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吳用拈鬚微笑,賈詡微微頷首,新歸附的清虛目瞪口呆,就差沒把“你好陰險”這四個字寫在臉上了.暗自慶幸自己一早答應得快——
若是目光能殺人,向闖此時望向寶玉的眼神已足已殺他一千次!
向老頭就這麼一個一脈單傳的孫女,倘若嫁進了聚賢莊,這傢伙脾氣就是再火暴,爲了孫女的終身幸福,只怕今後在爲人處事方面也得好生掂量掂量.
在這樣人爲刀俎,我爲魚肉的局面下,向燕端的是柔腸百結.此時寶玉果決狠辣的名聲已然傳揚了出去,她知道自己若不答允,面前這個看來和和氣氣的溫文公子,一定就會毫不猶豫的斬草除根!何況聽他話中之意思,自己還有選擇對象的權利,爲了自己與爺爺的安全,她只得背轉過臉去,顯然已是默許了.
這一剎那,她的芳心中忽然閃過了那個身影和一個令她自己都臉熱心跳的念頭.
“如果是他,那麼或許這也不是一件壞事情.”
寶玉見她無甚異議,便喚人出來與她見面,也許是爲了起到先聲奪人的效果,第一個喚出來的便是李逵!
這黑廝卻被矇在鼓裡,正忙着喝酒,聽得公子喚他,披了件衣服亮了毛茸茸的胸口趕了來.看向燕這小姑娘驚駭得臉色都青白了,僵硬在那裡一動也不敢動,惟恐做出一個讓人誤解同意的動作,堂上衆人忍不住都笑.
接下來的人一個個非老即醜,不是禿頭便是兇漢,走馬燈的叫了十來個人出來以後,向燕見寶玉神情漸漸變得不耐煩起來,心中的絕望感覺越發強烈,幾乎哭了出來.寶玉與吳用對望一眼後,覺得時機成熟了,便將等得也有些焦切猴急的張順喚了出來.
見是那日在水中捉住自己的那個白淨男子終於行了出來.這可憐的女子心中終於鬆了,不料張順竟只走了幾步說了幾句話,便行了回堂中,正驚愕中,寶玉在旁故意道:
“這個不算,他是上來稟事的.”
這一下由失望到希望再到絕望的轉變非同小可,向燕一個小小弱女子,如何鬥得過這幾名老謀深算之人,頓時眼前一黑,勉力支持住,卻還是忍不住絕望的悲泣了起來!
寶玉忍住笑道:
“看來姑娘是選中他了?”
這女子聽得事情彷彿尚有轉機,哭聲略微止歇,卻也不敢再作矜持,微微的點了點頭.
寶玉故意沉吟了半晌道:
“你選中了他….卻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有一件關鍵之處.”
向燕自然不好意思開口問來,眼中卻巴巴的望着他
“我們這位張順兄弟也未娶親,只是馬上就要出外辦事,數月之後才能回來,若姑娘選中他的話,那麼就得今夜就成親了,你們成親之後,方纔好放你爺爺走.”
事已至此,精神上飽受折磨的向燕如何能拒絕,只得包着一汪眼淚,任天由命,自己心中雖覺終身大事草率了些,但心中惟恐夜長夢多,萬一拖得有什麼變故,要自己和那兇惡的黑大漢過一輩子,那還不如馬上死了好.
向闖在旁邊冷眼旁觀,知道這明明是一個預先埋好的陷阱,偏偏自己口中堵了塊臭烘烘的破布,那裡說得出半句話來,自己孫女又對那人頗有好感,只得在心中長嘆一聲,老淚縱橫,默默的認了.
此時還是中午時分,莊中地方頗大,張順也算聚賢莊中的水軍統領,住的地方乃是一套四合院帶一進小樓,房舍已是足夠,至於酒宴事宜等,莊中自有專人料理,寶玉御下雖嚴,然而在部下伙食,後勤等各大方面均開得極好,廚房裡單是肉食供應每日裡都要殺翻兩三腔豬羊,酒席方面雖然急了些,但有離晚間還早,有這幾個時辰騰挪採購,倒也忙得過來.
