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散去,慕吟風便牽着弄月上前給寧妃問安,寧妃含笑與他們寒暄了一番便藉口說自己乏了,讓慕景旭護送楚映月回府,讓他們四人一路同行也好有個照應,四人心如明鏡,便行禮告退。
“乘風哪兒去了?”走出殿門,弄月四下觀望也沒見慕乘風的蹤影,便出聲詢問。
慕吟風對這個弟弟也甚是頭疼,只要放出王府大門就跟脫繮的野馬似的不受控制,一個不留意又溜得沒影兒。
慕景旭笑道:“乘風定是在宮門處等着的,記得幼時他常與叔王進宮,叔王也是四處找他,每回都是在宮門處找到他的。”
還有這事兒?慕吟風失笑,這個他還真不知道,他都七年未曾與慕乘風一起出席過任何的飲宴。
楚映月未曾見過慕乘風,只是曾聽慕景旭提起過,據說他的這位小堂弟確實是性子跳脫,不受約束,但今日在怡和殿中她聽寧妃的宮女說慕乘風已被冊封爲世子,還是陛下下的旨,如今見到慕吟風無奈的神情,想來慕景旭說的八九不離十。
龍生九子各有不同,慕吟風安然淡雅,沒想到幼弟確實個活潑的。
“那我們可還要在宮內找找看,萬一世子他沒出宮,也在找尋你們怎麼辦?”楚映月出聲問道。
弄月走到她身旁,挽上她的胳膊,拖着她往宮門處走去。
“姐姐大可不必擔心,乘風在這宮裡算是個小霸王,他連慕景宣都敢嗆聲,誰還敢不買他的賬,宮中的路線他可是熟得很,若是找不見我們,他會自行回府的。”
楚映月暗笑,自己杞人憂天了,人家正經長嫂都不擔心,她瞎操什麼心。
慕吟風與慕景旭相視一笑,並肩在兩姐妹身後不遠不近地走着,他們可沒有探聽女子私密的嗜好。
行了片刻,慕吟風看了看前面的兩人,而後壓低聲音道:“景離入宮,想必明日陛下就會下旨爲他封王賜爵,屆時定是要給他建府邸的,你可有把握?”
把握什麼,兩人心照不宣。
慕景旭點頭道:“我早已做好打算,他回來是早晚的事兒,就憑他在祁靈的行事來看,他不會是一個只打算做閒王的人,如今更多了個映月,想必他會不遺餘力地爭奪,或許會與宣王兄聯手也不一定。”
“宣王那邊你大可放心,景離是個明白人,想必他的母親也早與他說過秦貴妃的爲人,況且敬親王府對他們母女兩有恩,他行走江湖多年最是重義,他不會做不仁不義之事,不過就怕映月這邊出問題。”慕吟風與他剖析了景離的情況便是想讓他更加深入的瞭解景離這個人,眼下慕景旭與景離雖不是敵對,還多了層手足的血緣關係,自然不能如對付別人一樣,特殊之人需特殊對待。
慕景旭擡眼望了望前面的女子,面上很是無奈。
“我自知不能與他們多年的同門之情比,但今夜父皇賜婚時他竟沒有站出來阻止,而映月也平靜地接受,這出乎我的意料,但他既然連最後一絲機會也放棄了,想必映月是對他徹底死了心。”
慕吟風笑了笑並未將他對景離說的那番話告訴慕景旭,或許他不知道更好,這樣也能一直這樣替楚映月感到不值,爭奪起來也不會有太多的顧慮。
“你心中明白便好,如今局勢微妙,但對我們有利,陛下早年便存了徹底剷除秦氏勢力的心思,只是時機尚未成熟,如今景離回宮或許是個契機,只是秦氏的勢力盤根錯節,想要徹底拔除並非是一朝一夕間的事,需步步爲營。”
慕景旭沉默了片刻,斟酌了一番他才問道:“那夏頤那邊你打算如何處置?”
