都裝着看不到我。大哥如今水漲船高,我要是有點子,治她一下子。”
杜夫人搖頭:“我現在老了,沒有這樣和人鬥氣的心思了。我這一次來找你,也是太傅大人現在是京裡灼手可熱的人。二夫人呀,”杜夫人長長的嘆一口氣:“你我多掙錢纔是正經事。”
鬥氣又沒有錢,而且耗費精力,是損耗的事情。
“我也這樣想,你看我家少夫人,她自己有個生意,還時常問我,有什麼事情帶上她一把。”二夫人演得形象,不過也是真入了戲,撇着嘴道:“我哪有什麼事情能帶她,要是能帶上她,倒是一個有錢的主兒。”
把以前怨氣都拋開的杜夫人道:“帶上她也行。我聽宮中說太后誇一個雕着佛像的漆器紅木魚好,官員們投其所好,紛紛往宮中送漆器去。只怕漆器要漲,我想籌一筆錢做這個生意,這東西放雖然放不壞,也只能做這一回。
來以前我讓人又打聽過,太后這話還沒有傳出京去,要是傳出了京,來京裡的京官們都會買這個,自己置辦不及,也會到京裡再辦。只是本錢要多,你願意,出一份子,再把少夫人也帶上,以後進京的路條,還指着她弄出來呢。”
二夫人答應下來,說自己也出一份子。
等晚上客人散了,二夫人來見小初:“她要說京裡現在辦的就是大宗兒的漆器,爲着宮裡喜歡。”
小初取過錢給二夫人,讓她交給杜夫人:“二嬸兒,這裡面有你的一份了,你不用再拿。以後虧了,全算我的。”
楚二夫人離去,小初坐在廊下繼續看星星。星河耿耿,日子悠悠。以前對自己排斥的楚二夫人也被自己說動,小初在星光下眨着眼睛,應該自得不。
沒過兩天,金夫人請小初過府看她新買的游魚。清風徐來中,問小初:“這幾天你考慮得如何?街上不少鋪子原先不賣,現在也會備上幾件漆器木魚和佛像來貨賣。你還能等?這生意全是我的,我帶你一份兒也不白帶,以後酒樓這樣的生意,你得拉我一把。”
小初正要說話,金夫人阻止了道:“別對我說無趣樓不是你的,我打聽得清楚是你的。你不承認,我也不想讓你說是。以後能幫的你說句話就成。”
小初裝腔作勢還在嘆氣:“只是入了一份股,真的不是我的。”
金夫人緊追不放:“那這一次的呢?你出不出份子?”小初一臉的好奇:“現在都是哪些人出過份子?你再說一回我聽聽。”
“你聽我說對你慢慢說…….”金夫人如數家珍,把出份子的夫人們一個一個說出來。小初聽着忽然問道:“龔夫人?哪個龔夫人?”
金夫人道:“你應該見過,就是原來御史杜大人家的千金。上次你要聽出份子的人,聽我說過你這口氣大的還嫌人少。”金夫人學着小初的語氣:“你當然坐在那個椅子上,是這樣說的,吏部裡的夫人們都在這裡?”
再拉着小初道:“這話是你說過的吧。”小初點頭笑:“是的是的,我是這樣說過。我是隨便說一說,不想你真的把吏部裡所有的官夫人們都拉了來。”
“也沒有所有,”金夫人驕傲:“就是在京裡的,又不是七老八十的官夫人們,都在這裡了。她們也一樣要生活,要錢用。”
龔夫人杜迎珠,也摻和一腳了。楚少夫人微笑,可見錢這個東西,是人人都缺。正出神,金夫人又催了:“你到底出不出?”
“出,我出,”小初忙道:“你一直這麼盛情,我怎麼能不出。我出一千兩銀子,就算是不賺錢,我要先感你的情才行。”
身上帶着繡並蒂蓮的荷包,打開來,裡面是幾張銀票。小初放下一張:“這張一千兩,你收着吧。”
金夫人還在看小初餘下的銀票:“這些呢,你不給?”小初陪笑:“這是祖母給驥哥兒買東西,不能亂花。”
金夫人雖然不相信,不過也算滿意:“還行,你這一次,還算給我顏面。”
送走小初出去,金夫人又坐着轎子一家一家去拜客,一家一家告訴人:“楚少夫人出手大方,一給就是一千兩,你們還猶豫什麼?不必猶豫了。”
這些人家裡,是金夫人說服不動的。以前楚少夫人也是一個,現在她出了錢,金夫人可以拿來炫耀。
跑了一下午回家,家裡有客在等着。龔夫人杜迎珠候着金夫人,是對金夫人笑臉相迎:“我等你足有一個時辰,我雖然出的份子少,你不肯帶我不成?”