唯一的難處就是少了些婢女丫頭,成親大典上缺了這些,只看見一羣男人圍着新娘子卻也難成體統.好在孟老聽說此事後,他對這水性無雙的白淨後生頗有好感,隨手便自官府的樂坊(注:此處俱是豪門官宦之家,破家之後,無處可去的丫鬟及婢女暫時容身處)中贖了三個模樣還過得去,聰明靈巧的使女來充作賀禮.
此時在場的都是粗豪漢子,他們認知的拜堂就是大酒大肉喝一場,把新郎灌得人事不知,大醉大笑一場便罷,種種禮儀規格一概不知.
寶玉念及向闖在大江南北極有聲望,威名上能與孟老相抗衡的人物,有意要賣個乖,不願草率,便想家中特意將見過場面,穩重能幹的襲人接了出來裝飾佈置,又恐她臉薄怕羞,想想之下,又回想起賈赦那邊的管家何老四精明幹練,又特地命人封了五十兩銀子,要他來幫手打理外間雜事.
那何老四在石呆子一案中多承了寶玉的情面,心下本是感激,見二爺有事用他,怎敢不盡心,何況還有銀子拿,他爲人圓滑精明,又在榮寧二府中俱吃得開,要給寶玉掙臉,乾脆就用那五十兩銀子將寧府中養的一羣學過音樂的戲子帶了去莊上.
這邊寶玉回到怡紅院,卻偏尋不着襲人,問了半晌才知曉在林姑娘那裡.連忙趕去,進門一看,原來黛玉,鳳姐,寶釵,李紈,香菱等人都在一起作詩結社,衆人見他風風火火趕了進來,先是一驚,卻見他直奔襲人,也不顧人多,拉起手便跑,襲人素來臉嫩,雖然兩人也不知道同寢過多少回,也不便在這麼多人面前與他這般親密,只是忸忸怩怩的欲待掙脫,寶玉今日心情極好,乾脆笑着將她攔腰抱了起來,旁邊女子看了臉均羞得通紅背轉身去,惟有與他有染的黛玉,鳳姐,寶釵心中酸楚難當,寶玉抱着幾乎要羞得哭了出來的襲人,走了數步回首過來笑道:
“今日寶玉確有要事,攪了各位的詩會,改日前來道歉.”
襲人若一隻溫馴的小貓一般柔弱的勾着他的脖子伏在他的懷中,不敢睜眼,心中又是羞澀,又是甜蜜.但不久竟愕然的發現寶玉將她抱入了後門外的馬車中去,不禁驚道:
“你,咱們要去哪裡?”
寶玉吻了吻她笑道:
“我在城外買了個莊子,今天有個兄弟娶親,他們這方面自是一竅不通,女家也沒什麼人了.你是我老婆,自然要去走走過場,料理下事務,不過外面的事有何老四撐着,你就去看看有沒什麼不對的地方就好了.”
襲人被他一聲“老婆”叫得心神盪漾,甜蜜非常,靠在他的懷裡,仰望着他英俊的面頰,聽着馬車碾過石板的響動,頓時生出一種願意什麼都不問就隨君到天涯海角的強烈感受.
等趕到之時候,在何老四這行家的指點下——他惟恐人手不夠,又尋了幾個不當值的得力手下來——聚賢莊被他們這一打理,頓時煥然一新.
寶玉將襲人抱下車,拉着她的手將她介紹給了莊中重要人物,好在襲人出身貧寒,也不似尋常女子那般羞怯,心中雖是驚怕,見了陌生男人卻還能低着頭一一答禮.說話間就到了莊子左面的客房,向燕便被同了孟老送那三個丫頭被安置在裡面,寶玉便讓襲人進去陪她,向老頭被軟禁在隔壁房中,他此時也知道了寶玉身份高貴,聽到了寶玉這麼看得起自己,連他的夫人也叫了來陪自己的孫女出閣,鬆動的心中不禁還是有幾分感激之意.