“我與泠弦有過協定,相府那邊的事交給他去做,我不能插手,他比我更恨夏頤,泠弦親眼瞧着自己的母親受難而自己的父親卻冷眼旁觀,甚至是縱容,早年喪母的痛與恨總得讓他將這口氣吐出來纔好。”
慕吟風頓了頓才笑道:“說起這個,你還真得去感謝一下他,要不是他犧牲了色相,又說服了夏頤前去張府提親,你可不會這麼輕易地得償所願。”
“你不提醒我都忘了還有這一茬,改日約他出來,屆時我敬他三杯,再與他道謝。”慕景旭朗然一笑。
慕吟風適時出聲,一句話就澆熄他的熱情,“敬他三杯你怕是不能,弄月提醒過你這一年內是要禁酒的。”
想到殿上楚映月的話與他的如出一轍,慕景旭心中暗道他們都是真心關心自己的人,楚映月的想法與他們一樣,這麼看來她也不是對他毫無感覺。
他故意苦着臉道:“酒不能喝,那我就只能以茶代酒了,敬他三杯茶。”
慕吟風不發表任何意見,因爲他似乎也被禁酒了,就因昨夜他酒後吐真言,誠實地說出自己出府是找景旭和了兩杯,於是一大早起來,他就被秋後算賬了,他可是再三保證過往後滴酒不沾了。
“你們兩個大男人,磨磨蹭蹭的走這麼慢,是要打算在宮裡徹夜長談啊。”宮門就在眼前,弄月挽着楚映月停下,回身看悠閒散漫的兩人,不知聊些什麼,故意壓低了聲音不讓她們聽到,心下也是玩心大起,便拿他們打趣。
慕吟風聽見她的聲音,勾起脣角竟明目張膽地拋下兄弟,大步朝前走了,讓還在與他說話的慕景旭傻眼,這速度還真是一陣風一樣。
他能說這就是有了媳婦兒忘了兄弟,典型
媳婦兒忘了兄弟,典型的重色輕友嗎?
“景旭,夜已深了,我們就此別過,你可得好生照顧我姐姐知道嗎?”弄月鬆開楚映月的手,將她推向慕景旭身邊,順便出言囑咐了幾句。
弄月不知從何處摸出一根金針在他眼前晃了晃,警告道:“明日我回侍郎府若是發現姐姐不高興了或是少了一根毫毛,你就等着我來收拾你,還有你昨夜飲酒的事一起算上。”
夜色下還閃着亮光的金針讓慕景旭頭皮發滿,他舉手保證。
“元帥之令豈敢違抗,末將必定誓死完成任務。”
弄月滿意地點頭,將金針收回,對楚映月點了點頭便主動牽着慕吟風往馬車的方向走去。
“真的不等乘風了?”弄月站在馬車旁猶豫着要不要就這麼離去。
慕吟風笑看了眼馬車垂下的簾子,瞭然笑道:“不必等了,你上去便知。”
弄月看看他又看看一直垂着頭的非夜,很快明白過來,原來是這樣啊。
她縱身跳上車,豪邁地嚮慕吟風伸出一隻手,“上來,今夜我趕車,雖是第一回,但冒險纔會更刺激不是。”
慕吟風陪她演戲,正經地搖頭道:“我不要上去,我還想看看明日的太陽呢,要不你先趕着出去遊一圈,熟悉一下再回來接我與非夜。”
“好啊,正好是空車讓我無後顧之憂,若是撞到牆上或是滾到山坡下了,緊急時刻我縱身一跳都來得及。”弄月故意拔高了聲音道。
就在她拿過鞭子正要抽的時候,慕乘風火急火燎地掀簾而出。
“別別別,嫂子,我還在裡面呢,待我下去了你再駕車出遊。”
直到他跳下馬車,非夜才噗嗤笑出聲。
慕乘風自知上當,湊到馬車前,仰頭問道:“嫂子爲何知曉我在車內,是非夜告的密?”
“世子,您可別冤枉我,不是我說的。”非夜趕忙搖頭申辯自己的清白。
弄月居高臨下地俯身瞧着他,拿着馬鞭指了指他身側的慕吟風,“你哥有一個比狗還靈的鼻子,你身上的臭味兒早被他聞到了。”
說他是狗鼻子,慕吟風扶額,她這都用的是什麼比喻,就沒中聽一點的嗎,若是被外人聽見,那他可就是威名遠播了。
想什麼就來什麼,一陣軲轆聲在他們身旁停下,駕車的是暗夜。
“吟風,原來你的鼻子還有這般用途,那下回我若是丟了東西就只能拜託你了。”慕景旭掀開車簾,笑眯眯地望着他們。
非夜與暗夜同時一笑,但又不敢太放肆就只能忍着,只是肩膀的顫動出賣了他們,收到來自自家主子的眼裡的寒意,非夜立刻跳上車,接過弄月手中的鞭子。
“夫人,怎敢勞您費力,趕車這樣的小事還是非夜來比較合適。”
慕吟風轉過身對慕景旭說道:“景旭還不走,可是宴上太過拘謹以至於沒吃飽,是想等我再請你吃一頓?”
