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一年四季交替輝映着不同作物的田野,幾乎變成一座座拔地而起的高樓,只有李山洞的那一畝六分地依舊保持原樣,兩個一大一小的墳墓長着綠綠的雜草。
所有高樓中,最醒目,突兀,氣派的要算豎在牆上的標識着“田園村居委會”這五個大字的四層高的樓。
在海南,很多人都忌諱四字,李希望卻偏偏蓋了四層樓高的村委會,且把他自己的辦公室安在第四層。
李希望這樣的做法,並不是心血來潮,也不是爲了彰顯出他與衆不同,而是有原因的。因爲站在第四層的樓上,可以把全村的風景一覽入眼底。雖沒有達到一覽衆小山的境地,但還是可以做到傲立全村風景,唯我獨尊。
居委會落成的那一天,李希望邀請了很多當地政界,商人來到田園村。李風華也被邀請在其中,但他沒有來。
李風華坐在旅遊局的辦公室裡,拿着手機,對着微信,手指不停地手機的屏幕上划動着。手機時不時閃着光,每閃一次光,屏幕都會出現一個暱稱——思密達。
李風華手機上的思密達不是別人,正是新婚那天,在田園村消失了十幾年的李紅浪。
他們倆是如何邂逅並擦出火花的,得慢慢道來。李紅浪自從與李友明確定了男女朋友後,一心想嫁給李友明,但事發後,李友卻瘋了,這是李紅浪做夢都無法預料的事,她始終不明白,看似堅強的李友明怎麼心理素質就這麼差。
她在家裡備受煎熬地度過了許多天,心裡痛苦無法訴說,還要忍受村裡人的指指點點,更主要的是一向對她疼愛有加的羅雨軒,態度來了360度的大轉變。
天天一回到家,不是指着鼻子瞪眼睛地罵外,沒有一句好話。一直忍讓包容的姐姐李紅波對她也是冷冰冰,避而遠之的態度。
就在她萬念俱灰,感到家跟牢獄還要難熬的時候,卻聽到比晴天突然響起的霹靂還響的雷聲消息——嫁給李友明,給李友明沖喜。
李紅浪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她無法想像自己跟一位整天癡傻的男人一起生活,所以她選擇了逃。這一逃就是十幾年。
關於李風華與李紅浪現在如何又成了一對無話不談的朋友,這得從李風華那一晚去夜店說起,李風華爲了自己有個好的前途,違着良心娶了陳尚風的女兒後,仕途的確一帆風順,且晉升的速度驚人。
感情上一直處於飢渴的狀態,雖然婚後的他們倆也生了一位白白胖胖的小子,但李風華還是高興不起來。癡傻病一向都是傳男不傳女。
生了孩子後,李風華對於癡傻病的陳明笑更是如鯁在喉,怎麼看都不順眼,過夫妻生活那是更不可能,好在陳明笑傻,對於李風華厭棄並不在意。
一個酒飽飯足的晚上,李風華剔着牙從酒店裡走出來,在酒精的慫恿下,他來到一間夜來香的夜總會。對於夜來香這間夜總會,李風華可以是熟客。每次從夜總會出來,李風華身上總是彌散着一股濃濃地橡膠味和說不出名的香水味。
對於這樣的味道,陳明笑除了驚訝瞪大她那又天真無邪的眼睛外,並沒有過問。
這一天,他一推開夜來香的門,一位穿着裸露,畫着濃濃地眉眼線,粘着長長眼睫毛,塗着厚厚胭脂粉的女服員笑吟吟地走了過來,發嗲地說:“李局,這麼久纔來,讓小妹想死你了。”說完,一頭靠在李風華的身上。
李風華對於主動投懷送抱的舉動,更是樂得合不攏嘴。就在他在包廂裡左擁右抱的時候,外面歌平升舞的大客廳裡響起了吵吵嚷嚷的聲音。
“有人來查。”這一句簡短的話,讓沉溺於溫柔鄉的李風華嚇出一身的冷汗。就在李風華誠恐誠惶的時候,門無聲地開,從外面走進一位身材曼妙的女人。
女人的臉上架着一副寬大的墨鏡,把大半張臉遮得差不多。戴墨鏡,本就給人一種神秘莫測,再加是晚上,更是一種神秘得接近詭異。
“李局,跟我來。”女人微啓朱脣,輕聲地說了一句,在嘈雜的環境裡,女人聲音比蚊子還小,對於一直處於又驚又懼的李風華來說,是黎明前一縷曙光,雖然黑暗,但也是一線希望,也是唯一的。
李風華呆呆地坐在椅子上,看着有點詭異的女人,不知所措、半信半疑。
“快點,沒時間了。”女人一轉身,回頭補了一句,還沒等李風華回答,身影已像一陣風似地旋出了門外。
李風華驚恐得腦子有點空白,他深吸了一口氣,決定跟着女人走。雖然這是一條冒險的路,但也是這樣危急情況下唯一的一條路。
李風華跟在女人的身後,出門剛走兩步,便迅速地轉入了一條通道,這樣的通道,李風華第一次走,穿過通道便是一條幽暗的大街。一輛汽車呼嘯而過。
只要從夜總會裡出來,就意味所有剛纔的惶恐都是虛驚一場。
“請問你是?”李風華長噓一口氣。
“李局,不認得我了?”女人摘下戴得有誇張的墨鏡問。
李風華看着眼前的女人,驚得眼珠子差點兒從眼眶裡跳出來,說起話都有點結巴:“怎麼是你?”
