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信領兵東出入楚,首戰便攻下了平與。
正當所有人對伐楚之事信心倍增之時,咸陽卻收到了韓國舊貴族在曾經的韓國都城新鄭造反叛秦的消息。
昌平君和昌文君在冀闕上自請前去鎮壓,趙政便給了他們五萬兵,命他二人即刻啓程趕往新鄭。
然而沒過幾天,秦境之內,地處南郡的原楚地鄢城和郢城也再次發生了叛亂。
昭陽殿內,趙政微蹙着俊眉,脣角緊繃,垂眸道:
“現下國內局勢這般混亂,我已不能貿然出兵攻魏……”
樑兒亦是蹙緊了眉頭,如今的形勢確實不妙。
“且不說攻魏……鄢城和郢城的位置剛好處在由秦入楚的路徑之上,這兩地若是被那些原住楚人掌控,由李信將軍帶領深入楚地的秦軍就等於被切斷了退路,加上東邊還有楚將項燕率領的楚國主力軍要應對……如此東西夾擊,便有全軍覆沒之危,是兵家大忌。”
趙政神色嚴峻,可語氣卻已基本歸於平穩:
“除去李信攻楚的二十萬兵和昌平君平新鄭的五萬兵,我手裡還有三十五萬兵,眼下秦統治之下的韓、楚舊地都發生了叛亂,我擔心原趙境和燕境也將不穩。趙、燕面積甚廣,東邊又有趙代王嘉和燕王喜的殘兵尚存……這三十五萬兵我始終覺得還是能不調用就不調用,以防趙、燕異動。”
“可南郡之亂關係着伐楚的成敗,總是要慎重處置的。”
樑兒看向趙政,覺得他應是已經想出了應對之法。
趙政輕輕頷首,一對黑眸已然幽淡如常。
“沒錯……身在郢城的南郡太守李瑤是李信的父親。時隔兩年,南郡再次叛亂,此刻他也必定擔心李瑤的安危,無法完全專注攻楚。不如索性就讓他自楚地折返,去往鄢城和郢城助他父親平叛。至於楚國境內,則由蒙武繼續圍攻寢城,拖住楚國的視線。”
李信是個極孝順的,聽聞父親所在的南郡又發生了叛亂,心下愈發不安。當接到了趙政讓他去南郡協助李瑤平叛的命令,他便即刻動身,火速奔去了父親的身邊。
接下來的一個月,李瑤李信父子配合十分默契,很快就順利收腹了鄢城和郢城。
此時已近年節。
李信終於放下心來,與父親道別後,又立即動身趕去楚國境內的城父,與剛剛攻下寢城的蒙武匯合,準備一舉拿下楚都壽春,完成滅亡楚國的大計。
這幾日秦國持續大雪,到年節這一天,地上的積雪已達二尺五寸,若換算成現代的尺度,大概要有將近六十釐米了。
去年的冬天,樑兒還在燕國,如今看到秦國的雪,她倒是覺得心裡莫名有些暖意,竟難得的起了一些玩心,尤其是由於趙政讓她乖乖養傷的命令,她已好幾個月都沒有踏出望夷宮了。
年節各宮的宮人們都要大清掃,還要備夜宴,一個個全都忙得很,樑兒身邊也因此清淨了許多。
趁着趙政在昭陽殿處理政務,她便偷偷溜出了寢殿,徑直走出瞭望夷宮。
剛一出宮門,樑兒便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整個咸陽宮裡,平日繁雜多樣的處處景緻,現在都全都覆上了一片刺眼的瑩白,已經全然分不清哪裡是甬道,哪裡是草地。
樑兒覺得自己被刺得有些睜不開眼,只得眯着眼睛,高擡着步子,一點一點在厚實的積雪中挪動着。
“啊!……”
那雪實在太厚,忽然她腳下一個不穩,便向雪地中栽去。
好在,有兩隻大手及時扶住了她的雙肩,才讓她終於又重新站穩。
“趙大人?”
樑兒擡眼時,便見到了趙高的臉,她正了正身,徐徐一禮,道:
“多謝趙大人。”
趙高問向樑兒,語帶關切,卻又不失禮數。
“冰天雪地,樑兒姑娘身體尚未恢復,怎得獨自一人在外行走?”
