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嬋?”南軒略微一愣,復又端出一副笑臉:“什麼風把你吹來了?”
秋嬋附和着笑了笑,調侃道:“怎麼,不歡迎我啊?”
“歡迎,歡迎,快請進!”南軒表現得甚是熱情,像模像樣地歡迎着多年不見的老友。
秋嬋邊走邊道:“你剛剛站在門口做什麼啊?”
“掐指一算今天你要來,所以站在門口恭迎啊!”南軒笑呵呵地說。
“哦?”秋嬋眼波微轉,拆穿道:“我隱約看到有個姑娘從你府上出來誒,是宮宴那天見過的太子妃——太子妃的姐姐嗎?”她特意在提到太子妃時拉長了語氣,暗暗觀察着南軒臉上微妙的變化。
南軒避而不答,繞開話題:“你不會是單純來看我的吧,說吧,有什麼事?”
“什麼都瞞不過你,那我可就直說了。”二人說着便到了堂廳,下人換了茶重新端上來複又退了出去。秋嬋一本正經:“我想知道宸的事情。”
“你是說大哥和大嫂的事情嗎?”南軒的神情閃過一瞬的不自然,秋嬋抿了口茶,嘴角微挑,挖苦道:“大嫂?你好像對她印象不錯!”
南軒搖了搖頭,似笑非笑,作回憶狀,道:“我對她瞭解不多,只知道她爹一直想巴結大哥,大概是這個原因,所以把女兒送上了門,只是沒想到大哥會名媒正娶許她爲妃。”
我瞭解他,他定是爲了忘記我!秋嬋倔強地想着,神情頗爲惆悵,道:“唉,三年了,原以爲終於熬到頭了,沒想到我現在回來,宸卻對我甚是冷漠。我還在想他是不是真的愛上別人了。”
“不管怎樣,大哥娶妻已成事實,你和大哥幾乎再無可能雙宿雙棲。撇開大哥和大嫂感情怎樣不談,大哥總不會無緣無故廢掉大嫂,你總不能給大哥做小吧?!”南軒故意把話說得難聽,完全可以用“側妃”一詞卻偏偏改用“小”字刺激秋嬋。
秋嬋撇嘴哼笑,心想:一個遠嫁歸來的寡婦還能奢求什麼名分地位?!以徐家的權勢,覓得佳婿並非難事,只是她心裡還念着朔宸,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他,兜兜轉轉好不容易又看到機會,難不成要輕易放棄?她忍了那麼多,她還有什麼不能忍?只要朔宸心裡有她,名分地位她都可以不計較。
見從南軒嘴裡問不出什麼有價值的東西,秋嬋閒扯了幾句別的,只當是會了會老友,便匆匆別過。從南軒家裡離開,她徑直去了太子府。
“哎呀!”一見到秋嬋,李風十分激動:“秋嬋小姐,好久不見,你還是那麼明豔動人!”興奮之餘他又蹙眉撓頭,道:“現在還能叫秋嬋小姐嗎?是不是該改口叫秋嬋夫人?還是叫……”
“夫君都沒了,哪的什麼夫人?還是像原來一樣叫我秋嬋小姐吧。”秋嬋自嘲般地笑了笑,道:“你家太子呢?”
“許是在秋閣院子裡。”
“我去找他。”
秋嬋直奔秋閣而去,李風轉念一想:這太子和舊情人在老地方約會,萬一讓太子妃撞見該怎麼辦?
怕什麼來什麼。
“糟了!那不是太子妃嘛,她怎麼往那個方向去了?完了,兩個人一定會撞見的!”李風遠遠看見憬兒的身影,旋即追了上去,可還是晚了一步。
“徐姐姐,你怎麼在這兒?”一看到秋嬋,憬兒忽地想起夾在朔宸書中的畫像,心裡添了一陣堵。
“太子妃”,秋嬋微微欠身行禮,道:“我來找朔宸,李風說他在秋閣,要不要一起過去?”
