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玉珠已有自己的溫度,慕吟風緊緊將它攥在手心,祁鳳遙一臉無害的笑就擺在眼前,若是能換成她,那該是多好。
“鳳遙,她在哪裡?”他問。
祁鳳遙疑惑問道:“吟風所指何人?這裡本就只有我與景離二人,並未有其他人出現過,你方纔不是一直注意着,有人離去你早該發現纔是。”
景離默默坐下,靜看兩人。
春風起,衣角翻飛,屋頂上的三人,一坐兩立,對峙與交談。
“我知道她是與你一道從吉雲寺過來的,我只想要帶她回家,你明知道她的身子不能經受這些,爲何就不能將她交給我。”慕吟風上前與祁鳳遙近對。
他的話讓祁鳳遙面上的笑意漸漸消減,“若不是你一直苦苦相逼,不肯放棄,她又何必躲躲藏藏,你說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是誰,是誰逼得她到此地步,說到最後,這一切都是你慕吟風造成的。”
“是,我是有錯,我最大的錯就是沒有早一點來尋她,沒有阻止她與你成親,若是我早一些將她尋回,她也不會是今日這種狀況,吟風你放手吧,讓她過幾日安生日子。”
祁鳳遙幾近哀求的話讓景離側目,而慕吟風卻是無動於衷。
他依舊堅定道:“此生絕不放手,只要我還活着一日,我便不可能放她離我而去,鳳遙,你該是知道我的,你也該是瞭解弄月的,她心中想的是什麼,你我都清清楚楚,可我也有我想法,無論如何,我只想守在她身邊。”
黑眸中滿是深情與無奈,看得祁鳳遙也動容,但是想到自己妹妹的決定,他又不得不狠下心來。
“月兒她不想見你,你就算是求我也沒用,她若是想要見你,自然回去找你,今日她的確是與我一道出來的,可就在見到你之後她就悄無聲息離去,這就說明她現在不想見你,你又何苦與我糾纏。”祁鳳遙說完,嘆了口氣就要折身下去。
就在這時,一道疾風自背後襲來,他毫無防備,因他不知慕吟風竟會對他動手。
“你……”
被慕吟風自身後點了穴,祁鳳遙險險站穩身子。
他惱怒道:“背後偷襲可是君子所爲,你就算以我爲質,月兒也不可能來見你,你最好死了這條心。”
“爲了逼她現身,只好委屈你了。”慕吟風對他的憤怒視而不見,轉身看了眼依舊坐着,事不關己的看着熱鬧的景離。
“離王與蕭太子一行人最好還是保持距離爲好,若是一朝東窗事發,我能因弄月放過你一次卻不能放過第二次。”
景離不以爲意道:“逸郡王好意,本王心領了,若是真到了那一日,千萬別手下留情就是,屆時鹿死誰手還未呢。”
慕景旭站在破洞的地方,揚聲喊道:“吟風,有事就不能下來說嗎?你將人家的客棧毀壞成這樣,小心客棧老闆到父皇面前告御狀。”
“景旭,你自行回去,我有事要辦。”
一句話說完,慕吟風便揪着被點穴的祁鳳遙飄然落地,只留慕景旭還傻傻在屋中等着,靜坐着的景離不知在想什麼,片刻後起身,自破洞處躍下落到慕景旭跟前。
“六哥不必等了,他們早已離去多時,這城中不太安穩,你就這樣獨自出來,總歸是太過冒險。”
景離的一聲‘六哥’叫得慕景旭心花怒放,這還是第一次聽景離這麼稱呼他呢,聽他也是真心實意關心自己,慕景旭欣然笑道:“七弟大可放心,暗夜就在附近,就算真有意外發生,爲兄自保的能力還是有的。”
“如此便好,既然六哥無事,那我也該去看看蕭太子了。”景離與他拱手。
慕景旭笑道:“七弟自便,可要好好替爲兄問候一下蕭太子。”
景離笑了笑,不再言語,起步離開房間,又下樓走出客棧。
