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用了十多分鐘,宋橋就到了。我上了車,他把車子開得飛快,一面道:“和蘇秘書聯繫過了,只是闌尾炎,做了手術,現在沒事了。”
倒是宋橋有辦法,知道先打給蘇婷問情況。聽見他說是闌尾炎,我稍稍放下心來。原本以爲他會是在工地上出了什麼事,工地上的事可大可小,再加上蘇婷的那句話,着實把我嚇到了。
“言小姐還是很關心辰哥!”宋橋這句話半含了玩笑,我絞着雙手沒在意他話裡的意思,雖然說是闌尾炎,動了手術,沒大礙了,可我還是擔着心。
見我沒回答,宋橋也沒再說話。只把車開得飛快。
到醫院的時候凌晨兩點多了,宋橋和蘇婷打過電話,問了杜辰淵的情況,卻沒說會連夜趕來。醫院的病房裡,蘇婷沒在,只杜辰淵一個人躺在病牀上,估計是手術時間過去有一段時間了,倒是不算太痛苦,閉着眼睛睡了。
我放下心來,才覺得身上微微發冷,一想到杜辰淵受傷,我竟然連雨傘都沒拿,冒着大雨就衝出來了,一路打車打不到,倒把自己弄得像個落湯雞。
宋橋不知道在哪兒拿了條毛巾給我,我擦了擦頭髮再坐下,便見杜辰淵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我。
他向來淺眠,我和宋橋說話的功夫估計就吵到他了。
“怎麼樣?難受麼?”我見他醒來,不知是被我們吵到的還是身體不舒服疼醒的,連忙問道。
他伸出手來,握住我探向他額頭的手,臉上竟是露出一絲笑意,隨即又變了臉色:“你怎麼來了?”
我咬了咬脣,一聽見他生病什麼都顧不得就往外衝,他倒好,一絲欣喜立馬就變成了埋怨。
我抽了手沒好氣的回答:“聽說某人傷口裂開,趕着過來看能不能見最後一面。”
杜辰淵沉默了片刻,對一旁的宋橋道:“你帶她來的?”
宋橋訕訕笑道:“辰哥,嫂子打電話給我,我才知道你闌尾炎手術住了院。嫂子可擔心你了。”
宋橋有誇大其辭的嫌疑。杜辰淵轉而看向我,定定的看着,眼裡濃濃的情化也化不開。
我說哪有,我纔沒有擔心他!
宋橋說:“你一路上手緊絞着,眉頭就沒鬆開過。”
我背過身去,被人戳穿的感覺真是,臉都紅到耳根後面了!
“既然見了最後一面,我要回去了!”我舉步就往外面走。
杜辰淵叫住我:“外面還下着雨,你能走,宋橋也不能連續開那麼久的車!宋橋,你帶她去酒店,找蘇婷,把頭髮弄乾,回頭別感冒了。”
宋橋應着往外走,我跟在他身後,在臨出門前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杜辰淵躺在病牀上,一雙眸子卻流光溢彩,顯得心情十分的好。
宋橋的意思,在酒店住一晚,明天一早再去醫院。但我洗過澡,換了一身蘇婷的衣服,整理妥當之後,在酒店呆不下去。
硬是央着蘇婷要了車鑰匙,自己開車去了醫院。
彼時,雨停了,天矇矇亮,樹葉經過雨水的洗禮青翠欲滴,鳥在樹間飛過,撲喇喇的發生聲響,把車窗搖下,雨後的空氣很是清新怡人,便又想起杜辰淵濃得化不開的那道視線。
我也沒想到,自己竟然那般擔心着杜辰淵,竟然從j市連夜趕來了x市,還是在下着暴雨的夜裡。
想起杜辰淵之前說的,他對我來說是特別的,不禁心裡一跳!對於我來說,杜辰淵真的是特別的存在麼?我對他……
我打住了自己的思緒,即便我動過和他和依依一起好好生活的念頭,可我從不允許自己將心也陷落。五年前幸好沒有愛上他,才讓我的痛苦不至於滅頂,還能活成現在的模樣!
杜辰淵竟然沒有睡着,正在看一份文件,看得很入神,一頁都不曾翻動過。我在病房門口看着,東方現出了魚肚白,有一點點光緩緩的映了進來,和着病房的白熾燈,他的臉顯得十分蒼白。
在我的印象裡,杜辰淵是一個很堅強的人。他可以把什麼都處理得妥妥當當,卻還是瞭解了他曾“誤食”安眠藥的事,看見他病成這樣躺在牀上的蒼白樣子。
三十二歲的男人,也需要別人來呵護,可是這個呵護他的人,會是我麼?
“既然來了,怎麼不進來?”杜辰淵放了手裡的文件,朝門口站着的我看過來。
我把門推開了些,走進去,在牀邊坐下:“什麼時候做的手術?”