慕景旭輕拍腹部道:“嘿嘿,哪裡是沒吃飽,都吃撐了。”
“哦?要不下車我與你比劃比劃,有助於你消食。”慕吟風挑眉,順着他的話頭接下。
慕景旭輕哼道:“哎喲,暗夜快趕車,爺我肚子疼要如廁。”
暗夜得令,快速趕着車揚長而去。
弄月與慕乘風在他們鬥嘴的時候就已經進了馬車裡,待慕吟風進來之時,慕乘風還在一直擡着自己的胳膊輕嗅。
“嫂子,你說我哥能聞到我身上的臭味兒,我身上有臭味兒我爲何聞不到?”
弄月拍拍他的腦袋,笑道:“你問問你哥,他是怎麼聞到的。”
怎麼聞到的,聞到還有理由嗎?
慕乘風一頭霧水,懵懂地側過頭。
“哥,你是……”他嚥了咽口水,將到嘴邊的話嚥了下去。
因爲他哥正勾着脣笑得甚是迷人,對,就是迷人,越是這種時候,他越是能感覺到後背泛起的一股不知名的涼意,從頭到腳都是冷的,他知道此刻自己應當閉嘴。
雖是不敢再問,可是慕乘風卻一直在冥思苦想,他無所不能的哥哥竟連鼻子也比別人的靈,爲何又不許他多問,這實在是不正常,偷偷擡眼瞄了一下,嫂子的笑容怎會如此怪異?還有自家大哥那無奈的模樣,好詭異的現象。
腦中閃過一個念頭,他卻怎麼都抓不住,就只能自己低着頭繼續思考,他們都是聰明人,沒理由自己會這麼笨不是。
更深夜寒,寬闊的大道上除了偶爾有車輪軲轆滾動的聲音外,也就時不時有幾聲雞鳴,偶爾聽見狗吠聲。
狗吠聲……他想到了。
“嫂子,你說我哥是狗鼻子!”他忽然驚呼道。
趕車的非夜一個趔踞差點一頭栽下去,還好他反應靈敏,迅速穩住身子。
弄月正靠在慕吟風的肩上昏昏欲睡,被他一聲驚呼嚇醒了,聽見他那句‘我哥是狗鼻子’時,哪還能憋得住,直接笑噴了。
“哈哈,乘風真是個聰明孩子,終於想到了。”
“哈哈……”
慕吟風睜開眼睛,本打算閉目養神的他,這一刻很是惱火。
收到兄長殺人的目光後,後知後覺的慕世子才發覺自己說錯話了,難怪他總覺得哪裡不對,原來是這樣,他偏偏好死不活地往上撞,現在可算是摸了老虎的屁股,等着被收拾了。
果不其然,自家兄長毫
自家兄長毫無波瀾的話語接着就來了。
“明日一早到練功房等我,已經許久不曾督促你練武了,就從明日起,我會不定時地去檢查。”慕吟風說完不再看他,繼續閉目養神。
慕乘風苦着臉,將求救的目光轉向這裡唯一可以替他說情的嫂子,他可是很清楚,自家兄長對嫂子可是言聽計從的,只要她開口就還有轉圜的餘地。
弄月被慕乘風可憐的樣子逗樂了,對他說道:“乘風啊,強健體魄很重要,正所謂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你要乖乖聽你哥的話。”
“可是嫂子,你明知道我根本不是我哥的對手,他明明就是想公報私仇,指不定會將我往死裡揍,到時候我可就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慕乘風憋着嘴,不死心地往弄月身旁湊去,討好道:“嫂子,我如今可是你的徒弟了,要是徒弟被揍得鼻青臉腫,你這做師父的面子往哪擱,你說是不是?我哥他這些年雖不曾動過武,可他年少時便得無樹大師真傳,這世上少有人是他的對手。”
弄月想起第一次見慕吟風出手是那時候在驛館中,火鳳被他一掌便震飛出幾丈遠,那功力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就算是她自己安好無恙時恐怕也稍遜一籌,如今身上有兩種毒的她,更是不能再輕易動武,她對慕乘風的請求也是愛莫能助啊。