“暗夜,你說爲何他忽然就願意喚爺爲兄長了?難不成真打算真心實意祝福我與映月,可這不應該啊,要是易地而處,爺非得將情敵往死裡整不可,事出反常必有妖,你說他會不會是想讓爺先放鬆警惕,然後再出手。”慕景旭站在樓道上親眼瞧着景離出了客棧後纔對身側如影子一般存在的暗夜說話。
暗夜暗道主子您這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或是說只要有關未來王妃的事,您都草木皆兵疑神疑鬼。
但暗夜出口的話卻是另外一番說辭。
他答道:“主子您說得對。”
說與沒說有何區別,慕景旭白他一眼,甩手下了樓。
“暗夜,你說早上吟風他急匆匆跑到我王府前,上躥下跳找了一圈,他難道真的是再找弄月那丫頭嗎?可吟風何時這麼傻了,弄月是那麼隨便就被人算計的人的話,他不早就將她抓住了,說來說去,最虧的還是爺我,一路跟着他來到這裡,最後竟被他撇下了。”慕景旭扶着馬背正要上馬時忽然停下,轉過頭對着暗夜開始抱怨。
暗夜被他問得一愣,明白過來後,常年無表情的臉也露出能稱之爲笑的東西。
暗夜道:“主子,郡王那是關心則亂,這些日子以來只要有一點關於郡王妃的消息,他都不願錯過,非要親自去察看,方纔非夜還與我說,郡王他連夜去了吉雲寺,纔回到城中就有人給他送信說郡王妃在此處,他又獨自匆匆趕來,後又不知發生何事,他又去了王府門前才與我們碰上的。”
才與我們碰上的。”
“還有這事兒?”慕景旭笑問道。
暗夜點頭,“是,非夜方纔是這麼說的。”
“弄月這丫頭果然是個妙人兒啊,能將舉世無雙的逸郡王折騰成這樣,看來今日這齣好戲也是出自那丫頭之手了。”慕景旭摸着下巴,興致勃勃的樣子。
就在這主僕二人驅馬離去之時,客棧拐角處,扶着牆站着的弄月才自暗處走出,遠遠看着他們離去。
祁鳳遙被點了穴動彈不得,被慕吟風毫不溫柔地扔到馬背上,一路疾馳差點沒將他的心肺給顛簸出來,到了侍郎府門前又被拽下馬背,終於解開穴道,卻被慕吟風抓着胳膊託着走了進去。
“你小子會後悔這麼對我的,待月兒回來看她如何收拾你。”他揉着發疼的前胸與腹部,狠狠地瞪着慕吟風,恨不能上前咬他一口解氣。
慕吟風淡聲道:“我寧願她此時就能提着劍來找我替你出氣。”
“你們這兩個孩子又是怎麼了?”
徐錦心與楚映月扶着大腹便便的音書從正廳裡出來,見到兩人明顯鬧得不愉快,而祁鳳遙甚至是有些狼狽,外袍都被扯開了,而慕吟風面無表情地拽着他就往裡面闖,徐錦心責備地望着二人問。
祁鳳遙輕哼道:“還不是您心心念的好女婿,誰知他發什麼瘋,非抓着我不放,娘您來評評理,瞧瞧我都成什麼樣了。”
慕吟風不發一言,聽着祁鳳遙告狀。
“吟風,你先將遙兒放開,有什麼話可以平心靜氣地坐下來慢慢談,若是他有什麼做得不對,娘不會姑息的。”徐錦心微瞪一眼祁鳳遙,讓他閉嘴,微笑着上前將他從慕吟風手中解脫出來。
慕吟風放開手,撩開袍子屈膝在徐錦心面前跪下。
“娘,今日我來就是想讓鳳遙告知我弄月的下落的,他不肯,我只能出此下策,現在吟風向您請罪,爲了能讓弄月現身,可能會讓鳳遙吃些苦頭,待弄月回來後,您想如何懲治我,我都心甘情願接受。”慕吟風恭敬給徐錦心磕了個頭後站起身便快速再次朝祁鳳遙出手。
這一次祁鳳遙早有準備,吃過一次暗虧,自然有所防備,他的武功不低,比起慕吟風雖然說不能取勝,但逃命的本是還是有的。
“同樣的招數你也敢用第二回,你真當我是傻的啊。”祁鳳遙邊躲邊說。