數月前在遼東,樑兒險些喪命。
那一刻,趙高覺得他的整個世界都要崩塌了。
那時他才終於知道,樑兒在他心中的地位早已超出了他心中所想。
這些日子樑兒一直在殿內養傷,趙高几乎毫無機會能見得到她。今日終於再見,看她一個人形單影隻艱難的走在茫茫積雪中,趙高只覺更加心疼於她……
樑兒隱隱見趙高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些反常,在那一雙含水的眸中盈盈而動的,竟是絲絲掩匿不住的愛慕與疼惜……
樑兒心下一顫。
她已有了趙政,不想再跟其他男子有所牽扯,尤其是趙高。
她忙斂頭道:
“奴婢在殿中待久了,有些悶得慌,便偷跑出來透透氣。眼下也該回去了,不然被大王發現了,定是又要埋怨奴婢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寡人已經發現了。”
趙政飽含磁性的聲音自身側不遠處響起,趙高和樑兒都嚇了一跳,連忙轉身施禮。
“趙高拜見大王。”
“奴婢拜見大王。”
趙政的目光始終落在樑兒身上,未看趙高一眼,只淡淡道:
“趙高,你退下。”
“諾。”
趙高恭敬的躬身退去。
趙政利落的將自己的斗篷解下,嚴嚴實實的裹在了樑兒身上,將她包得像顆糉子,卻是冷着臉嗔道:
“誰給你的膽子,竟敢揹着我偷溜出來。”
“我……我見雪下的很厚,就想出來踩踩雪玩……你看,這雪這麼厚,多好玩……”
樑兒見他面上嚴肅,心裡便有些虛,就如同一個瞞着家長跑出來玩的孩子,指着地上的雪,千方百計的想要跟他證實自己只是一時貪玩,有情可原。
可趙政的一隻大手卻突然矇住了她的眼睛。
“別看。”
“政……?”
樑兒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驚的一懵。
“你不知道,這樣白的雪看久了,會傷到眼睛嗎?”
趙政溫熱的氣息在她耳垂處縈繞,那聲音更是好聽得令人百聽不厭。
樑兒心中一暖,細白的小手輕輕掰開了蒙在自己眼上的大手,轉身仰面望向趙政俊如雕刻的面龐。
她一雙杏眼大大的,水水的,就那般看入了趙政深邃如潭的瞳中。
她有些怯怯的,似乎又有些俏皮和羞赧,輕聲道:
“那……我不看雪,看你,可好?”
趙政冷峻的臉上不禁脣角一動,輕輕失笑。
“一犯了錯誤,你這張小嘴說起話來就變得這般甜,就是不知……若品嚐起來,又是一番怎樣可口的滋味?”
這情話讓人毫無防備,樑兒騰的漲紅了臉。
趙政目中含笑,側頭看她,欣賞着她嬌羞可愛的樣子。
樑兒被看得有些慌,下意識的低下了頭,口中喃喃道:
“你……別這樣看我……”
“爲何?”
“因……因爲……我……”
見趙政有意欺負於她,樑兒越發支吾。
趙政則笑意更濃,雙眸飽含着柔膩的情愫,終是俯下身去捉住了那隻慌亂誘人的小小櫻脣。
樑兒水嫩的脣瓣被趙政輕柔的衘在口中,反覆的輕舔着,擾得她的心酥酥麻麻的,一雙小手不自覺的就攀上了趙政堅實寬闊的胸膛。
“樑兒,你好甜……”
趙政的氣音輕柔非常,極是魅惑。
樑兒面上又是一熱,竟連耳朵也一起燒成了粉紅色。
趙政最是喜歡她這粉粉嫩嫩的模樣,寬大的手掌溫柔的撈過她柔弱無骨的纖腰,再次低下頭去,深深吻下……
霸氣張揚的龍涎香纏繞包裹着清清甜甜的素雅芬芳,在這片皚皚白雪中不斷升騰,越發濃郁,彷彿是要將他們濃濃的愛戀深深鐫刻在天地之間,縱使跨越千年,不毀、亦不滅……
此時,遠處一抹孤寂的身影悄然消逝於林中,只在厚厚的雪地上留下了一串堅定而又憂傷的腳印。
樑兒姑娘,大王有“繞樑”之意,趙高又何嘗不是?
往後,
只要他帶你如一,我便忠他如一;
無論何時,
只要你好,我便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