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現在就衝上去,讓他留下來,他會怎麼想?
我管不了那麼多,我推開車門,彎了身子,正要鑽出車去,便聽手機響了起來。
“言小姐,我是蘇婷,”那邊的確就是蘇婷。
“你好,我現在有件重要的事情……”
“我要說的事情,也很重要!跟辰淵學長有關。”蘇婷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冷硬,她沒有稱呼杜辰淵爲杜先生,而是直接以學長相稱。
“我就在樂與樓下的咖啡廳,麻煩您過來一趟,我有話對你說。”蘇婷的語氣是不容置疑、不容拒絕的。
我想了想,把車門關上,鎖了車往咖啡廳去了。
蘇婷還穿着一身通勤裝,就坐在咖啡廳最顯眼的位置,見我進來,舉起了右手。
我坐下後才覺得蘇婷混身散發着怒氣:“宋橋說辰淵學長要去中東?”
果然是因爲這件事!
“我也剛剛聽說。”我實話實說。
“爲什麼?”蘇婷看着我,全然沒有了以往的和氣與恭敬。
我被她這樣的語氣問得發了脾氣:“你問我,我問誰?如果是因爲這件事的話,我什麼都不能告訴你。我還有事……”
“言小姐,辰淵怎麼對你的,我們都看得很清楚,好容易等到你們在一起了,你倒好,傷他傷到要遠走他鄉,言小姐,我很想問一句,你何德何能,讓他這樣對你?”
蘇婷這樣的急迫,我忽然腦子一熱,脫口而出:“你愛杜辰淵?”問完我就後悔了,蘇婷今年也二十七八歲了,一直沒有聽說她交過男朋友,一直跟在杜辰淵的身邊,他的一切她都瞭如指掌,這樣的守護,如果不是因爲愛,會是因爲什麼呢?
只是杜辰淵知道麼?連我都是直到此刻纔看出來,可見蘇婷藏得有多深了。
蘇婷有一瞬間的愣怔,隨即坐直了身子,回答我:“是!”
雖然我幾乎已經肯定了,但得到她的肯定答案,還是不太能夠接受,以至於怔了怔,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蘇婷道:“言小姐,我認識辰淵的時候,你就在他的心裡了。我知道,他對你用情有多深,所以我一直藏着,只要能在他身邊陪着他,看着他就好了。看着你們一路走來,看見你在五年後終於接受他,那段時間看見他活得那般開心,我也感到很滿足。去年你被設計陷入命案,他不得已推開你,後來知道你出了事,他幾乎快要崩潰,你們現在好不容易在一起,爲什麼不好好珍惜?言小姐,我給了你足夠多的時間,我也不再年輕,如果你不珍惜,我不介意和你一較高下。依着我對他的瞭解,最起碼不會給他心裡添堵。”
蘇婷說了一長串話,我卻被她那句“去年你被設計陷入命案”給驚到,我被設計陷入命案,什麼時候的事?
“你剛剛說的,什麼意思?”我遲疑着問了一句。
“如你所聽,如果你不珍惜的話,我會讓你徹底失去他!”蘇婷擱在桌面上的手緊緊的握着,顯然,是下了非常大的決心的。
“不,你前面的那句。你說去年我被設計陷入命案,怎麼回事?”我的聲音隱隱發抖,果然是因爲和我在一起,我會死,他才推開我的麼?
蘇婷沉默了片刻,吸了口氣道:“想來,他是不曾告訴過你了。杜辰淵有時候真讓人恨不得揍他一頓!”蘇婷放鬆了些道:“還記得去年祈望接的帝一酒店重裝開幕慶典策劃麼?”
“你是說酒店中毒事件?”我皺着眉,如果說有命案,也就只有那次了。“可是當時不是查清楚了麼?事情是程琛做的……”我忽然頓住了,如果真的是程琛的話,前不久我還在美盼見到過她,如果她真的是投毒的人,不可能那麼快就從這件事情中解脫出來。
“她只是杜辰淵妥協後,你的替罪羊罷了。”蘇婷似乎對整件事情都很瞭解,也就從另一個側面可以看出,杜辰淵對蘇婷有多信任。
我緊擰着眉,仔細回想當天發生的事情。我只是代替程琛去通吃餐廳準備開席,其餘並沒有做什麼。哦不,似乎還幫忙拿過一隻搖酒桶!當時程琛也是因爲那隻搖酒桶被認定有嫌疑的……
不,我根本什麼都沒做過!我看着蘇婷:“到底怎麼回事?”