朔宸?她竟然直接喊他的名字!她是在示威嗎?
憬兒挑眉一笑,鬼使神差地應了聲:“好啊!”
李風見狀原想抄近路趕到秋閣知會太子一聲,但轉念又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萬一太子一個不高興又給他什麼“賞”,他可又要倒黴了,於是放任不管,默默祈禱無事。
朔宸正在秋閣的紫藤下乘涼,見“新歡舊愛”一起出現,不禁一顫,道:“你們兩個怎麼一起過來了?”
“在府裡遇到了,就一起來了。”憬兒旋即走到朔宸旁邊坐下,一副宣誓主權的神態看向秋嬋。秋嬋依舊立在紫藤架外,她不慌不忙,俯身觸摸着石桌上的“三年”,笑了笑,看向朔宸,道:“這是以前我們在山上挖得那顆小奇怪吧?都長這麼大了!”
憬兒臉上閃過一絲不悅:原來“三色怪”是他們一起挖的,怪不得他那麼寶貝。
朔宸起身走到石桌旁將“三年”端到紫藤下,輕撫着最外一圈紫色小葉,道:“它都開始掉葉子了。”猶記得秋嬋走後的第一年,他叫它“一年”;秋嬋走後的第二年,叫它“兩年”,如今它叫“三年”,以後也都叫“三年”了。
朔宸一臉沉思狀,回憶洶涌澎湃,秋嬋目不轉睛地看着他,欣喜掛在臉上。唯獨憬兒像個外人,她尷尬地看向四周,突然看到“秋閣”的牌匾,那個碩大優美的“秋”字似在提醒她:這個院子,甚至這整座府邸,都與眼前這個叫“秋嬋”的漂亮寡婦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
討厭的心塞感再一次席捲而來,憬兒又一次選擇逃避:“你們先聊,我還有事先走了。”
“你——”朔宸試圖攔她,她卻一溜煙跑得比兔子還快。
秋嬋環視四周,秋閣還是原來的秋閣,院子裡的花草卻比三年前繁盛了許多。她在紫藤下坐了下來,就坐在剛剛憬兒坐過的地方,她側臉看着朔宸,鄭重其事地道:“你愛她嗎?”
朔宸撥弄着“三年”,略想了想:“愛!”簡短而不敷衍,語氣似乎真摯。
“真的嗎?”秋嬋不願相信,轉而又問:“你還愛我嗎?”朔宸沒再回答。
“你沉默就是默認了。”她擡眼看着秋閣碩大的牌匾,繼續道:“你還經常來這裡,就說明你一定還念着我。”
朔宸輕哼一聲,嘴角挑起一抹不屑的笑,道:“只是習慣而已。”
沉默令人窒息。
“你爲什麼娶她?”朔宸依舊沉默,秋嬋繼續道:“她是什麼樣的人你清楚嗎?”他撇了撇嘴,似笑非笑,她突然一臉嚴肅,意在彰顯事態嚴重,接着道:“她和南軒的關係很不正常,說不定她是南軒安插在你身邊的人,我是在好心提醒你。”
“你什麼意思?”朔宸終於有所反應,將“三年”擱置在一邊,認真聽秋嬋道來:“我剛剛去過南軒府上,在他宅子門口看到了太子妃的身影。”
“你確定沒看錯?”他不願相信憬兒又揹着他與南軒來往。
“當然不會看錯!”秋嬋態度堅決,道:“她若不是南軒的眼線,那就是他倆有私情!”
“你別胡說!”朔宸厲聲斥道。
秋嬋微微搖了搖頭,並不生氣,她早已習慣朔宸的壞脾氣。“我實話實話,戳中你痛處了吧?你若沒有懷疑,那天宮宴的時候就不會是那般態度,我是瞭解你的。”
朔宸站起來踱了兩步,最終面向憬兒住處的方向,背手而立。他突然好心痛,以至於連秋嬋的又一次情話都沒有聽到。“宸,你不僅愛我,你還需要我,你心裡最清楚……”
“你走吧。”朔宸下了逐客令,秋嬋並未難過,反倒因爲成功挑撥而暗暗欣喜。她起身踮起腳湊到朔宸的耳畔,輕輕說了句“我還會再來的”然後笑盈盈地走了。
秋嬋走後,朔宸旋即去了憬兒的住處。他邊走邊想:她太不把我放在眼裡了,我豈能容她這般放肆!
