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麼樣?有沒有傷到哪裡?”畢竟溫桁是清醒的,而他醉着,估計出拳也沒力吧。
溫桁苦笑了一下,緩緩道:“顧着你,沒把他打死。”
我臉紅了紅。溫桁就在眼前,臉上的瘀青那樣明顯,我卻視而不見,照理說他對我那麼好,我不該這樣忘恩負義,可是我就是情不自禁的張口就問杜辰淵,我擔心他。
溫桁捏了捏我的臉,莫可奈何的搖了搖頭。
我連忙道:“快去清洗一下,我在這裡等你。”
說完便又覺得這句話不妥,連忙道:“我準備一下傷藥,那些傷,得處理,不然明天去琴房,孩子們要以爲你當黑澀會去了。”
溫桁估計也沒心情取笑我,徑直進了浴室。
我把傷藥拿出來擺放好,立即就撥了電話給宋橋。他那邊估計也和我現在一般的光景,等了一會兒才接聽。
“嫂子。”宋橋的稱呼沒變,我竟然喜歡聽他這樣稱呼我,彷彿他這樣的稱呼着就能證明我和杜辰淵之間的關係一般。
“他,還好麼?”溫桁給我的回答是“沒把他打死”,也就是打得只剩半條命了。溫桁以前在國外的時候很愛運動,尤其喜好拳擊,時常去拳擊館鍛鍊,喝醉了的杜辰淵對他來說,就是一個沙包,左勾拳、右勾拳,他想怎麼打就怎麼打。
“還好,一些皮外傷。”宋橋回答得輕描淡寫,“我給他上點兒藥就好了。”
“要不,你還是送他去醫院吧?”我不放心的叮囑:“萬一傷到了眼角膜、大腦神經什麼的,也好做個確認。”
宋橋道:“我有分寸。這皮外傷都好辦,只是辰哥一直鬧着要你,我要給他脫衣服,抱着我的腰就叫我心心,到現在,我還沒給他上完藥。”
心又疼了一下,剛剛電話裡他也是這樣的叫我,竟是一直叫我的名字從海邊叫到家裡了麼?究竟叫了幾遍,叫了多久?
“你過半個小時來接我!”
“嗯?”宋橋開始沒明白我的意思,但馬上就猜想到了:“好,不然我還真搞不定他。”
收了電話,給言依依掖了被角出來,溫桁已經清洗過了。
從溫桁身上的傷來看,杜辰秋應該沒吃虧。我拿了冰袋給他,讓他先敷着臉頰,又拿了紅花油給他搓揉着肩膀等地方的瘀青。
我搓得略微用力,因爲想着呆會兒還要去看杜辰淵,而又不想明着和溫桁說讓他難過,儘管他知道我不愛他,但還是不想這樣明目張膽的傷害。
“皮要掉了。”溫桁不滿的說,的確,我用的力氣大了些,再加上紅花油的刺激,他的皮膚上沁出一抹紅,可以想見定是火辣辣的疼,像是皮都要掉下來了一般。
“那我輕點。”我寬慰着,放柔了動作:“你們怎麼就打起來了呢?”
溫桁道:“誰讓他傷你。沒把他打死,那也是顧着你,要由着我的性子,這會兒他該見馬克思去了。”
溫桁估計還在氣頭上,這會兒還窩着火,語氣也就不怎麼好。
“他傷我,也是有原因的……”
“那更可惡!”溫桁打斷我:“如果沒有苦衷,單純的就是傷了,你恨過他,放下他,也就過去了。可現在這樣,算怎麼回事?你恨不得他,放不下他,時時刻刻想着他,卻又不能在一起,你的煎熬比他少得了一星半點兒?他媽的杜辰淵他該揍!”
竟然連髒話都冒出來了,我不知道說什麼好。溫桁對我的這份心,完完全全的掏出來擺在我的面前,回想起那天在蘇州醫院裡,他在杜辰淵身後的那幾句自言自語,不禁又替杜辰淵捏了把汗。
他說不會放過杜辰淵、不會放過杜家!
杜辰淵不是軟柿子,但溫桁的潛力不可限量,如果他們倆不單單像今天這樣打一頓,而是打完了還要在商場上見真章,在杜家窩裡鬥,吃虧的必定是他們倆,而受益的不知道又會是誰?
“桁哥……”我躊躇着:“我會和杜辰淵再好好談談。我會弄清楚到底是什麼原因,因爲我沒有第二個五年可以去浪費。”
“你還要給他機會嗎?在蘇州,你說那是最後一次機會!回了j市,你第一時間去找他,想給他最最後一次機會!現在呢,你想給他最最最後一次機會?!言寸心,你有沒有想過對我公不公平?你哪怕給過我一次機會,敞開你的心,讓我走進去……”
說到這裡,溫桁哽住了,說不下去,我也在翻江倒海,難以平息。他對我怎麼樣,我知道得很清楚,這五年來我也想過好好的和他在一起,我試過的,真的,只是我做不到,我也沒有辦法!