慕吟風不言語,招招凌厲向他襲去,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徐錦心無奈嘆氣,而音書也驚得抓緊了楚映月的手。
“映月,你看這可如何是好,這兩個孩子瞎胡鬧成這樣,你爹與你伯父又不在府中,連個能攔着的人都沒有。”音書着急說道。
楚映月安輕聲撫道:“音姨放心,吟風不過是想要逼弄月現身而已,不會對鳳遙哥如何的,而且鳳遙哥身手不凡,要避開吟風也不是很難。”
音書不懂武功,聽她這麼說才舒了口氣點了點頭。
“我們回屋去,隨他們怎麼折騰。”徐錦心煩躁轉身,索性來個眼不見爲淨。
三人又原路返回,往內院走去。
楚映月走了幾步轉過頭看着打得不可開交的兩人,面上神情複雜。
“伯母、音姨,你們先回屋,我在這裡看着不會出什麼事的。”她鬆開音書的胳膊,笑着與二人說。
徐錦心點頭道:“也好,要是他二人鬧得狠了,你懂武功也好及時阻止。”
“唉,這算是好事多磨嗎?月兒那丫頭大半月不回來看看我們,這一回來就被吟風給盯上了,這羣孩子真是夠折騰的。”徐錦心嘆着氣,扶着音書往內院走去。
音書擔憂道:“姐姐,那月兒身上的毒真的很快就能解嗎?她都出去大半月了,會不會有什麼意外?”
“你安心罷,月兒這丫頭做事向來有自己的主張,離開前她曾親口與我們說過,她師父能替她解毒,讓我們安心等她平安歸來便是。”徐錦心面上看着毫無憂色,笑着輕拍音書的手背,扶着她進了房中。
見音書安下心來,她的眼中才劃過憂色。
楚映月站在一旁看着二人交手,不一會兒慕景旭便帶着暗夜走了進來。
“他們兩個怎麼又打上了,半月前打得鼻青臉腫還不過癮,今日又來一出。”慕景旭抱着看好戲的心態站到楚映月身旁。
楚映月問道:“早上你們可是遇到弄月了?”
聞言,慕景旭仔細回想,他與暗夜騎着馬正準備前來侍郎府時就在巷子裡遇到了慕吟風,而後就聽慕吟風暗罵了句什麼就又匆匆騎馬往賓悅客棧而去,他不放心便也跟着一起去到了客棧,然後就見到了蕭東籬被火麒狂揍的那齣戲,可自始至終連弄月的衣角都沒見到,就算見到了,那也不是弄月的衣角,是火鳳的纔對。
“我並未見到弄月,或許是吟風遇上了又她給耍了,不過早上我們在一家客棧裡看了出好戲,說不定與弄月有關。”慕景旭既神秘又興奮地望着楚映月,面上意思很明顯,他的意思就是你問我就說。
楚映月沒辜負他的意願,挑眉問道:“什麼好戲?”
慕景旭拊掌一笑,看了眼打得如火如荼的二人,而後獻寶似的與楚映月說起了早上見到的事,張語蝶的事,夏青鸞與泠弦恰巧撞破,而火鳳與蕭東籬的事又被火麒撞破,他與慕吟風做了回觀衆,還有慕景宣前來的善後的事都
善後的事都繪聲繪色地說了一遍。
“你是說,早上這些事都是同一時間發生的,張語蝶衣衫不整從房中出來正好撞上泠弦,而火鳳與大師兄……他們……又被前去看熱鬧的火麒抓個現行?”聽完後楚映月已經是震驚不已。
慕景旭舉手保證道:“我發誓,這些都是真的,當時不止是我們,就連客棧裡的人全都看見了,很快就會傳遍整個京城,這可是繼新年夜刺殺之事後又一大轟動全城的事,泠弦護着張語蝶,火麒抱着火鳳,蕭東籬被人擡出客棧這些事都是很多人親眼目睹的。”
楚映月很快鎮定下來,心道這些事情還真有可能是弄月才能做得出來的,但弄月一直住在城外,昨天一早鳳遙哥纔去接她,而兩人並未回府,直到方纔也只見到鳳遙哥被吟風拽着回來,那最關鍵的弄月去哪兒了?
