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的地看起來還很溼潤的。曉傑抓把土在手心裡,細細試探着,看來這山上不是很乾燥吧。這冬小麥馬上要播種了,這遲遲不來的雨水,你在哪裡呢?
再就是那滿山遍野的南瓜,這南瓜可真是好東西呢。這也是歐陽詠賀帶來的番外種子,比這裡土生的南瓜長的大還多。結的多,生命力頑強,不過沒有水的地方結的不多,只比沒有強。曉傑家裡山上有水,澆得很及時,所以收穫還不錯。
那車拉了很多回來,曉傑家在山上,這就多了一重保護。要不有什麼風吹草動,下面的村人人盡皆知的,多了危險係數。真是怕那餓瘋了的人打家劫舍的。把南瓜細細挑選,那些耐放的都藏進地窖裡以防萬一。
這幾天人人都很忙碌,除了吃飯,幾乎看不到人影。歐陽詠賀隨着他爹學習。這次是真的靜下心來努力學習了。他自己許了承諾,豈有不遵之理。和曉傑的見面次數明顯減少,只是偶爾間的照個面,說幾句話。多了忙碌,少了相聚。
曉傑對這樣的生活沒有什麼多餘的表示,只是歐陽詠賀有些惴惴不安。他有太多潛在的隱患了,但是曉傑表示不干預他的選擇,一切讓他自己做主,反而他心裡沒了底,猶豫不決的樣子,不知該何去何從。
在穆張氏第一個月子快要做做完時,,九月初始。曉傑和她爹說道:“爹,今年咱把地都種上冬麥子吧,我估計不久的將來,定會大雨傾盆的。你看這幾天一會熱的不行,一會又黑雲覆蓋的,這是大雨要來的兆頭呢,你去和村長說說,順便給他家裡送點南瓜去吃。要是相信咱家,就都種上吧,好歹有明年呢。”
“好嘞,我這就去說去”。對於這事她爹真挺上心的,招呼了曉祺裝上南瓜,急忙趕火的去說了。但是不一會一臉憤怒的回來了。
“怎麼了,難道不順利?還是村長爺爺不聽你的?”曉傑問道。
“那羣人真真可惡,見我給村長家送了南瓜,都眼紅了居然要攛掇着人們要來咱家借糧食,還說了些不好聽的。說什麼有好事不提前說,現在都旱了,再來馬後炮,明擺着不相信唄,真是的生了一肚子的氣呢”,穆其真喘口氣接着說道。
“咱家裡是一定要種的,還有你李嬤嬤家,四叔家裡。至於其他人就不好說了。下雨這事你有把握嗎?要是一直旱着,種上也會顆粒無收,再說還要幾十斤種子不是?”穆其真有些擔憂,因爲這天旱的太久了。
你也別提是我說的,就說種上冬麥好就行了。”真是的,好心還要看人領不領呢,這些村人啊,愚昧得讓人心恨。
“這人啊,真是不知好歹呢?好心好意的惹來這樣的事情。”穆張氏躺在炕上,也有些憤憤不平的。
“娘,你氣什麼?不種拉到,到時候眼饞就不幹咱家的事了。到時候沒東西吃可別說沒人提醒呢。”穆曉祺說道,他輕易不發表意見的,這次不知道怎麼了,聽那語氣還有些賭氣似的。
這個彆扭的小屁孩,不是不明白,只是一切都裝在心裡。曉傑心想道。
曉傑一家人都集體出動,翻地施肥。那肥料還是今年漚的爛樹葉,枯草什麼的,就在山上,那裡樹葉什麼的很多,正還便意。厚厚的好大一堆呢,都被運到了地裡。
用犁開攏,撒種,全是手工化的。李家人,歐陽家人,都停了自家的工作,全來幫忙。還有曉傑四叔,三叔,二叔,村長以及他的兒孫子侄,浩浩蕩蕩十幾號人呢。那幾十畝地都種完費了半個月的時間,這半個月早出晚歸的好不辛苦.