溫桁做了幾次深呼吸,漸漸平復了怒氣,緩緩的道:“這本來就是你的事。”
溫桁這樣,我心裡又是一陣難過。到底也沒再多話,收拾了藥箱,又看了看依依,咬了咬脣,還是離開了溫桁的家,下樓往宋橋的車而去。
宋橋說:“嫂子,你和辰哥,這到底是在鬧哪樣?”
我也不知道,如果我知道,我就不會和他鬧了。現在也都是杜辰淵在鬧,我一直都想要好好的靠近他的啊。
宋橋許是意識到自己問錯了話,也就沒有再繼續下去。車子往左轉,後視鏡掃到溫桁的窗,窗前站着的男人,我看不清楚眼神,卻遠遠的就能感覺到傷痛。
溫桁,來生,讓我這樣對你吧。今生,我還是要向着杜辰淵而去。
杜辰淵在自己家裡,宋橋說得沒錯,他搞不定杜辰淵,此時杜辰淵正趴在牀上,抱着一個抱枕,嘴裡還在喃喃的叫着我的名字。似乎不曾睡着,或者睡着了,在夢裡也在做着相同的事情。
“杜辰淵?”我奔過去:“杜辰淵,你怎麼樣?”
他擡起頭來,像是不相信我會出現在這裡,看了一眼又趴了下去。
宋橋敲了敲門:“嫂子,那辰哥就交給你了。我,我還有個約會……”
我點了點頭,原本想叮囑他對葉涼涼用點心,但看見杜辰淵這樣,又全然沒了叮囑的心思。
宋橋走後,我把杜辰淵拖起來。他並不肥,但卻很重,尤其是喝醉了,軟綿綿更顯得沉。我費盡千辛萬苦,才把他的身子翻轉過來,一眼便看見他右臉頰腫了起來,跟個饅頭似的。
身上也是,看來溫桁的拳擊也沒白練,這兩個男人打成這樣,果然都是恨對方恨到了骨子裡吧。
我擰了毛巾來替他擦拭,又把藥給翻了出來。從脫衣服都擦身體,杜辰淵都很配合,可真正到我要替他擦藥的時候,忽然就變得很不配合,長臂一伸就把我拉了過去,緊緊的扣在懷裡,脣湊在我的耳邊,叫我“心心”“老婆”“寶貝”,各種能想到的親暱的稱呼,他都一遍一遍不厭其煩的叫着,深情款款。
“別鬧!你受了傷,我給你上藥!”我推他,杜辰淵卻根本不撒手。
他既然喜歡抱着我,那就讓他抱吧,只要抱着我就不疼,那就讓我當他的藥!我乖乖的窩在他的懷裡,手撫着他的心口:“杜辰淵,這裡疼麼?”
他的胸口肌理分明,曾經我也沉迷在他的懷裡無法自拔,可此刻,手撫着他的胸口,感受着心臟的跳動,竟然忍不住就想落淚。沒有什麼比孤獨更可怕,可是杜辰淵卻爲了我們的寶寶,孤獨了五年。
“杜辰淵……”“辰淵……”“阿辰……”“辰……”“老……公……”像他叫我一樣,我也把能想到的稱呼都念給他聽,他眼皮輕合着,許是因爲我在懷裡,竟然就這樣抱着我睡着了,還睡得很安穩。
我從他懷裡擡起頭來,細細的打量着他的五官,依然那般的俊朗!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喜歡上了這副容顏,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的一頻一笑我都那麼緊張糾結在意呢?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在我心裡駐紮得這樣深?
指尖輕撫上他的臉龐,眉頭微微皺着,臉上的皮膚也略顯了幾條橫向的細紋路,三十二歲的杜辰淵,也不年輕了呢。所以,我還能任你孤獨麼?我不捨得!
手撫過他的脣,這兩片削薄的脣曾說過甜言蜜語:“言寸心,我們在一起吧。”
也曾說過那樣傷我的話:“你可以走了!”“隨便你!”恨或者不恨,都隨便我。你是更願意我恨你一些,證明我愛着你呢,還是更願意我不恨你,證明我可以自己好好過?
“辰,你也不想放開我的對不對?所以請你不要放手,我可以放棄自己的原則,給你最最最後一次機會,只求你在明天天亮之後,不跟我說分手!”我頭抵着他的肩窩,像一隻小獸,尋找着一個能讓我一生都安穩的臂彎,而杜辰淵的這個肩窩,我想就這樣膩着一輩子。
我重又窩進他的懷裡,耳朵貼在他的胸口上,聽着裡面鏗鏘有力的心跳聲,我心滿意足的彎了嘴角:“辰,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