金夫人見到她,可就沒有那麼客氣,當着她的面換衣服,再道:“不怕你惱,你這錢太少。知道楚少夫人出多少嗎?一出手就是一千兩,你這二、三百兩的事情,我不帶。”
金夫人沒有說假話,龔少夫人,的確是也在內,不過金夫人一直在猶豫,不想帶她。
“她能出得起一千兩?”杜迎珠這樣說着,是不敢相信的表情,金夫人道:“那是當然。她一個丫頭出身的人都出一千兩,所以這是底價了,再少,我帶不了。”
要是小初在這裡聽到,肯定會在心裡罵金夫人的。小初對着金夫人提一句:“吏部裡的夫人們都在這裡了?”其箭頭所指,就是杜迎珠。
而龔少夫人聽過心中更氣不忿,把自己的實情說了出來:“我成親時,也有五、六千兩銀子的嫁妝。不過我孃家出事情,我賠了好些進去。現在唉,一千兩也有,是我全部的私房。這生意,一定不虧的吧?”
“你放心,我做事情,幾時虧過。”金夫人還是不想帶龔夫人的意思。龔夫人咬咬牙,就差跺腳了:“行,一千兩,我明天送來。”
龔夫人走後,金夫人嘴角上翹,笑得極其開心。多一個人,當然多掙錢,這一條,金夫人還是明白的。
入夜以後,金夫人家的後門口兒,來了一個人。這麼熱的天,這個人披着一件有風帽的薄紗斗篷,臉被風帽遮住,是看不到面容。
在後門上輕輕敲幾聲,就有人開門。開門的人不問,叫門的人也不說,是一閃身子進去了。
後院子裡沒有燈火,只有星光照着腳下。進來的這個人熟門熟路的,來到金夫人的房門外。門是虛掩的,他推門而入,回身仔細地把門關緊,聽到金夫人嬌笑聲:“來了。”這個人才取下頭上的風帽,露出大國舅端正的面容來。
他把薄紗斗篷扔在一旁的椅子上,就急忙解衣:“出了一身的汗,爲見你一回,我可是費足了心思。”
紅紗爲衣,半遮半露的金夫人從房中走出來,手裡舉着一根紅燭一一吹熄了別的燭火,只有手中一根紅燭亮時,金夫人把身上的紗衣慢慢扯了下來,走到衣服也解得差不多的大國舅身前癡癡的道:“我感你的情。”
“美人兒,還是在你家裡會着更安心,最多我出來進來小心。”大國舅攔腰抱起金夫人往房中去。
金夫人手舉着燭火,照亮房中擺着的一盆水後,才把紅燭吹熄扔了。兩個人,共赴鴛盆。
“你那醋罈子老婆,今天再跟着你吧。”金夫人嬌滴滴:“上次有幾個人在門外鬼鬼祟祟,把我嚇死了。要是讓人看到你進出我的家,這可怎麼辦?”
大國舅欣賞地看着金夫人月光下的胴/體,安慰她道:“再有人盯着我,我還從牆上跳出去就是。”金夫人撲哧一笑:“你學武藝,原來是爲着跳牆。”
“不是跳牆,是隻跳你家的牆。”大國舅享受的撫摸着金夫人,滿足地道:“我們真笨,早想到在你家裡相會多好。”
兩個人糾纏在一起,也沒有忘記說話。
“又有哪些人出份了?”大國舅仰靠在木盆邊上,在水中極是暇意地問金夫人。水中,泛着蘭花香。
金夫人嬌媚地纏在他身上,嬌聲道:“楚少夫人出了一千兩銀子,還有吏部裡龔夫人出了一千兩。”
“龔家是楚家的狗,有她沒她都沒什麼,倒是楚少夫人你拉下水來,是大功一件。”大國舅含笑誇獎:“做的好。先給她甜頭兒嘗一嘗,等她陷進來。我把無趣樓雙手送給你。”
淡淡月色下,金夫人幽幽撫在大國舅的胸膛上:“我只要你時時地來,怕我老了,你就不來了。”
大國舅不知道如何安慰她纔好,有些話又不能現在告訴她。大國舅只能含糊其辭地道:“我在說什麼你都不會相信,等兩年,再等上兩年,你就明白了。會有一天,我明正言順的把你納到我房裡。”
“哼,我可不對你夫人低頭。”金夫人聽過,立即來了這一句。大國舅好笑:“你放心,讓她一邊兒呆着去。”
媚眼如絲的金夫人重新有了笑容,低聲對大國舅道:“十幾船的漆器呢,那裡,隨你放私鹽也好,放銅鐵也好。這一次有這麼多的人出份子,肯定這船走得順暢而且不會被人查。”
這兩個人做生意,私下裡也運明令禁止私人買賣的鹽和銅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