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卿家在鬧市,小區裡出來,手機便響了。我一面躲避着車輛人羣,一面接電話:“桁哥?”
“在哪裡?”溫桁到這個點纔給我打電話,我該說謝謝。
“還在外面。”
“依依知道你今天回來……”電話那頭換了人聽,正是言依依軟軟糯糯的童音:“心心,我很想你哦,你在哪裡呀?你怎麼還不回來呀?我和爸比都要睡覺覺了,我要聽你講故事哦。”
上了幼兒園,言依依的口語表達能力有很大的長進,即便我心裡頭因着之前的事情還鬱懷難消,可聽見言依依的聲音之後,心情不自禁的好了起來。
“很快就回去了,你明天還要去學校,早點睡。”我哄着言依依。
“心心,你笨笨,明天是星期六,老師說放假。”言依依在那邊羞我。是呢,我竟然忘了明天是週六,之前陸思明就說,我週五回來,週末休息兩天,週一再去公司比較好。
我笑着道:“是,心心變笨了。”
電話好像又到了溫桁的手裡,聽見依依對他說:“爸比,心心說她很快回來。”
溫桁嗯了一聲,對電話這頭的我道:“要去接你嗎?現在在哪裡?”
我看了看周邊,車子挺好打,到底還是把地方告訴了他,特意叮囑他無須來接我。
伸手攔車,這個點不算晚,倒是攔了幾輛都沒有攔到。最後一輛司家車在我跟前停了下來,問我到哪裡。
之前也不是沒打過私家車,又記掛着依依還在溫桁那裡等我,索性就上了車。
開車的是個四十多歲的男人,穿一件黑色的t恤衫,戴了頂黑色的鴨舌帽,整張臉隱在帽沿底下,我看不清楚。好在這裡到溫桁的住處也不遠,我也就沒有太在意。
車子行駛着,在紅綠燈路口停了下來。紅燈過後,車子向右拐了彎。
“師傅,你是不是弄錯了?直走更近!”我提醒他。
“那裡在修路!”司機如是回答我。
我出差了幾天,不知道這邊的情況,但想着都是一樣的口音,應該不至於會坑我,也就寬了心。
但我記得這條路過去,是往效外的,按照方向,至少得在前面某個路口再拐回去。我忍不住又問師傅,他顯得不耐煩:“我開車,我還不知道路?”
我有點生氣:“你知道路,可我要去的地方是那邊,你把我帶到這邊來了。你說那邊在修路,我信你,可誰知道你是不是爲了多賺幾塊錢故意繞了遠路?我不搭了,你就在這裡放我下來吧。”
我解了安全帶,打算等他停穩就下車。卻不料他非但不停,反倒把車開得飛快,徑直就往郊區去了。
“你要帶我去哪裡?”我有些慌亂了,現在已經十點半多近十一點了,他把我帶去郊區要做什麼?
那人並不理會我,只把車開得飛快。我急了,自包包裡摸了一把小刀出來:“你再不停車,我……”
那人轉過頭來,極輕蔑的笑了一下,我這纔看清楚他的臉,一道刀疤就在左臉上,因着帽子壓得極低,這裡又隔一段路纔有一盞路燈,他的臉顯得分外的恐怖。
“你是誰?想幹什麼?”我往窗戶邊坐了坐,伸手想去拉門,如果他想傷害我,我推開門就跳車。
但他把車門給鎖上了!
我推了幾次推不開,只能扭回頭,正視着他的臉:“你到底是誰?”
那人不答話,就那一聲輕蔑的笑過後,便什麼都不再說了,只把車開得飛快。
他是誰?要幹什麼?明顯,他不會在車上傷害我,他是想把我帶到哪裡去?
“你再不說……”我手裡握着的小刀刺了出去,不偏不倚的刺在他的小臂上,血登時流了出來,他連看都沒看我一眼,更別說哼一聲了。
看見血,我心慌了一下,扭開頭去想着對策。
藉着把小刀收回包裡的舉動,我在包裡摸着我的手機,想要按撥號鍵。不知道按了什麼鍵,還來不及按下一串號碼,就聽身旁的人道:“別耍花樣!”
他終於說話了,我又問道:“誰讓你來接我的?你會不會弄錯了?我身上沒有錢,家裡也沒錢,我長得也不好看,身材也不好,你帶我去郊區,有什麼用呢?”
那人的嘴巴像被膠水粘住了一般,不再看我也不再出聲,只專心的開着他的車。
我的手還在包裡,卻是一動也不敢動了。
車子又行了大約十來分鐘,轉到郊區的一處廢棄屋子前停了下來。
我注意到他閃了三下車燈,估計是和早就潛伏在這裡的人打着某種暗語。
這個人不是單獨行動,他還有同謀?那會不會有幕後主使者,主使者又會是誰?
