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傑站在屋檐下,不讓眼淚肆虐。【本書由】但是眼睛像是決堤的大河,都是無法抑制的淚流滿面。曉傑吸吸鼻子,她現在感覺被這個世界給遺棄了,就像是一個孤零零的棄嬰一樣,到處都是路,但是哪一條都不是她的出路,她迷失在這個滿載着愛恨交織,悲歡離合的的冬季裡,唯一朝她伸出援手的還是一隻披着羊皮的狼,毀在他手裡。
冷冽的風,吹透了厚厚的衣服,使得人真是覺得透心涼,涼到肌肉,骨子裡,甚至連同着麻木的靈魂,都是被凍僵了。只有不休不止的思想還苟延殘喘着,使人無盡的下陷,直到再也走不出這個泥潭,被永遠的囹圄着,禁錮着。
曉傑如同一個行屍走肉一般,行走在這個她一手打造的樂園裡。現在變成了最折磨人的地方,放眼望去,都是滿滿的甜蜜回憶,但是回憶裡的主人公即將離去,不知歸期。雪粒子飄在發間,頭上的那隻赤金鏤空鑲嵌青玉石的簪子,熠熠發亮,就像是一顆晶瑩剔透的星星一樣。但是在美麗的景色,少了發現美麗的眼睛,那也是白搭。
歐陽詠賀的站在這個莊子裡唯一的一座二層小樓裡,站在樓頂,看着漸行漸遠,身形消瘦的曉傑,揮出去的拳頭,碰的砸在那高高的雕欄玉柱上,使得那舊傷越發的雪上加霜,好在沒有傷及筋骨,只是皮外傷。
而歐陽詠賀前面,站立的是那個應該最傷心的男人——李*。他的神情還算正常,也是看着那個遙遠的背影,沉默不語。事到如今,已經說不上對錯。有的是深深的遺憾,對發生的不能控制事情遺憾。
“你是最後的勝利者,不用惺惺作態。我離開後,好好對她還有我們的兒子。你記住了,她也是我的妻子。只要我不死,她就永遠是我的妻子,她的心裡就會有我,你不用妄想着獨佔她就高枕無憂了。”李*面無表情地說着。現在只是短暫的離開,等他榮歸故里時,那就是他們再見的時候。
“我知道,你纔是最後的贏家。你永遠在她心裡,而我不過是一個卑鄙的掠奪者。不管怎樣好好活着,雖然我不想再見到你。保重,你是我的敵人,也是我最好的朋友,不管你信不信。”歐陽詠賀手不能動彈,做了一個滑稽的抱拳相送的姿勢。就離開了。
李*無心睡眠,他還是站在那個高高的閣樓上,臉兒紅紅的,就像是醉酒一樣,但是這是風兒多情的結果。明天就要離開了。他沒有和曉傑道別的勇氣,他知道曉傑很傷心,他自己的傷心不亞於曉傑,但是男兒有淚不輕彈,又能怎麼樣呢?
但是,短暫的離開,是爲了更好的相逢。這是李*信奉的結果。所以,這件事情,即使他不甘心,卻又無能爲力。這個該死的歐陽詠賀,這就是相識的人,知道他是愛着曉傑的。要不就是拼掉了性命,也要與他一決生死。但是現在看看,完全是沒有必要了,牽一髮而動全身,還有那些幼小的孩子。還有年邁的老人。
夜幕深沉,李*還是呆呆的站立在那裡,即使腿已經麻木了,渾身都凍的沒有了直覺。他依然是找不到回去的路,他不是迷失在這個院子裡,而是迷失在對曉傑的心裡,刻意的麻痹着,彷彿這樣就可以減輕心裡的疼痛。
曉傑也是在思考着同樣一件事情,她是不是要和李*做一下告別,祭奠一下他們這無疾而終的幾年婚姻。他們的婚事,或許就是一場明知故犯的錯誤。都知道隱患重重,還是不顧一切走進這座墳墓裡,在墳墓裡磨掉了人生的棱角,最後還以這種讓人失望透頂的結局收場。
曉傑看着熟睡的三個兒子,現在誰都指望不上了,唯一的希望,就是這三個孩子了,不管大人之間的對錯,孩子是無辜的。好在這三個孩子相處得非常好,並沒有因爲“爸爸去哪了”而感到憂心,依然是無憂無慮的生活着,快樂的成長着。
曉傑斜倚在牀頭上,看着微明微弱的燭光,偶爾有個燭花暴起,帶起了一時的燦爛,恍若明月重現般奪目。窗外冷冽的風還是颳着,呼嘯聲響起“嗚嗚”的,就像是厲鬼的悽慘哭聲,使人渾身寒顫。曉傑起身關上窗戶,擡頭見,就看到窗戶下面的那個漆黑的影子,藉着白皚皚的雪光,看到那個臃腫的樣子,就知道是歐陽詠賀這個罪魁禍首。