待到晚間擦黑,有何老四,襲人這等大戶人家的專業人士居中指點裝飾,諾大一個聚賢莊裡裡外外竟被翻了個新,張燈結綵,好不華麗.豐盛的酒席一直由寬大的場院中央擺到了議事廳裡只怕不下百餘桌,旁邊鼓樂對奏起絲竹,戲子們搭了戲臺也開始咿咿呀呀的唱了起來,一片喜慶祥和的氣氛籠罩了整座寬闊的莊院.
張順本身對向燕也極有好感,或許是兩人都有一身精湛的水性,能夠尋覓到共同語言的緣故.吳用也正是看出了這一點,才力排衆議,提議由拿張順來同向闖打這個親家.張順十七八歲時候家中父母便已經去世,後來結識了典韋,才得以投奔向寶玉,因此男方的家屬就由典韋承當.
女方自不必說,向老頭雖然死硬,眼見聲勢鬧得這般浩大,雖然突然了些,的的確確又是明媒正娶,更瞭解到聚賢莊的背景已是官府承認的團練,自己這個女婿並非若他想象般過的是刀頭歃血,風波動盪的流離生活,指日就能作官.孫女也甘願,也就嘆了口氣,板着臉默許了.
不多時,禮官宣佈吉時已到,張順穿了一身吉服跟着典韋若夢遊一般行入堂來,他歷來窮困潦倒,生平哪裡經歷過這種目絢神馳的富貴生涯?眼看四周人頭涌動,呆立在那裡,若一個木偶一般任人擺佈.饒是典韋勇猛,在這個時候也茫然不知所措,似乎手腳都不知道該往什麼地方放了.
寶玉暗自好笑,連忙上去行到他們身側,一一解說,好容易將兩人安置妥當.耳中聽的細樂絲竹聲——一時喜轎旁邊襯了六對宮燈,從外間擡了進來,倒也新鮮雅緻.儐相請了新娘出轎子,新人蒙着蓋頭,喜娘披着紅扶來.寶玉忙將張順拉來,與新娘並肩而立,面前乃是兩方親屬正襟危坐太師椅上,左邊典韋,右方向闖,儐相贊禮拜了天地,又對雙方長輩行禮畢,夫妻交拜.還有坐牀跨盆撒帳之事,繁瑣之處也不能一一細表.
將這對均被擺弄得雲裡霧裡,頭昏腦漲的新人送入新房後,酒宴便開動了.
寶玉他們這一桌坐的俱是聚賢莊的高級人員,最上首坐了向闖與孟老.新降的清虛也被寶玉拉了來.向老頭子身上的禁制早已被解開——此時生米正在被煮成熟飯,何況他孫女心下自也甘願——這老頭子心裡再有芥蒂,也不能跑去棒打鴛鴦把.
孟老見向老頭子兀自氣鼓鼓的,他們兩人壯年時候便開始互相對敵,各人的喜好,性情都瞭然於胸,孟老知道他心結已解,只是面子上拉不下來——否則以他那火暴霹靂的脾氣,在恢復行動的時候,便早已翻臉動手.
孟老對着向闖微微一笑,舉起酒杯道:
“老朋友,你我對敵整整四十年,沒想到今日還能與你同席飲酒,共謀一醉.”
向闖看了鬚髮皆白的孟老半晌,復又想起自己也是入了半截土的人了,長嘆一聲,昔日的恩恩怨怨,榮辱是非頓時若過眼雲煙一般飄散而去,舉起酒杯與孟老輕碰後,將杯中酒一乾而盡.
寶玉見這塊最難啃的骨頭也被攻克,滿意的點了點頭,忽然環顧四周,卻未看到同爲高級人員的張遼,詢問的看向賈詡,後者道:
“文遠說,今天是咱們莊大喜的日子,所以更要小心防範,他帶了騎兵巡邏查哨去了.”
寶玉滿意頷首,心中一動,告了聲罪,喚人提了兩壇酒,拿了些菜,攜了襲人徑直出了莊.
點擊察看圖片鏈接:“眼波流轉處迷倒萬千少女,兄弟挺立時征服無數佳人!”嬉笑怒罵兼成文章,《光暗之間》醞釀着劍影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