無奈的攤開手,弄月搖頭道:“如今你叫師父也沒用,師父我心有餘力不足啊,最近元氣大傷,不能輕易動武,最多也只能教你你招腳底抹油的功夫。”
“嫂子……”慕乘風還想繼續軟磨硬泡,不小心撇到兄長不知何時竟睜着眼看着他時,他嚇得一個哆嗦,拽着自家嫂子衣袖的手哧溜地縮回,那叫一個迅速敏捷。
迫於兄長的眼神警告,慕乘風如霜打的茄子一般縮在一旁,只能聽天由命了。
“哥,方纔我聽世闕說,他二哥此次跟隨出征就在你的麾下是嗎?”慕乘風就是個耐不住寂寞的人,片刻後也就不再糾結明日到底該如何度過了,反而很好奇別人家的事。
慕吟風面色稍霽,沉吟道:“你說的可是金老將軍的三公子,是有這麼回事兒,金老將軍的二公子金世勳確是在軍中,不日即將回京。”
“那真是太好了,世闕他想讓我引薦他與你認識,他有事想求你幫忙。”慕乘風一開始驚喜拔高聲音,到後面聲音卻是越說越低,還心虛地低下頭。
弄月好笑,這小子定是給那個金三公子拍胸脯保證了,這下又有些怯場了。
“乘風,有什麼有趣的事說出來也讓嫂子我聽聽,他堂堂將軍府三公子竟有事能求到你哥頭上,想必也不會是什麼雞毛蒜皮的小事。”弄月適時幫腔,給他找根竿子,讓他順着爬。
慕乘風會意,對她感激微笑,而後才說道:“世闕與我說,他二哥本是與張尚書的嫡女訂了親的,可是一月前張尚書竟親自上門將親事給退了,還說了些話將金老將軍給氣病了,說什麼他張家的女兒是要做王妃的,怎能委屈下嫁進金家這過了氣的將軍府,後來他聽說張家千金王妃雖沒做成,卻與相府訂了親,他心中實在是氣不過,想要在他二哥回來之前教訓一下張尚書與那個愛慕虛榮的張家。”
弄月來了興致,挑眉問道:“爲何要在他二哥回來之前?”
“嘿嘿,世闕這小子也與我一樣,最是懼怕自己的兄長,金二哥的性子成熟內斂,即使是回京聽聞後,想必也不會將退婚這樣的事放在心上,反而會阻止他胡鬧。”慕乘風不好意思地摸着後腦。
還知道是胡鬧,看來也不是真的傻,不過就是年輕氣盛咽不下那口氣。弄月瞧了眼慕吟風,見他神色淡淡看不出異常,想來也是沒打算阻止他們胡鬧。
“情況就是這樣,哥你看能不能幫幫世闕,他本想找人悄悄揍張尚書一頓,可又怕事發累及將軍府,想來想去他就只能來求你了,金老將軍向來不讓他們三兄弟參與黨爭,他認識的人不過都是一般沒有本事的紈絝子弟,沒人能真心幫他的。”慕乘風期盼地等着兄長能給他哥答案。
慕吟風忽然一笑道:“看來這金家三公子也不是個衝動莽撞之人,若是好生調教,日後能有一番作爲也不一定,這事我會幫他的,改日你將他帶到府中,我親自與他說。”
沒想到自己兄長這麼輕易就應了,慕乘風由衷地替好友高興。
“好!我明日就將他請過來。”
弄月暗歎,這小子的急性子也不知道像誰,明明敬親王夫婦都是冷靜之人,而慕吟風更是稱之爲淡然,偏偏慕乘風是個另類。
意識到自己激動過頭了,慕乘風嘿嘿笑道:“母妃說我的性子跟父王年輕時一個樣,總是風風火火的。”
------題外話------
親們,飲想知道你們在看嗎?來吧,評論區白的都能照鏡子了,你們可以使勁兒踩,留下的腳印纔是最珍貴的,等你們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