“上午十一點多。”杜辰淵的聲音很平靜。而據蘇婷說的,杜辰淵是昨夜開始疼的,因爲今早約了見客戶,是本次出差的關鍵,所以一直忍着,到上午十點多,和客戶談判的過程中臉色蒼白,疼得渾身冒汗,蘇婷才發現他的異樣。
杜辰淵能忍,這個我知道,但卻沒想到他竟然拿身體開玩笑!
“疼的感覺很爽?”我問他,口氣不善。不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的人最欠罵!
杜辰淵搖頭,眸子定定的看着我,不曾眨過,眼底含着笑意道:“你這個樣子,挺可愛的。”
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麼?我氣道:“再怎麼重要的客戶,不能稍擱一擱?你萬一怎樣,言依依怎麼辦?”
“好了,我不是沒事嗎?”他難得語氣平和,握住我的手,低沉的聲音有種安撫人心的作用。
我竟忘了把手抽出來,由得他一直握着。
杜辰淵擡手掠過我的髮絲,笑道:“奔波了一個晚上,臉色很差。上來躺一會兒。”
我的確感覺到累,開始是擔心,後來是生氣,現在被他一句話安撫的沒了脾氣,便覺得眼皮沉重,很累很累。也就不跟他多推辭,爬到他的病牀上,枕在他的手臂上,微微側着窩在他的懷裡。
我控制自己的心,不要一步步淪陷就好了,至於身體,一時的貪戀也很正常。
杜辰淵手撫過我的頭頂,輕輕的撫着,一下一下,我漸漸呼吸勻稱,在他懷裡沉沉睡去。
醒過來的時候,杜辰淵正在打電話,神態柔和:“依依最乖了,好,親一下。”
我自他臂彎裡擡起頭來,便見天光大亮,颱風終於過去,陽光燦爛,看窗外的陽光,應該快接近上午十點多了。這期間,蘇婷和宋橋會不會來過?查房的醫生會不會來過?
我臉登時紅了,想要一跳而起,又怕碰到他的傷口,只得緩緩的脫離他的懷抱,想要下牀,哪知他的臂彎一收,把我困在懷裡,動彈不得。
“好,我們很快就回去。”杜辰淵掛了電話,扭頭來看我:“要去哪裡?”
“天亮了……”
“我還沒睡醒,陪我!”室內空調開得有點大,他把被子拉高,將我抱在懷裡,還真的就閉上了眼睛。
這都日上三竿了好吧?還睡,又不是豬。
可看他臉色仍然不太好,便也只得由得他的性子,陪他閉了眼睛,誰讓病人最大呢。
在醫院呆了兩天,杜辰淵擔心言依依,硬要出院。x市這邊的事情也處理妥當了,他的身體也恢復得差不多,我也沒再堅持。
倒是回到j市之後,我跟蘇婷要求了幾天假,讓杜辰淵呆在家裡好好休息。
蘇婷回答道:“好的夫人,集團這邊的事務,我會請示杜女士!”
蘇婷對我的稱呼又變了,這次我竟然沒有再去糾正她,左右是一個稱呼而已,沒有太大的相差。
杜辰淵在陪依依玩,依依纔對骨牌產生興趣,正在桌上摞着,時不時的喊一聲:“杜爸比,你看。”
杜辰淵便含了笑,朝她豎起大拇指,甚至偶爾逗她一下:“爸比把它推倒好不好?”
“嗯~”言依依着頭,伸開雙臂護着,不讓杜辰淵靠近。
這樣和樂融融的畫面,我竟然很有些貪心,希望能一直這麼下去。
晚上杜辰淵陪着依依玩,直到言依依睡着,他仍不肯離開。我瞪着他,某人毫無自覺,厚着臉皮左翻翻,右翻翻,點評着這個過時了,要換一個,那個不實用了,要換新的。
“杜先生!”我只能出聲提醒他:“現在很晚了,我要睡覺了!”
某人正自衣櫃旁轉過來,把房間裡所有的東西都點評了一下之後,面對我的提醒,顧左右言他:“你說,依依是不是應該一個人睡了?”
“她才三週歲!”
“別的孩子嬰兒期就獨自睡了。”
“你哪裡聽來的?嬰兒時期自然是睡嬰兒牀,現在……我跟你說這個做什麼?快點出去!”我推他到門口,正要反手把門關上,卻被他趁機拉住了手腕往懷裡帶:“這幾天都是抱着你睡的,你不在,我睡不着,我很容易養成習慣的。”
之前幾天在醫院,他時不時說這裡不舒服那裡不舒服,抱着我就舒服了,我也懶得和一個病人計較,卻不料,現在被他當成了理由和藉口。
“杜辰淵,我和你不熟好吧?”我瞪他,什麼爛理由?
“不熟的話,你颱風天冒着暴雨跑到x市來?言寸心,你也是喜歡我的,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