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番外一

當時的小白不能理解師父這麼做的意義, 他也不明白,情深竟然能到這樣的程度?

以後就是小白和白虎兩人的日子了。兩人走到龐山,便留下了, 在這裡搭起了一間小竹屋, 住下了。

春去秋來, 草木凋零, 兩人共同經歷了許多的歲月, 到後來,白虎的道法越來越厲害,而小白似乎沒什麼長進。再後來, 白虎成了威震四方的虎王,而小白在白虎的庇佑下, 過得相當滋潤。

作爲虎王, 白虎必要有子嗣。他的臣民爲他挑選了合適的王妃。

那時候, 白虎有些忐忑地問小白:“師弟,我不想娶她。只要你說一句話, 我便推了這婚事。”

小白不解道:“你爲什麼問我?你不喜歡她,便自己挑一個喜歡的就好。”

白虎愣愣地看了他許久,而後苦澀地笑了:“你太冷情。”

可後來,那被選中的王妃出現的時候,小白卻不開心了。他並不能準確地說出心中那種有些酸澀的感覺是什麼, 只是直覺地不喜歡這個姑娘, 看着她對白虎笑, 心裡非常的不舒服。

小白想, 她也好看, 卻不夠好看。能配得上白虎的人,必定要是最好的。

“我不喜歡她。”小白在入睡前, 喃喃地道。

白虎捏着他的耳朵,心中有些期待:“爲什麼?”

“沒有爲什麼,我就是不喜歡。你換一個人罷。”

白虎半響才答道:“師弟,我根本就不會娶親的。不管是她或是別人,我從來,就沒想過要成親。”

小白沒有答話,白虎矇住眼睛,繼續道:“你安心睡吧。”

終究白虎還是沒有成親。就這樣兩人又過了好些年,直到遇到一隻有着火紅色皮毛的狐狸。

她無意間闖進了小竹屋。小白看着她漆黑的眼,纔想起曾經自己的願望,他需要另一隻狐狸。總之,她留下了。他給她取了個名字,叫做白小妹。

兩個人變成了三個人。白虎對小妹也很好,會耐心地教她道法,可從來不與她親近,偶爾看着她的眼神,會有些妒忌和怨憤。

“師兄,我喜歡她。”不久以後,小白告訴白虎:“她很好看,是我見過的最漂亮的狐狸。”

白虎臉上沒什麼表情,只是目光中有些藏不住的悲傷:“知道了。”

後來,白虎抱了兩壇酒來。

“這是桃花釀,給你的,權當做你們成親的賀禮了。而這一罈……”白虎打開了另一罈酒,灌了一口下去:“醉生夢死……我沒有師父的手藝,釀不出真正的醉生夢死,不過,也應該能支撐到我到儲明瞭。”

“師弟,我要走了。這世間已經沒有什麼只得留戀的了。”

“師弟,其實你的根骨比我好太多,你不需要我來教的。”

“師弟,你們好好的啊,我走了。”

白虎離去的背影看的小白幾乎落淚,他想起第一次白虎對他露出尖牙,他渾身顫抖的感覺,就像是要死了一樣。

可他沒有死,他很好的活着。

他慢慢地察覺了自己的力量,他知道了當年師父每一次給他們唸經,都是在將道法傳授給他們。他越來越厲害,比當年的白虎還要厲害。

他時常會想起白虎,然後心裡便會難過地想要流淚。他覺得,他們已經共同度過了幾百年,自然是會想念師兄的。

他開始學着釀醉生夢死,一杯一杯地喝下去,然後有一段時間,便會不那麼難過了。

可是,沒有酒的日子,他越來越難以展顏了。

有一天白小妹下山玩,將一個道士準備用來煉丹的桃樹精給放跑了,道士一路追着她回了龐山。還撞壞了小白的小竹屋的一扇窗。小白氣壞了,狠狠地教訓了那道士。

道士驚慌地看着眼前這隻有幾百年道行的狐狸精。他輕而易舉地就能收拾自己。

白小妹巧笑着:“我白小妹你也敢惹,不看看我哥哥是誰?是你惹得起的嗎?”

