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 她老爹還是終極boss?
顧惜若霍然擡首,眉宇間微微隆起,明亮的眸子裡微漾起一抹漣漪,剎那間就了無痕跡。
這個時候,孟昶居然要來找她?
心思幾番流轉,她終於還是緩緩開口,“就說我沒空,先讓他等着。”
“王妃……”青冥心下詫異,怎麼都想不明白,大好的機會就擺在眼前,爲何她竟然擱置一旁,毫不理會。
顧惜若這哪裡是不理會,只不過不想讓孟昶抓住自己的軟肋而已。
段天諶曾經說過,孟昶此人亦邪亦正,敵友不明,最在乎的,無非就是能夠得到手的利益。
若是用得好了,自然是一把利刃,用得不好,恐怕會反刺自身。
她沒有段天諶那樣的魄力,可也不會傻到將自己底牌悉數暴露出來的地步。
能讓孟昶突然改變主意的,恐怕也是大事。在這個時候諒上他一會兒,也算是下馬威了。
只是,此次估計要委屈下玉府的人了。
顧惜若見青冥還處於一副驚訝的狀態,連忙打發了他,“還愣着做什麼?不趕緊去回了南陽侯?”
青冥無奈的摸了摸鼻子,訕訕然離開。
“若若,如今你身份不同了,有什麼事兒急需處理的,可以先去處理……”玉燼斟酌着,緩緩道,“雖然出現了這樣的事情,可諶王又不在蒼京,恐怕你需要承擔的,還有很多……”
顧惜若搖搖頭,不着痕跡的轉移了話題,“舅舅,我想陪陪外公!王府裡的事情,自有其他人可以處理。不必着急。”
玉燼聞言,倍感欣慰,輕嘆一聲,卻又有些無奈,“你如此懂事,想必父親在九泉之下也會很欣慰的。若是靜兒也和你這般果決,那就沒有那麼多事情了。”
顧惜若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用眼角餘光瞥了瞥雙眼通紅的玉靜瑜,忽然有些明白他的想法。
只不過,這些事情,並不是她可以管的,如今聽了聽,也不過是勉強一笑,“舅舅,我是閒不住,哪裡像表姐那麼富有大家閨秀的風範。您就別取笑我了!”
她雖笑着,可實際上卻懷有別樣的心思——
若是能夠從這個舅舅的口中知道點關於玉靜瑜和孟昶的過往,那可就好了!
她眼角微掀,試探性的看了看他,猶豫着是否要開口詢問起此事。
玉燼看着她這副小心翼翼的模樣,心中也瞭然,嘆息了聲,便也直截了當道:“若若,你想要知道靜兒和南陽侯之間的過往,就直說吧!你又不是外人,何必如此?”
被他這麼一說破,顧惜若縱然臉皮再厚,此刻也不免有些不自然,乾笑了幾聲,便訕訕然的移開了視線。
玉燼見狀,便也不再隱瞞什麼,將她拉到一旁,談起那些陳年往事來。
以玉靜瑜的身份,自然不可能會私會男子,犯下此等大錯。
之所以會和孟昶相識,說來也算是陰差陽錯。
幾年前,玉靜瑜隨其母去護國寺上香,夜半救下了被人追殺的孟昶,算不上什麼才子佳人的戲碼,不過仔細想來,卻也別有一番滋味。
本來,救下之後,也沒有什麼,自此別過,便再無任何糾葛。
不想,此後的幾次,孟昶在蒼京裡接二連三的遭遇困境,都得了玉靜瑜的相救,不知不覺中,彼此之間自然就產生了些許異樣的情愫。
而兩人也在所謂道德禮教的束縛下,自顧自的交往起來。
不可謂不膽大!