“那爲何鳳遙哥與與你們遇上?”她問慕景旭,這也是她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所在,若是弄月故意引他們去的,那早該帶着祁鳳遙躲起來纔是,怎麼還會讓祁鳳遙落到慕吟風手中,這不是功虧一簣嗎。
慕景旭故意將景離也在場的事給避過了,這下被楚映月一問,他還真不好回答祁鳳遙爲何會在房頂被慕吟風給捉住。
見他猶豫不好開口,楚映月問道:“可還有事是你沒說的?”
“就……就是鳳遙他……他與七弟……他們二人竟然一直躲在火鳳與蕭東籬那間房的房頂窺視觀摩,後來被吟風給發現了。”既然瞞不過去,他總得讓景離再在她面前丟一次臉才行,況且他認爲自己說的是事實,於是,慕景旭說了實話,景離也在場的實話。
見楚映月見了鬼一樣的表情,慕景旭立即撇清自己,“我與吟風只是在隔壁的房間喝茶聊天,我們真的什麼都沒看到,而且我們去的時候都進行得差不多了。”
“方纔是誰說親眼看着火麒將蕭東籬拽下牀一頓毒打的。”楚映月瞪他一眼,明顯不相信他說的喝茶聊天,就眼前慕吟風這架勢,那種情況下還能與他喝茶聊天才是奇怪了。
其實楚映月也並非要揪住慕景旭到底看沒看這件事不放,而是祁鳳遙與景離竟然躲在屋頂觀摩這件事給她的震驚,祁鳳遙也就算了,她不敢相信景離竟然也會,這對她來說算是驚世駭俗的聽聞了。
景離那樣的性子,竟會做這樣的事。
慕景旭被她一句話戳破謊言,閃閃笑道:“那也是意外的一瞥而已,吟風好像也不知道蕭東籬也在房中,他應該是事先知道火鳳在裡面,所以才提醒火麒進去看的,但我想不通的事是,爲何地上撕碎的那些衣裙看着像是弄月平日裡穿的顏色與款式。”
話剛出口,他就恨不能咬斷自己的舌頭,趕忙擡手捂住自己的嘴,他這樣不打自招,先前還說只是無意撇到蕭東籬捱揍,這下將地上撕碎的女子衣裙都說出來,他就算有一百張嘴也說不清了。
“映月,我保證真的什麼都沒看到,就只是看到衣裙而已。”見楚映月沉默,他心一緊,再一次保證。
然而楚映月卻沒有理他,依舊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慕景旭一急,又開口解釋,“你信我,我真的什麼都沒瞧見,當時牀上被厚厚的帳幔給擋住了,最多也只能聽見一些細微聲音,看見一個身影而已。”
跟在身後的暗夜已經已經用力咳了幾聲,不見效果只能扶額轉身了,裝作什麼都沒聽到,自己的這個主子還是那個他熟悉的主子嗎?果然不能說謊,一個謊要用千萬個謊來圓,圓來圓去又露餡兒了。
“你說什麼?”楚映月如夢初醒,疑惑看着他。
慕景旭一噎,他沒勇氣再將方纔的話說一遍,而瞧她的樣子應該是未將他的話聽進去,他驚喜之餘又甚是失落,原來她根本就不在意他到底看沒看。
他垂眸道:“沒什麼,我就想說,我們並未在現場看到弄月,吟風將鳳遙捉住以後就匆匆來這邊了,而七弟去看蕭東籬了。”
在說到景離時,慕景旭特意留意了楚映月的神情,見她還是沒什麼反應,他心中才舒坦了許多。
原來她並不是因爲景離才如此心不在焉的。
楚映月看了眼戰況,祁鳳遙明顯不敵了,她飛身上前隔開兩人。
“你們別打了,我或許知道弄月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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