我還來不及想清楚,手臂便被刀疤臉給捏住了往外扯。
“誰要見我?”我的聲音竟然這般淡定,越是危急時刻,越需要鎮定和勇氣。
“進去就知道了。”男人把我拉下車,搡着往廢棄的房子裡走。這裡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建的房子,早幾年聽說這裡要開發,但後來不知道什麼原因,竟然被叫停了,這些房子也就只有一個空殼,因爲沒有建完,也沒有房產證,一直未曾出售。又因爲是郊區,少有人管理,聽說樓裡會住一些流浪漢,住一些混混。
屋子裡面的光線很暗,只點着一盞節能白熾燈,微弱的光線勉強能看清楚這個房子空空蕩蕩,顯然不是久呆之窩。
“人帶來了。”刀疤臉說。
“嗯,你可以走了。”一個男人的聲音,很淡,聽不出感情。
刀疤臉退了出去,我開始打量着這間房子和眼前的人。一個男人,四十五六歲的年紀,穿一件黑色的襯衫,下身是一條藍色的牛仔褲,戾氣不重,但給人一種很深的壓迫感。
“你是誰?”我問他,眉頭緊皺着,會是杜明遠的人麼?因爲下午我去了杜辰淵家裡,所以特意把我帶來這裡好好警告一番?或者是沈姝痕所爲,畢竟下午杜辰淵讓她丟了臉面。
“變年輕了!”男人走近我,伸手擡起我的下巴批量着。他的指尖有常年吸菸染上的菸草味,聞得我一陣噁心。
“我問你是誰?”我吼他:“爲什麼把我帶來這裡?”
“你叫什麼叫?”男人捏住我的下巴,手勁很大,疼得我眼淚都要落下來了。
“皮膚也變好了。”男人湊近了些繼續道。
我伸手推他,但他手勁太大,個子也不矮,整個人把我往牆邊壓,我推不動。
他一手掐住我的下巴,一手上移,劃過我的臉頰,又重複了一遍:“怎麼變了這麼多?”
我很驚慌,在這夜深人夜的郊外廢棄屋子裡,萬一他對我做些什麼,我就是叫破喉嚨估計也沒人聽得見。
“大叔,不,大哥”我發現聲音都有些顫抖,但卻極力的控制住自己:“這裡好像很久都沒有清理過了,我幫您清理一下。另外,您身上也有些味道……”
男人微微眯了眼睛,饒有興趣的道:“果然轉性了,還知道給飛哥清理房子。”
我點了點頭,祈求的看着他。只要能做些別的轉移他的注意力,能想到逃脫的辦法就是好的。
飛哥放開了我,自己踱到一邊躺下,手支關側臉看我收拾滿地的垃圾,眼神帶着一抹探究。
這個人究竟是誰?爲什麼把我綁來這裡?把我困在這裡的目的是什麼?不想讓我去查五年前的事實?是杜辰淵麼?他怎麼能隨便找一個這樣的流浪漢來欺負我阻止我?
我又開始胡思亂想,邊收拾邊猜測着。耳朵一面聽着外邊的動靜。會有人來這裡麼?
我故意站到窗邊的位置,希望有人能發現我在這裡。
飛哥又喝了一瓶啤酒,把啤酒瓶一捏,朝我扔了過來。我想躲,卻發現啤酒瓶不是向我來的,而是準確無誤的落在了我手中拎着的袋子裡。
剛剛那個刀疤臉都爲他所用,現在又露了這麼一手,他是想告誡我不要輕舉妄動麼?
“過來!”他朝我勾了勾手。
我怯怯的往後退了兩步,背緊挨着窗戶。我又不是傻子,就是傻子也知道過去一定沒好果子吃。
“我他媽讓你過來!”飛哥喝了酒,酒氣很重,他竟然在我收拾屋子的時候,把一打的啤酒都給喝光了。
這樣的人,很危險!直覺告訴我應該逃!
我轉身就往樓下走,如果不是顧及到這裡是三樓,剛剛我就直接從窗臺那裡跳下去了。
“你還跑?”男人緊追兩步,手伸向我的後頸。
我快跑了兩步,腳下一個踉蹌,整個人跪倒,滑了下去。而飛哥的手也落了空,我的後頸暫時是安全的。
我顧不得身上被摔得生疼,爬起來就往外面奔。
猛的一束車燈照過來,我的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後頸一涼,還是被飛哥捏過啤酒瓶的手捏住了。
“放開她!”我聽見一道聲音自車裡出來,登時只覺得鬆了一口氣,整個人都軟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