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想,你慢慢想…….”十九公主臉上的梨渦更深,對着小初道:“如果不靈驗,我還找你。”小初回答的不快不慢,是君臣的態度就行:“是。”一回想不來皇上,想兩回就是。林小初不無得意,這回話不會出錯吧,就是公子來了,他也挑不出錯來。
林小初不會奏對,楚懷賢也沒放在心上:“你和母親在一起,就是分開,你就來找我。寧妃處就回錯她也擔待,再遇到別人,你只低頭避讓開就行。”
遇到十九公主這樣的,楚少夫人避不開。倒不是有心忽悠她,是她問題太刁鑽。如果不是年紀小,是有欺人的意思。
十九公主小臉繃着,衣裙動了一動:“嗯,你在這裡站着,我要回去了。”這小鬼!小初喊住她:“公主,您剛纔有話和我說是不是?”十九公主不認帳,繃着的小臉兒一臉的想不起來:“有嗎?”小初確定她沒有“間歇性兒童失憶症”,這病現在也沒有。肯定地道:“公主金口是說過的。”
賴不過去的十九公主,大模大樣的昂起小下巴,雖然個子比小初矮,也先來上一臉的居高臨下,慢條斯理的道:“我想不起來了。”小初無語,十九公主笑眯眯:“本公主怎能賴帳?你提我個醒兒,我剛纔說了什麼。”
小初象得了“間隙性失憶症”,豎起手指在面頰旁苦想:“剛纔公主說的話很多,容我一句一句地理出來,…….是了,剛纔公主和我在說十六公主。”林小初就說到這裡,心想後面的話,你自己看着辦吧,你要不想說,我也沒有辦法。
“哦哦哦,是十六皇姐的事兒,”十九公主一連三個“哦”,哦得林小初快要乾瞪眼。泱泱皇族,就是這樣?十九公主板起臉來,拖了音喊了一聲:“楚少夫人,”林小初眼看着她要變臉,趕快再打起恭敬來:“是。”
十九公主意正嚴詞:“十六皇姐的事情你想打聽?”小初心想,變臉第一回,比川劇變得都快。忙道:“是公主提起,我不過是奉陪聽命。”十九公主大樣的“嗯”了一聲,再捏着嗓子裝出大人腔調來:“我想,你也沒有這個膽子打聽宮闈秘事吧。”
楚少夫人認栽。這位公主要是擺架子盤問自己的夫妻之事,她雖然小,也應該知道不合適;所以她沒有架子的套了個瓷。現在知道了,架子重新擺起來。林小初有天大的膽子,也不能擔上一個打聽宮闈秘事的名聲的。小初客客氣氣:“公主要回去,我送公主。”
十九公主倒不急着走了,稚氣的面龐上是滿意的神色,再來上一句:“你曉事。”轉身大搖大擺,帶上她的從人,走開了。
這小小的身影拖在雪地上,再襯上旁邊紅梅白梅,好似一幅小美人兒圖。楚少夫人在後面看着,總覺得一個小孩子在裝相。
小小吃了一個虧,源於楚少夫人沒公主身份高。好似楚少傅對上來訛詐的杜大人,誰大誰有理。
楚少夫人繼續去找楚懷賢,見到楚懷賢的身影在不遠處時,她請帶路的宮女和丫頭們候着,大家微笑着看着楚少夫人渡林去尋自己的丈夫。想來夫妻分離不過些許時間,少夫人就想單獨會丈夫了。
在這對公認的情深夫妻身上,是可以理解的。沒有人懷疑他們情深,因爲公子和丫頭成了親。至於楚少夫人情深不深,是沒有人懷疑的。楚公子的條件,她能會不情深嗎?
楚少夫人大大方方的去尋丈夫了。
楚懷賢自進宮就沒有走太遠,父親見駕,他是來陪着的。和小初說了在這一處,楚懷賢就只在這裡轉悠。尋過相熟的宮人問過,說祖母和母親還在宮中,小初已經出來。楚懷賢就單獨離開黃小侯爺等人,在高臺上尋了一個顯眼處,好看小初,也讓她好看自己。
宮中積雪壓在霜枝上,像銀條又像銀花開放。楚懷賢正賞心悅目,聽身後有微響,回身來看。十六公主嫋娜的身影在幾步外,北風恰吹起,帶給人幽寒,與十六公主面上的哀怨,是不無相襯托着。
“公主,”楚大公子並不傻,再說這事情,早幾年就顯露形跡。他不顯着躲避也不顯着親近,只是彎了彎腰雙手互握着垂下袍袖。
十六公主心情激動,她心裡冷,風又冷,心頭一點溫暖處,就是見到了楚懷賢。十六公主不肯移開自己看着楚懷賢的眼睛,顫聲道:“你好不好?”