道士慌亂地對小白道:“你是……何方妖孽……”

“我是你爺爺。”小白冷冷地看着他。

最終,他還是放走了那道士。桃樹精也走了,可不就以後又回來了,還帶來了一隻喜鵲精,再後來,越來越多的妖精了龐山再不願走了。

而“白爺”這個稱呼,也就這樣叫開了。

不到一百年,白爺已經成爲了一個傳說。

在三界中,上一個傳說是他的師父。

可白爺卻感到自己越來越孤獨,他有時候甚至會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愛白小妹。每當有這樣的想法,他便會很恐慌。除了白小妹,他還能愛誰呢?他不過是一隻狐狸罷了,他的伴侶,也應當是一隻狐狸。

可白小妹卻很不喜歡他越來越冷冽的的臉,也不喜歡他時常喝酒。白小妹喜歡上了多彩的人間,她有時候會離開白爺去玩很久,白爺也會想她,卻沒有那種,想到好像要死了的感覺。

就算有了白小妹和滿山的同伴,他的心裡那個叫做寂寞的洞,卻越來越難以填滿。即便是醉生夢死,也不能讓他的心寧靜了。

“我愛上了一人。”白小妹滿臉都是嬌羞與幸福:“哥哥,我不想要永恆的生命了,幫我抽掉妖骨,我要和他一起,讓歲月將頭髮染白。”

白爺突然想起起當年,師父也是這樣爲了這樣模糊的抓不住的,叫做“情”的東西瘋狂了。他很詫異,他一直以爲,白小妹和他是一樣的心思。

可他卻沒有一絲的難過或酸澀,相反,心裡卻有些如釋重負的感覺。

但是,他怎麼能同意白小妹這一時衝動的請求。

“小妹,這不是兒戲,你千年的道行,難道還比不上一個男人?我不能答應你,你會後悔的。”

“我從來,就不懂得什麼叫後悔!”

白小妹就那麼走了,白爺還以爲,等她玩夠了就會回來。可等到的,不過是一個夢。

“哥,你好好的,我走了。”

白小妹死了很久了,在轉世前給他託了夢。他從來沒有這樣傷心和憤怒過,他第一次出手殺了人,還是以無比殘忍的手段。那人死的極其慘烈。

可即便這樣,也換不回他一心護着的,他的妹妹……

白爺知道,自己還能爲小妹做最後一件事,彌補他之前的錯。他像當年的師父一樣,偷偷潛入了月老殿,翻開那本姻緣冊——陳生,白小妹,情深緣淺。

他拿起筆,將那“情深緣淺”塗掉,然後寫上“生生世世”,又將那姻緣線扯下一節,拴在了兩人的名字裡。自從不論他們怎麼轉世輪迴,都能遇見彼此,再不像今生這般苦難。

他突然感覺到孤獨,寂寞,恐懼像是潮水般要將他淹沒。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都是一一蠻橫地出現了,而後便突然抽身離開。他無比地想念,當年白虎那溫暖柔軟的皮毛。

所幸他還有白阿小。白阿小和他白小妹一樣可人,溫暖了他許多寂寞的歲月。可是後來連白阿小也陷入了那叫做“情”的網中。這一次,他不想讓白阿小承擔悲傷的結局。他抽去了白阿小的妖骨,讓他有可以得到想要的幸福。

“阿小,你好好的,我走了。”

然後,白爺再次去了月老殿。

姻緣薄上寫着“白阿小,葉乾元,與爾偕老”。

白爺勾着脣角,輕輕地笑了。他們兩人根本就是命中註定的,即便是孽緣,也是天意。無論過程如何艱辛,最終他們會有美滿的結局。

情爲何物。

至今他仍不明白。也他無法理解師父,小妹,還有阿小,一個個爲了情而歡愉,也爲了情而痛苦。也許許像白虎說的那樣,他太冷情了。他不懂得情,也不懂得心中偶爾涌上來的鈍痛是什麼。

他深吸一口氣,將白阿小和葉乾元的名字裡拴上姻緣線,他剛剛轉身,身後便有人叫住了他。

“白爺……”仙童有些無奈地看着他:“您還想改誰的姻緣,一道改了吧……省的下次您再來,小仙還要同師父解釋……”

白爺站定了,微微皺着眉思索,直到將那仙童看的臉頰緋紅。

“白爺……您……”

白爺直接越過他,又拿起了那本姻緣薄。

他突然有些好奇,自己的名字在姻緣薄上是怎麼寫的。他聽說過,有的人註定了生生世世都是寂寞的,姻緣薄上只有一個孤獨的名字,還有一個“孑然一身”。也有的人名字下面還跟着好幾個人的名字,一輩子留戀花叢。

他輕輕地翻開了姻緣薄,尋找他的名字。

終於他找到了,白團團。他有些好笑,這麼多年過去,已經沒有人敢叫他的這個名字,也沒有人,配叫他這個名字。

目光下移,白爺看到了他名字下面的內容。

他驚詫地睜大了眼睛。

----------------番外一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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