“那次中毒事件,所有的問題源自於那個搖酒桶。而自始至終,搖酒桶只有你和程琛兩個人拿過。”蘇婷解釋道:“你是從餐廳領班那裡接過來的,因爲提前開始宴席,很多事情還沒有準備好,加上搖酒桶不夠,臨時讓你去找一個來。你拿的那個,你習慣性的去沖洗過,而後用乾淨的布擦乾了之後,你去了洗手間,程琛去了餐廳將搖酒桶拿出去了。這些都是在監控裡看到的。”
的確是,我拿的布還是剛剛拆封的。“這並不能說明我就是投毒者。再說,我沒有動機!”
“帝一集團並不這麼認爲!”蘇婷道:“的確,看完監控之後,杜先生也是這麼推斷,但不多時便接到了杜董的電話,杜先生被急召回去。而後他問過我一個問題,你在擦淨搖酒桶時,袖子上是否有粉末掉入到酒桶裡?”
我怎麼不知道有粉末?那是十一的時候,天氣還很熱,我穿的是一件中袖的衣服,如果是有粉末自袖子裡掉下去,我應該能看得到纔是。
“我請了專人來查看那段監控,當時你在擦那個搖酒桶的時候,的確有粉末自你手肘的位置掉進搖酒桶裡,並且很快就粘在了酒桶壁上,你只專注於擦淨水漬,並沒有將掉進去的細微粉末給擦淨。”蘇婷道:“雖然杜先生讓我第一時間去拿那段監控,但顯然,對方比我們手腳更快,已經複製了,並且請了專人檢測,自你袖子裡掉進去的那些粉末,就是當時中毒的根源。”
怎麼會這樣?我的袖子上,幾時染上了白色的粉末?爲什麼我一點印象都沒有?
“是誰?你剛剛說的對方是誰?沈齊山?”
蘇婷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沈齊山只有一個條件,讓沈姝痕與重回帝一的杜辰淵結婚!”
我覺得詫異,沈齊山的人如何拿到酒店監控的?如果沒有杜明遠的縱容,他憑什麼可以在帝一酒店佈置這些?
不用問,安排人跟蹤我去了洗手間,拿了我的電話撥給言媽的那個人,也是沈齊山!
“你知道,故意投毒造成危害的,處以三年以上有期徒刑,證據如此確鑿,杜先生除了妥協,別無他法。他們安排了程琛當替罪羊,將她交給了警方,但又安排了律師替她辯護,中間的具體過程我瞭解不多,但在他們的一手策劃下,這個案子最終不了了之。但這麼長時間以來,那段監控視頻一直握在他們的手上,直到年前……”
杜辰淵要把我推開的真正原因,是這個麼?怎麼會是這個呢?他甚至沒有來問過我一句,就向沈齊山妥協,因爲他也不確定,我是否會如帝一集團猜測的那樣,我是爲了報復,報復杜辰淵五年前對我做的事。他也太不瞭解我,太不信任我了!
不,我又何嘗信任過他呢?這次的事,不也正是因爲我的不信任麼?
“年前發生了什麼事?”我的聲音竟然是顫抖着的。
“年前,杜先生對沈齊山的秘書周小剛做了些事情,周小剛承受不住壓力,說給你寄錄音筆,當初在學校門口製造依依和言媽媽車禍、取了依依的血跟杜先生做親子比對,威脅依依的老師讓她送走依依等等事情,都是沈齊山讓他做的。並且答應如果杜辰淵要告沈齊山的話,他願意出庭作證。”
“但是,周小剛出了車禍!”我想,我大概能猜到整件事情的經過了,這麼看來,周小剛的車禍是沈齊山安排的,而杜辰淵握到了證據!
“是的,周小剛出了車禍,沈齊山首當其衝。杜先生不知道用了什麼法子,掌握了證據和沈齊山交換了那段監控視頻,和沈家決裂。”
雖然蘇婷說得合情合理,可我總覺得還有哪裡不太對勁。“那麼,當初杜辰淵說的那句話又是什麼意思,該慶幸他沒有親手毀了帝一,又是怎麼一回事?”
蘇婷頓住了,沒有接着往下說,反倒反問我:“我今天來找你,是想問你答案的。你想知道什麼,大可以自己想辦法去了解清楚。我只問你一句話,杜辰淵,你決定放手讓他去中東嗎?如果你給我肯定的答案,那麼我感謝你,給了我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如果你的答案是否定的,我也感謝你,至少不會讓他受傷了!你好好想想清楚!”
我彎了彎嘴角:“我不會告訴你我的任何答案,那是我和他之間的事。不過,很謝謝你告訴我去年發生的那些事情。你說得對,如果有疑惑,想知道什麼,大可以自己想辦法去了解清楚。我想以後,都不會再讓你爲我解惑了。我會自己問他。”
我一直在擔心着,如果我問,杜辰淵不一定會說,因着這層擔心,關於孩子的事,關於這場酒店中毒事件的陰謀,關於旅遊項目撤資的事,我都不曾問過他半句。兩個人的相處,這顯然是不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