他一進屋便衝着憬兒喊:“你是不是去南軒家了?”
楮桃見太子陰着臉進來,趕緊退了出去:主子間的事不摻和爲妙。
“你又派人跟蹤我?”憬兒對朔宸一上來就質問的口氣頗爲不滿。
“我用得着嗎?”他指着她像指着作惡多端的壞人,露出一臉鄙夷,指責道:“你死性不改!”
憬兒拍案而起,毫不客氣:“我怎麼死性不改了?我什麼都沒做,是你不相信我!”雖然她不願承認,但事實確實如此,她正在吃秋嬋的醋,心裡正鬱悶。
“你和他到底什麼關係?”朔宸突然軟下口氣來,就桌邊坐下。他也不想他們之間總是無休止的爭吵,能靜下來平和地聊一聊也許更能解決問題;儘管他很少能夠待人平和,但在她面前他儘量一而再再而三地控制自己。
“你和徐秋嬋又是什麼關係?”憬兒學着他的口氣不答反問。
朔宸冷哼一聲,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心中有些不爽,不由得刺激她道:“我喜歡她她也喜歡我的關係,舊情人!我敢承認,你敢嗎?”
“呵!我又沒有舊情人,沒什麼好承認的!”憬兒撇向一邊不去看他,她突然好心痛:他竟然承認了他和徐秋嬋是舊情人!
在他看來她不看他正是她心虛的表現。不過,他沒有彪脾氣,而是緩緩地說:“我很不喜歡南軒,你能不能離他遠點兒?!”
憬兒依舊不看他,便不知道他此時近乎懇求的神情。她冷冷地解釋:“我是爲了憧兒!”
“呵!他們倆認識嗎?你騙誰呢!”他沒想到自己低頭換來的竟是她繼續瞎扯,扯的還是他扯過的謊話,真是可笑!哪怕她說一句“以後真的不會了”,他都願意原諒她,而她卻偏偏和他對着幹。
“還不都是因爲你,憧兒看上南軒了!讓我幫忙牽線!”憬兒的語氣稍有埋怨,朔宸終於爆發了:“哦?你牽線都牽到他家裡去了!”
“你到底在我身邊放了多少眼線?”憬兒又一次拍案而起,瞪着朔宸,恨不得揪起他的領子狠狠嚇唬他一番。然而她只是想想而已,到底是不敢拿他怎樣,拍桌子已經是極限。
“秋嬋告訴我的,她親眼看見你從南軒府上出來!”朔宸亮出證人,心想這回你無法抵賴了吧!
“秋嬋?叫得夠親切!”憬兒咋舌,接着道:“你乾脆廢掉我娶她好了!”
“你以爲我不敢嗎?”朔宸站了起來,一把揪起憬兒的衣領,逼着她退到牀邊,她無路可退,倒坐在牀上,他躬身湊近她的耳邊:“本太子玩夠了隨時可以廢掉你!”
“你!
未待她再次反駁,他已經用嘴封住了她的嘴。他不想再聽她說話,她說的話總是像刀子一樣刺得他遍體鱗傷。這一次他拋出更鋒利的刀,刺痛她,不再給她機會反擊。
她抵抗,再抵抗,她彷彿吞下了一把尖利的刀子,劃破喉嚨,刺穿心臟。她好痛,好難過,好無力,她慢慢地放棄抵抗。任憑他用力地推到她,任憑他瘋狂地咬着她的脣,任憑他繼續更爲野蠻、瘋狂的事情。
他突然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