他身體都僵直了,不知道在這裡站了多久了。張嘴間,白汽繚繞。曉傑不知道該拿什麼身份面對歐陽詠賀,對於歐陽詠賀,曉傑說不出什麼感覺,不知道是恨,是怒,還是其他的別的,至於愛情什麼的,曉傑從來不奢求這樣的人會有,處處留情的人,是最無情的。
曉傑看了一會,毫不猶豫的關上窗子。留下了孤單的個男人,獨立站在風雪地上。曉傑心裡很複雜,她短時間都不會接受歐陽詠賀這個丈夫,她對男人都失望了,說不出的奇怪感覺,她甚至覺得老天爺打發她來這裡,就是爲了折磨她,不住的曾加困難,不住的解除困難,就這樣老式的放映機一樣,不休不止的循環重放着那些古老的情節。
“乖兒子,你們就是娘最後的希望了,你們一定好好的,娘就是死,也要保護你們的周全。咱們都要好好的,我就不信這個邪了,還能一輩子都是不幸的不成?”曉傑低頭親吻了三個兒子,就悄悄的離開這裡,就在他們兒子的旁邊,那間臥室裡,安歇了。
歐陽詠賀看着那盞燈,熄了,就知道這些他關心着的人,都睡下了。他活動了僵硬的身體,慢慢的踱着步子,回到了那鍾靈毓秀閣,在這個華麗冰冷個院落裡,來往穿梭的都是人,但是沒有人敢和他說話,彷彿他就是一個霸佔人家院子的惡人一樣。
屋子裡燈火通明,但是依然抵擋不住這裡的清冷氣氛。就像是把一個人浸泡在一個華麗奢靡的容器裡,雖然奢華,但是那些慢慢結冰的液體,也是禁錮了他的*,他的靈魂,甚至是他的血液,都是夭折在這個奢靡的容器裡,呼吸不暢,渾身冰冷,使人窒息。呼吸間都是冷冰刺骨涼意。
看着一屋子曉傑存在過的痕跡,歐陽詠賀也是痛苦之餘,還有着莫名的隱晦的興奮,好像就這樣,就能與曉傑一起,呼吸着她呼吸過的空氣,坐着她做過的紅木椅子,她書寫過的毛筆,紙張,甚至是他睡過的牀鋪,被褥,即使都是新換過的,但是絲絲縷縷間曉傑的氣味,還是氤氳瀰漫在這間屋子裡。
書案上,還有未寫完的字跡,就那樣散落在桌子上,還有一本清心咒,看着筆跡就是描摹摘錄的這上面的段落。這是女人的筆跡,柔美傲氣,但又腕力雄厚,難得的雄渾激昂。一看這筆峰,就知道是長久練過的,歐陽詠賀知道,這是曉傑的字,比起年少時期的來,長盡的太多了。
字跡凌亂不失風骨,就像是一個人苦苦掙扎後還是毅然決然的做了決定。他可以想象到曉傑心裡的無奈,她的痛苦煎熬。但是曉傑是他這一輩子的夢魘,無論如何都不能丟開手的。他這一生活着的奮鬥目標都是這個女人,自從她八歲時,就一直讓他魂牽夢繞的女人。
這一夜,寒風呼嘯聲漸大,一夜之間整個大地都披上了厚重的白裝,層層疊疊的雪花,交集相疊,那些紅瓦都染上了雪白,一眼望去,滿眼白皚皚,與慢慢升起的陽光的光輝交相輝映,折射出七彩的光芒來。
那些枯枝殘葉都不復以前,樹上掛滿了枝枝蔓蔓的冰凌柱,就像是遺落人間的精靈一樣,晶瑩剔透,美不勝收。初雪天霽,太陽也是高高升起,照在這個莊園裡,陽光明媚裡,還是有無盡惆悵,再高瓦闊櫺裡流轉不止。
一夜未眠的李*,眼睛裡爬滿了紅紅的血絲。他穿着嶄新的紅色官府,腰間是紫色腰封,上面掛着曉傑一針一線繡成的青色纏枝睡蓮荷包,荷包下面綴着同色絛子,裡面都是滿滿的藥材,那是曉傑的防身密器,很是管用。
一雙青色雲紋官靴,踩在雪地上咯吱咯吱直響,在殘留的雪地上,留下一串串腳印。那些早起的奴僕,正在打掃着花徑上那些道路。見了李*,紛紛向他問好,“老爺,早上好,等等,”不得不說,李*是個不錯的主人,脾氣溫和,與人爲善。這個家在他的帶領下,欣欣向榮,向前發展。
李*走得很慢,他還是抱着一絲希望,希望看到他一直掛念的人,希望記憶裡能夠充分記住這裡的一切。他這次離開,不知道前途如何,不知道幾時歸來,甚至不知道能否歸來。他這一輩子,其實沒有什麼遺憾了,有妻有子,但是人的貪念是無止境的,總是希望得到更多。
即使步伐再慢,但是那段長長的道路還是走到了盡頭,就和他和曉傑的婚姻一樣,也是無疾而終了。即使再不捨,依然是皇命不可違,他當初爲了自己和曉傑的以後,選擇了跟隨皇帝,從那時起,他就有了很多不可抗拒的的命令,已有了很多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