後來,此事被玉老先生偶然知曉,當即勃然大怒,命令玉靜瑜不許再無孟昶來往,而且出於對孟昶身份的考慮,將其中的厲害關係說明清楚,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卻是將玉靜瑜的心思給壓制住了。
而對於孟昶,則是彼此攤開來說,兼之當時的孟昶還未曾建功立業,玉老先生則拿出了殺手鐗,稱其若不能出人頭地在蒼京朝堂裡佔據一席之地,就沒有談論其他的資格。
這樣的要求,看似並不過分,可對於當時沒有絲毫權力的孟昶來說,這肯定不會是一個認可和激勵,而是活生生的諷刺!
誰也不知道孟昶當時是怎樣想的,竟也答應了下來,此後的諸多日子,孟昶此人便再也沒有出現在玉府人的視野中。
本以爲,他聽到這樣的條件和要求後,此前呢心思已經打消了。
誰曾想,再一次進京述職,他竟然還念念不忘!
顧惜若看了眼低頭抽泣的玉靜瑜,恐怕並不是只有孟昶念念不忘,就剛纔玉靜瑜在房門口的神情表現,恐怕早已芳心暗許了!
玉靜瑜本就比她還大一歲,如今還待字閨中,恐怕很大原因還是因爲這個孟昶吧!
也難怪了……
不過,顧惜若也有她自己的思量。
自古以來,姻親關係最是複雜,若是孟昶娶了玉靜瑜,不僅有情人終成眷屬,更重要的是,孟昶此人也會牢牢站在他們這一邊。
以段天諶對孟昶的重視,估計這個人的本事也不會差到哪裡去。如此一來,豈不是平白多了一個幫手?
顧惜若越想越覺得可行,一邊打着自己的小算盤,一邊道:“舅舅,如今南陽侯也建功立業了,關鍵是經過這麼多年,他對錶姐依舊存有那份心思外公和您又是怎麼想的呢?”
“你外公的想法,如今也不得而知了。但是,作爲長輩,總是希望自己的子女能夠安安穩能夠安安穩穩的過日子的!”玉燼垂眸,神態慈愛,看着玉靜瑜的眼神裡透露着一股難以言說的憐惜。
顧惜若心中忽然有些明白他的想法,連忙拍了拍小胸脯,信誓旦旦的保證道:“舅舅,您就放心吧,此事包在我身上了。若是有什麼結果,定會在第一時間通知您的。”
玉燼見她還真是把此事當成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心中頗是感慨萬千,低聲叮囑了幾句需要注意的事情,便出門去處理事情。
玉老先生去世,傷心歸傷心,還是有很多需要準備的事情。
玉老先生也就一子一女,玉若留下了顧惜若,而玉燼也唯有髮妻一人,育有玉子傾和玉靜瑜,此去他還順便帶上了玉子傾,一同支撐起玉府的大梁。
比起蒼京城裡勳貴之家那錯綜複雜的親戚關係,玉府相對來說就顯得簡單多了。
如此一來,有利也有弊,就如此次的事情,人多好辦事,恐怕接下來有的忙了。
玉燼走後,顧惜若並沒有立即去見孟昶,而是走入了裡間,坐在了玉老先生那張牀上。
她也算是最早得到消息的人,來時靈堂還沒佈置好,玉老先生的遺體都還在牀上放置着,只是上了妝,換了衣裳,閉起眼睛就跟睡着了一樣,說不出的安詳。
耽誤了那麼久,此刻終於坐在牀前,她忽然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對於死過一次的人來說,生老病死或許會看得開些,可那股潛藏在胸腔深處的感傷,卻是無法自欺欺人的。
她雙手微微顫抖着,輕輕撫上那張長滿皺紋的臉龐,腦海裡卻是不由自主的想起他慈愛的笑容低沉和緩的聲音,彷彿他也不曾離去。
可是,手下冰冷的觸覺告訴她,心中所想亦不過是個夢而已。
“王妃,南陽侯又來催您了!”青冥硬着頭皮上前稟報,待接受到顧惜若的怒視時,不自覺的往後退去。
他又不是故意的!
爲何每次倒黴的人都是他?
不行,他決定了,下次要跟王妃打個申請,自己也要配備一個貼身手下,跑腿什麼,就由他的手下去做,他纔不要再撞到槍口上了。
嗯,就這麼愉快的決定了!