但是吃飯什麼的都在穆家裡,也忙壞了曉傑和曉紅。曉紅養起來的肉在這十幾天都消失了,心疼的李雲飛不行。
種完了曉傑家的地,就去給李家種,再合夥給村長家裡種,還有老穆家的。又忙了幾天。再給穆家種時,那陰沉低壓了很久的老天爺,終於被勞作的人們感動,開始了瓢潑大雨,而且還一發不可收拾了。
這是曉傑有生之年見到過的最大的雨。那雨滴入黃豆一般大小,砸在久旱的地上,都形成一股小瀑布帶着濺起的泥水飛濺到人身上,即使這樣人們都很高興,爭相在雨裡嘻嘻打鬧,以表達對這場雨的歡迎。
那雨滴砸在身上生疼的,雨水順着臉上留下,都讓人睜不開眼睛。即使這樣,曉傑姐弟幾個還是如那回歸自然的鳥兒一般,站在雨裡感受着這久違的舒暢與愜意,這是老天爺的回饋呢。
站在山上的庭院裡,遠遠望去村裡,整個村子都籠罩在一片雨幕中,那雨帶着淡淡的薄霧低掛在山頭上。山下一片嘈雜,都能看到很多急慌慌的村人奔走相告的,不知在忙什麼。
曉傑淋了一會雨,就進了屋裡。站在門口看這遲了大半年的雨水。雨從屋檐上滴下來,在門口形成了一條密集的珠簾一般,如珠似玉那滴滴答答的聲音都有了不一樣的節奏,這是這心境不一樣了,對事物的感知,都會隨之改變。
曉傑從來沒這樣渴求過一場雨,這場雨讓種上的小麥充分吸收,等明年長出豐碩的麥子。這個村子,大部分家裡都多少種上一點麥子,而那些不聽勸告的人家,也都追悔莫及。
冒着雨東拼西借的借來麥種,在雨裡翻地耕種,說不出的狼狽景象,再不說那些風涼話了,這下自己嚐到了苦頭。
這場雨很持久,現在都是十月份了,雨還在下呢。雨水的滋潤下,那些冒雨種上的小麥和提前種上的一樣都發除了嫩芽,即使在大雨的摧殘下,也依舊直挺挺的立着,它們在吸收着雨露,茁壯成長着,那鮮嫩的綠色,透着一股希望。
持久的雨水還茲生出了很多野菜,即使天下大雨,那飢寒人家裡還是會出來挖那鮮嫩的野菜,在新的糧食下來之前,這是一家人活下去的最後希望。
地裡有菜的人家,這個冬天就吃南瓜,白菜,蘿蔔,那地裡一毛沒有的人家,就指着那野菜度日了。這時曉傑家的芋頭橫空出世了。
在初冬時節正是出芋頭的好時節。這裡春短冬長,要是再不收穫,這雨水的灌溉下在腐爛就不好了,再者天越來越冷了也怕凍僵了。
曉傑家裡中了大約有五六畝那麼多,李嬤嬤家緊挨着曉傑家的地裡也種了有三畝。都靠着河沿,長勢還可以,但是穆四叔家地裡的那二畝地,長勢就不好了,太乾燥了,芋頭喜水,產量定會不如曉傑家的高呢。
在河邊離家很近,就約定先去幫穆四叔家收了回來,聽到地裡還有東西收穫,嬤嬤家聞風而動,都冒雨涌到了四叔地裡準備往家裡運,那二叔三叔甚至還趕了車來,好像忘了已經分了家的,把人家老四趕了出來。
看到嬤嬤一家人的壯舉,曉傑早都見怪不怪了。只是那四嬸不是省油的燈,挺着肚子死死護住她家的芋頭,地裡已經出來很多了,這些都是她家這一冬天的希望,怎能讓人都拉走呢。
“老四家的,你這是做什麼?我們好心來幫你家,你怎麼不識好歹呢?快點讓開,讓你二哥三哥都拉家裡去,省的便宜了那些白眼狼”。穆馮氏毫不客氣,叉着腰指揮道。
“娘,我家的借了大哥家的車呢,等會都出完了我們自己來就好了,這大雨下的,你們就回吧啊,省的淋溼了病了不好。”穆袁氏沒有絲毫的退讓,說道。
