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詩若接到洛謙電話的時候纔剛剛洗完澡,被莫名其妙的說了一通,她才聽出來洛謙打電話過來的目的,原來就是因爲傅雲墨在喝酒買醉,洛謙忍無可忍了所以纔來找她。
電話被莫名掛斷以後,顧詩若不禁蹙起秀眉。
這兩人都是什麼毛病啊?脾氣一個比一個怪...
她蹦躂着去拿衣服,換好衣服後瘸着腳下了樓,纔出公寓門口準備攔車就被車光晃了眼睛,顧詩若下意識的遮住了雙眸擋光,車子卻在她面前停了下來。
傅雲墨被洛謙擺了一道後,只得急忙趕回來,只是因爲喝了太多酒所以沒辦法自己開車回來,他又擔心這實心眼的傻姑娘真的跑過去,所以沒轍,只能夠打車回來。
果不其然車子還隔着一段距離,他就看到了獨自跑出來的顧詩若,這才讓司機將車子停到她面前。
當顧詩若看到從車上下來的人時,微愣神,指着他訝異的開口道,“你怎麼回來了?洛先生不是說你醉成一灘爛泥了嗎?”
“他說你就信,我說的話你怎麼不願意相信?”
傅雲墨一走近,顧詩若就聞到了他身上那股子酒味,好看的秀眉輕輕蹙起,在傅雲墨靠近的時候,她不動聲色的往後退了一步。
哪成想,被人抱了個滿懷。
一看到她,傅雲墨便難以再壓抑住自己的情緒,緊緊擁着她,眼底流轉的滿是懊悔,只是低啞着聲音說,“對不起沒有早點認出你...”
“啊?”
她不明所以的被傅雲墨抱着,聽到他突如其來的道歉也是一頭霧水。
再怎麼說這好歹也是公寓門口,人來人往的,就這麼抱着引得別人都在看,指指點點小聲議論,惹得顧詩若滿臉燥紅。
伸手推攘沒能夠推開,反而被抱得更加緊了。
被他身上的酒氣薰得反胃噁心了,顧詩若才扯了扯他衣襬,小聲道,“你身上酒味好重,快放開我!好臭...”
傅雲墨微僵,緩緩鬆開了手,只是在看顧詩若的時候總帶着一絲耐人尋味的情緒。
倒是顧詩若眼尖的看到了他正在流血的手,心下一驚,一把抓起他的手,指責道,“你手怎麼受傷了?不是隻是去喝酒了嗎?你跟人打架了?”
她緊張的一連串問題,令傅雲墨心內酸澀更甚,手被握着,視線膠着在她身上。
明明早就相識,他卻現在才認出來顧詩若...
被顧詩若強拉着上了樓,他坐在沙發裡任由顧詩若折騰,看着她蹦躂着去拿醫藥箱的身影,眼底暗色浮動。
提着醫藥箱,吃力的挪動着自己的位置,看到傅雲墨滿手的血,顧詩若小臉皺成了一團。
用酒精棉清洗過後纔看到他掌心裡的碎玻璃沫,手捏着鑷子一點一點的將碎玻璃從掌心肉裡拔出來,她看着都很疼,傅雲墨卻全然沒有反應,視線就沒用從她身上挪開過。
垂着頭太久,顧詩若忽然間眼前恍惚,原本還清晰可見的手暈染開重影,她輕晃頭努力去辨認。
“怎麼了?又不舒服了嗎?”
閉上眼睛好一會才緩和過來,她慢慢睜開眼睛去適應光線,聽到傅雲墨關切的問話,她也只是淡淡搖頭,轉而認真的幫他清理傷口。
“你不會是真的跟人打架了吧?你都這麼大一人了難道還跟個十幾歲的小夥子一樣血氣方剛到跟人起衝突嗎?”她越是看傅雲墨滿是玻璃渣的手越是來氣,嘴裡止不住的唸叨,“這下好了,家裡兩個病號,我腳瘸了你手殘廢了。”
“詩若”
“嗯?”她垂着頭幫他上藥,長睫微斂。
傅雲墨任由她鼓搗,冷硬的棱角柔和下來,薄脣輕啓,“我們復婚吧”
聞言,顧詩若手猛地一頓,失了輕重,原本是在給他上藥結果卻戳到了他傷口上,反應過來後,她看到開始流血的手,手忙腳亂的扯了紗布按着,忙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疼不疼啊?”
她急忙幫傅雲墨止血,倏爾,被他緊緊抱住,傅雲墨嗓音喑啞低磁,他低聲說,“我愛你”
顧詩若猛地一僵,被這句話攝住了心神。
他們兩個人認識的這小半年裡從來沒有人先跟對方提過我愛你這種話,連她都一直說的是我喜歡你,現在傅雲墨突然間說出這樣的話,令顧詩若不知所措。
心間酸酸澀澀的,還有點發脹,她強忍下翻涌的情緒,笑着打圓場,“你在說什麼啊?別鬧了,我們之前不是都好好的嗎?幹嘛忽然間要打破平衡...”
“我沒有跟你鬧,我是認真的,我愛你所以我們復婚吧,好不好?”
“...”顧詩若眼眸黯然,無力的閉上雙眼。
很久,傅雲墨才聽到她有氣無力的說話聲,“太晚了,我等了你那麼久你從來沒有爲我停過腳步,想走就走想留就留,就算是要離開連一個理由都不會給我,傅雲墨,你知不知道我爲了等你說出這句話做了多少的努力?你爲什麼不早點說..爲什麼要等到我已經沒有勇氣走向你的時候,跟我說你愛我?”