顧惜若直接無視掉某個無厘頭侍衛的古怪,如往常那般,將蓋在玉老先生身上的毯子掖了掖,這才起身,離開這間哭聲沖天的房間。
甫一看到孟昶,她就收斂起了多餘的心緒,淡淡道:“南陽侯,有何指教?”
孟昶眸光微閃,爲她這樣清淡的表情而微感意外,不過他向來喜怒不形於色,只一瞬就恢復了常態。
拱了拱手,他淡淡道:“諶王妃,屢次叨擾,還請見諒。”
“好說,”顧惜若擺擺手,神色淡淡的,“南陽侯,你這麼急着找本妃,有何要事?本妃現在可是忙得很,沒有功夫跟你閒扯。”
孟昶總覺得她的態度有點古怪,可一時又說不上來,到底是哪裡不對勁兒,心裡越發沒底兒,不由得更加小心翼翼,“諶王妃,的確是有重要事情。想來,您也瞭解,微臣會出現在玉老先生房間裡的目的。不過,微臣之所以會選擇在那個時間,也不過是受了旁人的算計而已。”
顧惜若佯作將信將疑,“你說是算計,本妃就要相信?證據呢?”
她也不過是隨口說說,沒指望孟昶能拿出什麼證據來。
不想,孟昶立即從懷中掏出一張紙,雙手呈遞到顧惜若面前,語帶慎重,“諶王妃,微臣是受了紙上的囑託,纔會貿然前往玉老先生的房間的。”
顧惜若伸手接過,定睛一看,瞳孔猛地一縮,手指不小心掐斷了紙張的邊緣。
須臾,她心神斂起,狀若無所謂的摺疊好紙張,語氣裡卻還是帶着些許試探,“南陽侯,你拿一張紙來,就想着可以糊弄本妃麼?”
“不敢。”不知爲何,聽到她這樣的話,孟昶卻是倏地鬆了一口氣,“諶王妃,微臣之所以會被人算計,就是因爲這張紙上的字。想必,您也看出來了,這些字,與您的父親顧將軍的字無甚區別。”
所以呢?
顧惜若冷哼了聲,抖了抖手中的紙張,嘩嘩的聲響,彰顯着此刻不平凡的氣氛。
“南陽侯,你精通易容術,應該清楚,連臉都可以改變,更別提這所謂的白紙黑字了。”
孟昶也不惱,指着那張紙,不疾不徐道:“諶王妃,微臣早年投入諶王麾下時,與顧將軍的接觸也較爲頻繁。若非書信上較爲熟悉,又有誰能夠瞞過微臣?”
話說到這裡,顧惜若也有些動怒,手指緊緊的掐着那張紙,小臉兒緊緊繃起來,冷聲叱道:“南陽侯,你這是什麼意思?”
難不成,她老爹還是個終極boss?
孟昶沒多言,只是淡淡道:“微臣沒有別的意思!只是覺得,此事牽連甚廣,王妃不該輕易就懷疑或者否定什麼。凡事都要講究一個證據不是?”
顧惜若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眸光中思緒不明,一時竟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片刻後,她才緩緩道:“說吧,你想要做什麼。”
聞言,孟昶暗自鬆了一口氣,不疾不徐道:“王妃睿智,微臣自嘆弗如。其實,微臣所求,也實在是很簡單,想必王妃心中也很清楚。”
“本妃清楚是一回事兒,你說出來又是一回事兒。這並不矛盾。”顧惜若斜睨着他,極盡威嚴之氣勢,“上次你過來找本妃,恐怕也是爲的這事兒吧?”
孟昶詫異的看她,片刻後,緩緩點頭,“王妃英明!此事,恐怕除了您之外,再無他人可以做到。還請王妃施以援手,微臣定當爲您效犬馬之勞。”
顧惜若冷哼了聲,並未做出任何表示,就大步離開。
犬馬之勞?
說得好生動聽!
要她真做了什麼,恐怕就不是犬馬之勞那麼簡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