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語塞，無法回答。
說實話，她對褚江辭的感情僅僅只是喜歡和不排斥而已。
沒有深刻到說要爲對方出生入死，也沒有重要到將對方的心情擺在第一位。
她做所有的事情之前，最先思考的永遠是自己的感受。
她想去做去做了，沒有考慮後果。
亦或者說，她根本不在意後果。
反正活着也是個拖累，死了也不足惜。
如果僥倖沒有死，那是她命不該絕。
原本還算溫馨的氣氛隨着她的沉默而變得冷凝，她的緘默不語已經給了褚江辭最好的回答。
褚江辭緊抿着薄脣，繃直了臉。
抽身離開的那一刻，她終於開了口，“你不會覺得我是個拖累嗎？我都這個樣子了，能治好也好，還是不能治好，都會拖累我身邊的人，你現在會對我好，難保日子一長你的心思不會變質，我不想成爲任何人的拖油瓶，如果你認爲我的做法辜負了你的感情，那麼很抱歉，我沒辦法將你的感受擺在第一位，褚江辭，我承認我是對你所做的一切都會感到心動，但……我找不回我有多麼愛你。”
她想也許人的感情真的會隨着記憶的消失而發生變化，她也明白如果不是她對褚江辭的感情夠深刻，也許他的身影會徹底從她的記憶消失，更不用說會被他牽動情緒。
那殘留的情感只夠支撐她不由自主的去接近他，並且接受他對自己所做的一切。
不是不愛了，只是找不回那份她曾經看得命還要重要的感情了。
她其實呢……
其實真的不想將話說的那麼透徹，她知道這麼說很自私也很傷人。
房內很靜,這種安靜反而讓人覺得壓抑。
原本她以爲褚江辭會翻臉，會生氣，誰知等了很久，只等來他輕飄飄的一句，“這樣也好。”
也好？
他真的可以接受？
蘇喬安狐疑的望過去，眼底滿是疑竇。
他只看着她，眉眼溫和，“你是該爲了自己而活，以後不要再爲了任何人委屈了自己。”
“如果我這樣，你不會難過嗎？”
“難過”他說，“不過起永久失去，我寧願重新來過，這樣很好，你少愛我幾分，我可以加倍補償給你，只有這樣，我才追得你”
他從一開始沒想過讓她恢復記憶，也不希望她恢復。
起委委屈屈的在他身邊過一輩子，不如這樣沒心沒肺，自私自利的過一生。
不過是本末倒置而已，他們的角色互換了，他纔有機會還得清她給過的那份純摯的感情。
她看着褚江辭，心思緒翻涌。
有點酸脹，連帶着鼻尖也有點泛酸。
她別過了眼，“說得可真好聽。”
褚江辭倒是沒說什麼，再多的不滿和氣惱也通通煙消雲散了。
真是不得了，什麼時候起他這麼好打發了？蘇喬安溫聲細語的幾句話將他的怒氣給打消了。
……
蘇喬安的身體在慢慢的調養，經過一次的意外以後，醫院的人對這位主是一分懈怠都不敢用，生怕他們那麼一眨眼的功夫，蘇喬安又出什麼幺蛾子。
當然也輪不着他們醫院來管，自打那兒以後，褚江辭寸步不離的陪着蘇喬安。
她藥癮發作的越來越少，是因爲顱內壓增高的原因時不時的會頭疼耳鳴，但沒再出現過最開始的宛若癲癇發作一般的抽搐。
只要天氣好，褚江辭會推着她出去曬太陽。
在樓下花園裡，她靜靜的坐着看同樣穿着病號服的小孩子跑來跑去，極爲羨慕的說，“有個小孩子可真好……”
這話猶如一把鋒利的匕首準確無誤的刺進他心臟。
他冷着臉，“沒什麼好的，太吵太鬧。”
“你不喜歡小孩子嗎？”她怪的看向褚江辭。
她怎麼感覺褚江辭好像也不討厭小孩子，怎麼這會兒又弄得好像很不喜歡小孩兒一樣……
“嗯，不喜歡。”
她半信半疑的哦了聲。
靜坐着很無聊，她的一隻手被褚江辭握在手把玩着，時不時的捏捏她的小指，時不時又捏捏她的食指。
蘇喬安好的問，“你是怎麼分辨出來的？你應該早知道了她不是我，所以纔有了搶親那一出是嗎？”
“因爲你們出現的時間太湊巧了，她確實很像你，行爲舉止都在模仿着你，找不出缺陷來。”褚江辭目光幽深，“可是太像你了，那麼像你的人我卻在她身找不到那一份悸動，不是很怪嗎？”
這叫冥冥之自有天意？
蘇喬安嘖了聲。
“無論你變成什麼樣，我都會找到你。”褚江辭說的很認真，她聽的很敷衍，興致缺缺的嗯了聲。
也許是因爲缺失了記憶，所以她聽到這些話沒有那麼感動。
“所以說你是在耍我咯？”蘇喬安冷笑，“裝什麼出、軌的渣男，害我內疚又糾結了好久，你是存心的事吧？既然早知道，爲什麼不早點提醒我？”
褚江辭沉默了許久，“我不知道你究竟是想當厲時念還是想做回蘇喬安，何況我算告訴了你，你一定會相信我嗎？蘇喬安這個名字所承載的所有情感和記憶，你一旦接受了，全都得壓在你身，你說過你寧願記憶空白也不想找回一段痛苦的記憶，既然你覺得這樣較快樂，我不想強求。”
“傻子”她悶悶的說了聲。
她冷寂的心忽然被打動了，不……應該說是那殘留的情感促使着她做出反應。
蘇喬安瞄了他一眼，眼眶紅紅的。
她做出過大膽的推測，但很快又被自己給推翻了，真正讓她確認自己猜想的是那天晚她聽到了褚江辭和一個男人對話。
那個人似乎和褚江辭關係匪淺，她聽到那個男人說，“她都已經忘記你了，你做這麼多有什麼意思？算欠她再多也應該還清了，不值得你搭一輩子。”
……
褚江辭好像沉默了很久，聲音極爲低沉，“不夠，遠遠不夠……”
他說他不需要別人來衡量對錯，他知道是值得還是不值得。
他說前半生都活着稀裡糊塗，爲了別人給他定下的尺量而行走，這剩下的日子，他只想做他想做的事，愛他想愛的人。
他還說遺忘不代表是一件壞事，有時候遺忘會促使着他們更好的前進。
她變了沒關係，他永遠都不會改變。
這次，換他來朝她走，換他來好好愛她。
她都聽見了，也都感受到了。
無論過去他們之間發生過什麼，她只知道從那一刻開始，她重新的愛了一個名爲褚江辭的男人。
也許愛的不如以前深刻，但最起碼他還在她心底，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