她揪着傅雲墨的衣炔,盈澈雙眸內蓄滿了薄薄霧氣,她顫着聲音泣淚道,“我不愛你了..傅雲墨,我愛不起你了”
“沒關係,我愛你就好”傅雲墨滿心蕭瑟,既心疼顧詩若又怨恨當初自己做的太過分太絕情。
顧詩若揪着他衣服的手死死攥着,原本平靜的心湖因爲他的話而激起了漣漪,波瀾不平。
她先前一直都想着的是順其自然,既然事情已經迴歸到了原位,那她願意跟傅雲墨試着走下去,就這樣跟他生活,直到他厭煩了願意放手了,她自然會走。
可是顧詩若她從來都沒有想過傅雲墨會跟她說這樣的話,曾經是遙不可及的奢侈品,而現在真的得到了,她忽然間害怕了,她根本沒有勇氣去迴應,更沒有信心接着走到他身邊去...
傅雲墨收緊了力道,啞聲道,“從今以後你都不用再強迫着自己迴應我,無論你怎麼對我都沒關係,我不會再傷害你了...”
正如洛謙說的那樣,他自己做的孽就應該自己償還,犯了錯就要認錯,他知道自己錯了,所以對顧詩若他不會要求太多,無論她還願不願意愛他都無所謂,只要她好好的呆在自己身邊,能夠讓他有補償的機會就好...
那一個晚上,他們兩個人分房而睡,到最後顧詩若也沒有答應要跟他復婚。
而且自從傅雲墨戳破了那層窗戶紙,他們兩個人之間就再也沒有辦法迴歸到安穩平和的生活了,只是走一步看一步,顧詩若也沒有辦法跟一開始一樣裝傻充愣。
當他提出要去慈濟廟的時候,顧詩若沒有拒絕,而是跟着一起去了。
將近年關,前來廟宇求平安的人絡繹不絕,香火鼎盛。
她想既然都來了一趟,也不能夠白來,顧詩若很誠心的求神拜佛,而那個一向清冷矜貴的男人也跟着她一起做這種掉面的事。
在上香的時候,傅雲墨斂着雙眸,說道,“我只是想告訴你,從我想找回你開始,對你一直就是認真的,每一句也都是出自真心,我願意爲了你而改變”
顧詩若一怔,側眸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其實在江川,慈濟廟還有一個最大的特色,那就是廟宇背後有一棵姻緣樹,傳說只要能夠將寫着兩個人名字的紅絲帶一次性扔上去且不掉下來,那麼這兩個人就是命定的姻緣。
不知不覺中顧詩若便繞到了慈濟廟後面,她雖然是出生在江川,但是這慈濟廟她的確是第一次過來。
看到懸崖峭壁邊那顆盤松的古樹,樹幹粗大的兩個人都難以抱住,現下隆冬樹葉早已經凋零,只是那樹上吊着的磊磊紅絲帶隨着寒風飄揚。
“要試試看嗎?”傅雲墨手裡拿着紅絲帶,絲帶的另一端綁上了石子,上面寫着的正是他們兩個人的名字。
顧詩若撇頭看了他一眼,“這種東西都是假的,再說了,你看這棵樹上都已經掛上了這麼多的絲帶了,現在去試也扔不上去的”
不是她在開玩笑,而是這棵樹成年累積下來的絲帶已經很多了,密密麻麻的掛了一樹,現在去扔肯定是很難扔上去了。
“不試試怎麼知道就一定不可以?”
傅雲墨看着她說了這話後,大步向前走去,他站在樹下仔細的尋找空位,而顧詩若就站在原地未動,嘴上說着不相信這種虛頭巴腦的傳說,可當傅雲墨真的用力將絲帶拋起的時候,她的心也跟着懸到了嗓子眼。
美眸緊張的看着那飄揚的絲帶,驀地,傅雲墨站在樹下輕笑出聲,“拋上去了”
顧詩若的視線從那纏繞到樹枝上的絲帶挪到了樹下站着的人身上,他穿着深藍色的套頭毛衣,身形修長清然而立。
此刻眉目清朗如星,嘴角噙着淺淺笑意,含笑而望,那笑容裡的滿足感令顧詩若心酸。
樹上的紅絲帶飄揚紛飛,樹下的人姿態肆揚。
也不知道是站在懸崖邊上吹太久冷風了還是因爲心底躁動的情緒,顧詩若眼眶一熱,淚珠蜿蜒而下,她深吸氣,將心底最深的眷戀說出了口,“我答應你”
傅雲墨站在樹下,長身玉立,顧詩若清澈的瞳仁裡將此刻男人的身影深深印刻進眼底,直到很久以後,她每次回想起這一幕,都會覺得心痛。
她忍住崩盤的情緒,強扯着嘴角笑,只是笑中帶淚,顫着聲,“傅雲墨,我們復婚吧!”
其實他什麼都不用做,只要站在她面前,她都會剋制不住自己蠢蠢欲動的心臟,她說過怕疼怕死,可是在面對傅雲墨的時候,她好像披上了一層鎧甲,多疼多累都不怕,就怕他轉身就走,連停下來看一眼都不肯。
顧詩若淚眼漣漣的笑道,“我可能不瞭解你的過去,也沒有顧晴菁那樣長久的陪伴過你,但是...”
“我敢說,沒有人會比我更加愛你。”她爲了傅雲墨放下了所有的自我,也卸下了所有的防備,她承認在傅雲墨面前,她就是卑微的也是懦弱的,她是重度受虐癖患者,但是能夠讓她心甘情願的承受這賦予她一切傷害的人就只有他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