“呸呸,你這個烏鴉嘴,什麼你的我的,這都是咱們老穆家的。不運回老穆家
,要去哪裡,你這個吃裡扒外的混賬東西,哪有你和我說話的份,把我兒子叫來,看他讓不讓我運?真是膽子肥了,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是吧?這個破落戶東西……”。穆馮氏毫不客氣的職責,在她眼裡兒子都是她自己的所有物,更不用說是兒子的媳婦了。
“娘,你是聽不懂還是怎麼的,你都把我們趕出來了您忘了?再說我家的東西,憑什麼要你家來運?你這是要明搶嗎?誰知道運去哪裡?還能不能是我家的東西?”。穆袁氏咬死不鬆口,就是不打應。
曉傑披了厚厚的蓑衣站在雨裡,這場無止境的大雨,把許多人的心都嚇慌亂了。是啊要是一直下下去這日子該怎麼過?那大大的雨滴打在地上形成一個小小的水窪,那水窪相應出了一張張或醜陋或貪婪的人的樣子,冷人不寒而戰。
這就是亂世,親人之間的廝殺最具有殺傷力了。婆媳二人的拉鋸戰招來了不少閒漢的圍觀,即使是大雨磅礴,飢寒交迫也有圍觀看熱鬧的,這是人類亙古不變的習慣了。
來人越多,穆馮氏越拿手。但是她今天實在是不敢施展她的絕技,因爲她實在是不敢再這樣的雨裡撒潑耍賴,躺在地上要很大的勇氣。
這一番撕扯,費了很多時間。在穆其真的調停下,到底讓穆馮氏得了逞,運走了一袋子芋頭。這時候人的尊嚴,那就不是事了,隨時可以拋棄的。那一袋子芋頭就可以維持一家的幾天的生命呢,那尊嚴能值幾文?
李爺爺家收了大概有一兩千斤芋頭,這是個大數量了,在鄉下地方哪裡會有這樣多的糧食呢。李嬤嬤哽咽着和曉傑說道:“曉傑,你可真是咱家的救命恩人,多虧了你啊,要不這年可怎麼過啊。?”
“嬤嬤,好嬤嬤,你這樣說真是折殺我了,咱們是一家人,這都是應該的。”曉傑順勢安慰着老人。
李嬤嬤在小李家村有個女兒,家裡條件不好,在李嬤嬤告訴她買糧食時,因爲家裡沒錢,就只買了很少。現在沒了糧食,有錢都買不到了。上有公婆,下有和她兒女差不多大小的小叔小姑,吃飯的還多,孩子們過八月十五來過一次,都餓得面黃肌瘦的。來找她娘李嬤嬤哭訴了一番。李嬤嬤就這麼一個活着的女兒了,偷偷的把自己糧食給她女兒運去了不少,好救活這一家人。
現在收了芋頭,那懸着的心終於放下了。自家的日子也是湊合着過,賺了錢還了一部分她兒子兒媳先前欠下五六兩的外債,再就是留着給兩個孫子娶媳婦用的,錢也不寬裕啊。
這曉傑啊,真是對她家的有着再造之恩啊。要不是她的指點,他們一家人啊,說不定娶不到曉紅這樣的好孫媳婦呢,這真是世事難料啊。
曉傑家收芋頭是最晚的,先幫着別的幾家收完了再幹他家的。人多到底是力量大,即使冒着大雨,那些漢子們也是幹得熱火朝天的,因爲穆其真在曉傑的建議下,許偌幹一天活給二十斤芋頭或者三十斤南瓜。
這話一出,在整個青苔村甚至鄰近的下李家村,山窩子村等幾個村子引起軒然大波,這些東西雖不貴重,但是在這糧食有價無市的年代,這都是很大的酬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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