“快走吧,有事電話聯繫。”說完,李紅浪轉身,丟下李風華一人在沉思。
李紅浪比李風華大十來歲,但李紅浪的身上一點兒都沒有顯老的跡像。愛情無年齡,也無國度。李風華自與李紅浪那一晚的邂逅之後,打得甚是火熱。
“李局,有你的電話。”李風華與李紅浪聊得正歡的時候,秘書走了進來。
“不接。”李風華頭也不擡,直接拒絕。
“是孫縣長的。”秘書遲疑了一下,補充了一句。
李風華無奈地接過電話,不用猜,都可以知道,孫梅雨會說什麼。掛下電話,李風華對秘書說了一句:“備車。”
在田園村的新居委會門前,熱鬧非凡,一串鞭炮噼哩啪啦地響着,爲這份熱鬧增添了幾分喜慶。許多輛小轎車停在居委會的大院前,從車裡走出來的人,個個衣着整齊,氣宇軒昂,一看就是派頭不小。
李希望面帶微笑,不停地與來者握着手,嘴上不停地說着兩個字:“歡迎。”
就在大家互相敬酒的時候,兩輛警車在前頭開路,一輛黑色的路虎跟在後面,停了下來,孫梅雨從路虎裡下了車,李希望放下手中的酒杯,迎了上去。
“不要亂了陣腳,會沒事的。”孫梅雨與李希望握手的時候,附在李希望的耳邊悄聲地說。
孫梅雨並沒有待多久,只喝了一小杯,便揮手告別。
李希望是春風得意了,但有一羣人不高興,那一幢幢拔地而起的商品房,並不是分給農民的,而是面向****。田園村的商品房一經推銷,很是俏賣。
李希望把俏賣來的錢拿出三分之一分給了所有村民,三分之二佔爲己有。
農民顧名思義,土地就是他們的衣食父母。沒有土地,等於斷絕了他們的生活來源。
酒席散去,一輛輛如龜殼的小轎車依序開出了田園村。
“怎麼還沒來?”李希望送走所有的客人後,嘟囔一句。
笛笛兩聲,李風華的車開了進來。
“怎麼這麼晚?”
還沒等李風華開口說話,李三勇拿着一個類似酒瓶子的東西,顫微微地走了過來。
“三勇叔,來了,我正打算把食物打包給你送過去。”
李三勇好像沒有聽見,他徑直走到李希望的跟前,揪着李希望的衣領說:“你還我的農田?”
“有話好好說。”李希望知道了李三勇真的怒了,好言勸道。
“不還?”李三勇用嘴咬了一下瓶蓋,一聲巨響,所有圍觀的人都嚇得魂飛魄散,一陣濃烈的硝煙過後,李希望與李三勇的身體也變得細碎零星。
站在一旁,來不及躲避的李風華也被砸斷了一條腿,他的官位也隨着腿沒了而被罷免,從此,他躺在牀上,陳明笑雖傻,但還能坐在他的身邊咧開嘴巴笑。
全村人都以爲李希望即便死了,也會留下百萬冢產,李紅波翻遍了家裡的角角落落,只找到了一本存摺,裡面只顯示着十元的開戶錢。李希望把所有的錢都花在了吃喝玩樂了。
李餘和青青也被迫於回到田園村上學,李紅波又恢復了以前的鄉村護士的身份,一天掙幾個錢養家餬口。
孫梅雨一個星期後,也狼鐺入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