“謝公主垂問,我好着呢。”楚懷賢回答過,十六公主黯然神傷,再顫聲時,又問道:“你真心喜歡她?”這說的是楚少夫人。
楚懷賢認認真真地道:“是。”關於這個問題,楚懷賢已經被人問得不想再多想了,不喜歡,怎麼會讓她生孩子?除了小初,豫哥兒又重了,楚懷賢又想到這個。
這高處要爬幾步坡,楚懷賢立於高處衣袂飄飄,十六公主在一側,不爬上來的人是看不到她。小初走上來,見到這一幕停下腳步。公主又癡癡,楚懷賢與她相對,是背對着小初。
看上去,一對人兒在這裡凝睇。
楚少夫人好奇心起,一動不動地原地站着,只伸一伸頭就可以看得到。耳邊聽到輕泣聲,再就是高處有風作,十六公主手中的帕子被吹落在地。楚懷賢當然去撿,再送還過去。一隻大手掌裡託着帕子往前送,一隻小香蔥顫微微來接……
小初瞪大眼睛,瞪着那兩個手指尖,近,再近……眼看着要接觸在一起,楚懷賢還是一個背,十六公主卻是迷醉也看着兩個手指尖。
“呀,”低低的輕呼打破這沉寂,十九公主一臉無辜,出現在另一側。楚懷賢迅速回身,他只頭疼十六公主去了,高處又風聲呼呼,別的就沒有聽清楚。這一回身,好得很,妙得很。除了十九公主,還有一個伸長頭頸的林小初。
小初真尷尬,對着楚懷賢審視的眼光她莫明的尷尬了。偏偏十九公主又笑嘻嘻道:“我見到楚少夫人在這裡看,還以爲有什麼。楚少夫人,你在看什麼?”小初眼底惱怒起來,聽起來自己象捉姦。
十九公主又仰着小臉兒望天:“啊,是了,你在這裡看飛雪是吧?”小初啼笑皆非,這小孩子的意思,讓親眼看到自己的丈夫和公主相會的自己,眼睜睜的爲他們開脫。看飛雪?看姦情還差不多。
只看後半場的林小初,當然以爲是姦情。
梅花嫋嫋,雪花飛揚,高處這幾個人心思不一。十九公主自作聰明,也的確是聰明瞭,一心爲十六公主開脫。她分明見到小初在這裡偷看得入神,如今就一個心思,按着楚少夫人說一句開脫的話,大家都安生了。
十六公主神色激動,泣聲若有若無,幽怨地不時看楚懷賢,換了任何一個人來看,都是有姦情。楚懷賢面色平靜,他自覺沒有什麼要說的,當然是一句話也沒有。而且楚大公子此時,也相信了十九公主的話,認爲小初多了心。
小初的確多心了,可是大吵大鬧或是自以爲在捉姦,她還沒這心思。見十九公主眸子直直盯在自己面上,十六公主又只哀哀注目楚懷賢,楚懷賢呢,就淡淡漠漠站着,是誰也不看。楚少夫人決定不說話,這裡一個、兩個都應該說話,要面子是不是?自己找去。林小初也學楚懷賢,面無表情的站着,她也沒有話。
天地間都像停止流動,這難奈的寂靜中,十九公主不安地對着小初。這人沒身份,會不會在這裡嚷起來。她眼珠子在這一會兒,快要瞪着小初臉上多出一個洞來,小初好笑,更是擺了淡然的神色。存心要看看,一位尊貴的公主,一位是自己有才的丈夫,今天這怎麼收場?
這笑話真好看。她再用眼角瞟瞟自己的丈夫,這笑話算是你的一個把柄。好不好,回家去對你提一回。
四個人,你站着,我站着,就這麼站着。
“哧”地一聲笑,打破了這沉悶。一個麗人姍姍而來,她於花邊撫起髮絲,嫵媚地對着林小初嫣然一笑,伸手過來拉她:“少夫人讓我好找,我約了你看花,你跑錯了地方。”楚懷賢皺眉,這是金夫人,小初剛纔認識了她?小初愣了一下,就被強拉走了。她走時,對着楚懷賢和公主們看了一眼,見十九公主鬆了一口氣。
這樣的場景中,楚少夫人這個當妻子的離開,當然就無事了。
金夫人把林小初一直拉開,才又笑靨如花,手指點着自己的鼻子嬌俏搖頭問小初:“你怎麼謝我?要不是我呀,你在那裡鬧,可是不成。”小初這纔想起來,難怪剛纔楚懷賢誰也不看,一臉的他不心虛;難怪十九公主上來就瞪着自己…….林小初也一笑,對金夫人這個突然殺出來的程咬金當然也感激:“多謝夫人。”
兩個人,這就算認識了。
後來楚懷賢和十六公主如何,林小初再沒有看到。她和金夫人暢談有盞茶時分,楚夫人讓人尋她。在婆婆面前站班到出宮,林小初纔再一次見到楚懷賢。
楚懷賢照看家人上轎上車,他見到小初時神色如常,小初倒不由自主多看他幾眼。看不出來任何端睨,小初心中佩服,果然是心理過硬,心理素質過強。坐在馬車裡,小初想,也許是有了孩子的原因,爲什麼心裡有絲絲的難受。
走了一位莊姑娘,來了一位公主。楚少夫人突發其想,如果楚懷賢對自己說公主的事情,一定要讓她敬茶。楚少夫人極其嚴肅和認真的對待這件事情,公主要進門,可以!然後再對自己解釋,這個可以是建立在自己擋不住的情況下,就可以了。
擋不住歸擋不住,進門那杯茶,不管公主母豬,一定要敬茶。楚少夫人悠然了,自得的歪在馬車裡。公主敬的那杯茶,一定好滋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