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乾元看着白爺冰涼的目光, 沒有一絲閃躲,即便白爺此時說要把他的心挖出來入藥,他也甘願。
葉承德聽說只需一味藥白阿小就能好, 便放下了心, 御藥房裡什麼藥都有:“要什麼藥?朕即刻派人從宮城送來。”
“你那些凡藥有什麼用, 我要的藥你沒有。”白爺不屑地答道。
葉乾元急道:“那要什麼藥?”
“陌玉草。”白爺說完, 三人都微微皺了下眉。
張明義思忖片刻, 疑惑道:“據貧道所知……”
“你知道什麼。”話纔出口就被白爺堵了回去,張明義淡然地看了眼白爺,不再開口。
葉承德和葉乾元卻是沒聽說過什麼陌玉草, 便聽着白爺繼續道:“陌玉草只長在龐山,碧潭湖底。”
葉乾元問道:“是不是隻要有了這藥, 初陽就能痊癒了?”
“嗯。”
“那我立刻派人去龐山採藥。”葉乾元說着便要往外走, 白爺擡起一隻手攔着他, 道:“怎麼,你不自己去麼?”
葉乾元站住了腳步, 白爺看着他的目光滿是鄙夷:“阿小這樣,不都是你害的?你不自己去,還要派誰去?”
葉承德顰眉看着白爺,這個時候讓葉乾元離開白阿小去採藥,況且還要下到碧潭深處, 葉承德有些不放心。不過顧念着白阿小的傷情, 什麼也沒說。
葉乾元並不想離開白阿小。可他的心緒比起白阿小的安危來, 這些都只是細枝末節。
“好, 我去。”葉乾元的眼光不斷地往白阿小那邊瞧, 問道:“怎麼才能找到這陌玉草?”
白爺道:“陌玉草的枝幹花葉都是白色的,很好認。”
葉乾元又問道:“需要多少?”
白爺答道:“一株足矣。採摘之後, 趁着新鮮儘快帶回來就可以了。”
“我現在就出發。可是……讓我與初陽再說句話。”葉乾元說着便邁開了一步。
白爺的手橫在他面前,道:“就在此處說。”
葉乾元瞪了他一會,最終還是慢慢別開頭,深深地看着躺在不遠處的白阿小,即便此時有萬般不捨,也必須得設舍下。
“等着我。初陽。”
情深似海。
等他走遠之後,葉承德才回頭看白爺。只見他面色蒼白,額上滿是冷汗。雖說葉承德並不喜歡這個人,可他好歹是白阿小的親人,況且如今,白阿小的性命還系在他的手上。
"你去休息下罷"葉承德還是禁不住開口道。
白爺搖頭道:"不必。"
葉承德有些微怒,皺眉拂袖而去。
屋裡除了昏睡中的白阿小,就剩張明義和白爺兩兩相望。白爺沒有搭理張明義,走到白阿小身邊坐下,關切地看着他。
張明義道:"白爺,你也累了,貧道去安排下,叫人擡張小榻來,白爺稍作歇息可好?"
白爺正伸手擦拭着白阿小臉上的汗珠,沒有答話,只是微微地點了頭。
張明義微微欠身,退了出去。
葉乾元獨自一人上路了,帶着最虔誠的心。
碧潭的水在日光下泛着粼粼的波光,明亮如鏡。葉乾元翻身下馬,沒有時間猶豫,簡單地伸展了下肢體就將衣衫盡去,露出精壯的身軀。而後一步步地往水裡去。
碧潭的水極寒,剛走進去葉乾元便覺刺得骨頭都發痛,他強忍着一走一遍往身上拍水,漸漸適應了纔敢葉乾元咬牙受着,等水漫過胸口,身子才漸漸適應了。而後葉乾元深吸一口,一個猛子便扎進了湖裡。湖水清澈,連一條遊蕩的魚蝦也沒有,湖底倒是又許多水草。葉乾元在其中仔細地尋找,並沒有發現白爺所說的白色的植物。葉乾元不敢有一絲地大意,雙手在水草中來回翻動,漸漸感到體力不支,腦子也一陣陣地發昏,想來事憋氣太久,身子有些受不住。
葉乾元心裡着急,強壓着那不適感,一直忍到極限,雙眼發黑了才浮上水面來呼吸新鮮空氣。如此來回了七八次以後,已經將湖底大半部分搜了大半,還沒有找到陌玉草,他的體力已經透支到了極限,面部猙獰扭曲,雙脣青紫。
可他不能放棄。
"初陽……"葉乾元捂着心口呼喚了一聲,那個名字似乎帶給了他巨大的能量。他溫柔地微笑,而後又扎進了刺骨的湖水之中。
或許是上天不忍,這一次他終於在一個小溝之中發現了兩株白色的陌玉草,隨着水波盪漾着。葉乾元大喜,湊近了看,那果然若同白爺所說,通體玉白。那陌玉草的形卻是平常,與一般雜草無異,長得枝繁葉茂,圓滾滾的一團。
那小溝不寬,丈量着勉強能讓葉乾元的手臂伸進去,可裡頭黑洞洞地不見底,也不知究竟多深。葉乾元整個身子趴在湖底,小心翼翼地伸手往小溝中探取。
右手食指指尖剛剛觸到一小片陌玉草的葉子,頓感刺痛難耐。葉乾元反射性地抽回手,一看,指尖竟被腐蝕了一大片,皮肉潰爛,還在冒着密密麻麻細小的白泡,絲絲的血從傷口滲出來,在水中盪開來。
這陌玉草有腐蝕性,白爺明顯是故意不告訴他的。不過先下顧不上許多,在這水裡極冷,又不能呼吸,並不能堅持許久。葉乾元只得忍着疼,將拳頭拽緊了,換上另一隻手去摘。
雖然在心裡做了準備,但真正滿手抓住那陌玉草時劇烈的疼痛還是讓葉乾元幾乎要咬碎了牙,他絲毫不敢鬆手,就怕掉進了深溝。於是葉乾元便抓緊了那一株陌玉草一口氣連根拔起。
雖說白爺說了只要一株,可葉乾元想着多一株總是好的,便不管不顧地又去拔另一株。大量的血從葉乾元的中噴涌而出,甜腥味瞬間彌散開來,一片血紅模糊了葉乾元的視線。
葉乾元顫抖的左手抓着兩株陌玉草在眼前,皮肉被腐蝕的劇痛直鑽心底,他笑的無比欣喜,更用力地抓緊這兩株陌玉草,奮力朝岸邊游過去,在他身後留下一條長長的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