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妻小夫之望族主母
“口諭灑家已經傳到了。”對於齊傾的態度,那內侍那算是滿意,“金少夫人準備一下,明日便啓程入京吧。”
“不知公公如何稱呼?可是在明昭大長公主跟前當差?”齊傾卻是問道。
那內侍聞言臉色頓時不好,聲音也有些陰陽怪氣的,“灑家哪有福氣在大長公主跟前當差?不過是有幸得了刑大總管的眼有幸在梧桐宮中當差罷了,宮裡面的人給些面子便稱呼灑家一聲李公公!”
“李公公。”齊傾給了行了一個福禮,倒是讓他的臉色緩和了一些,“大長公主召見齊氏自該儘快啓程入京,只是家中事務繁多,齊氏身爲主母若是不交代清楚便離開,家中恐會大亂,還請李公公准許齊氏緩兩日再處罰。”
“這……”
“若大長公主怪罪齊氏一力承擔。”齊傾繼續道,“還請公公體諒。”
李公公仍是猶豫。
城守姚廣文見狀便道:“李公公一路風塵想必也累了,不如先休息兩日再行出發,也順帶給金少夫人準備行囊的時間。”
“這……”李公公猶豫了半晌方纔施恩似得道:“也好,那金少夫人便抓緊時間準備了,莫要耽誤了行程,若是惹怒了大長公主,到時候便是金少夫人想一力承擔也未必能承擔的起!”
“多謝公公。”
……
李公公同意給了兩日準備的時間,不過卻拒絕留宿在金家,而是隨姚廣文去了城守衙門。
齊傾隨後讓人送去了一些禮物,但是除了得知這個李公公很得梧桐宮大總管,明昭大長公主身邊近身內侍邢公公的重用之外,便沒有得到什麼有價值的消息。
姚廣文也讓人來說,李公公口風很緊,便是在接風宴上喝了酒也未曾透露半分明昭大長公主忽然召她入京的原因。
齊傾心中冷笑,派這般一個人來押她進京,明昭還真的看得起她!
……
金家主母被召入京覲見大長公主一事很快便在蓉城傳開了,當然,大多數人都認爲這是一個天大的恩賜。
尋常百姓活到頭了都可能去不到一次京城,更別說見到傳說中的大長公主,金家主母還被召進京中覲見。
那是可以進皇宮的!
這是一件多麼大的喜事!
大夥兒羨慕妒忌恨,當然,也有特別的,比如說金夫人,得知了這個消息之後便是勃然大怒。
原本金熙突然間出遠門的事情已經讓她很生氣了的,如今眼中釘有得了大好處,便更是恨之入骨。
“憑什麼這個毒婦就可以去京城!還可以進皇宮!那大長公主眼睛瞎了嗎?不知道她是一個多麼心腸歹毒毒婦嗎?!她還紅杏出牆——”
身邊的下人戰戰兢兢的,不敢接這話,前兩年壽安堂的下人還敢附和主子,有時候還會狐假虎威,不過在認清楚了這個家沒有人可以違逆少夫人,便是連少爺也站在少夫人這一邊的事實之後便老實多了,甚至有些擔心自家主子鬧騰起來連累自己。
“夫人這是好事啊,少夫人入宮見到了大長公主殿下,不就能夠求大長公主賞賜一個太醫來給夫人治病!奴婢聽說宮裡面的太醫都是神醫來的……”
巴拉巴拉地說了一大堆的好處,硬生生地將金夫人的怒火給消了,“你去把她給我叫來!給我叫來!”
“……是。”
下人戰戰兢兢地去找齊傾,正巧碰上了齊傾交代幾個大管事事務,便是之前已然安排好了,只是有些事情有些程度還是要做給別人看。
“少……少夫人……夫人請您去一趟壽安堂……”
齊傾道:“我稍後便去。”
“是!”下人頓時鬆了口氣。
齊傾看向三人,“我走後,一切依計劃行事。”
“是。”三人領話。
之後金安卻留了不,道:“少夫人何時歸來?”
“該回來便會回來。”齊傾道。
金安擰緊了眉頭,“明昭大長公主無端端召少夫人入京,這……”
“無需多做猜想。”齊傾打斷了他的話,“我自有分寸,你們只需做好該做的便是。”
金安看了看她,“是。”隨後又道:“那少爺那邊可需要通知?”
“不用!”齊傾道,神色有些厲,“這件事無需他知曉,切不可影響他專心念書,知道嗎?”
金安的神色更是凝重,“少夫人……”
齊傾眯起了眼。
金安沒有再說下去,低頭應道:“是。”
……
真正算起來,金夫人已經整整一年多沒見齊傾了,可明明已經過了這般久沒見眼中釘,如今見了,卻還是覺得那般的刺眼那般的難受。
“夫人有事吩咐?”
金夫人沒注意她的稱呼,陰沉着臉盯着她,“你要進宮拜見大長公主?”
“是。”
“爲什麼是你去而不是熙兒去!他纔是金家的家主!”金夫人怒道,就算朝廷要恩賜金家那也該是熙兒這個家主去的,她齊傾去算什麼?!“一定是你搶了熙兒見大長公主的機會!”
“大長公主是女子。”齊傾淡淡道,絲毫沒將金夫人的指責放在心上,“召金熙去自然是不方便。”
金夫人一窒,頓時啞口無言了,腦子不靈活的她不會想到爲什麼大長公主見其他大臣便不會不方便,男女授受不親是禮教嘛,咬了咬牙,最後怒道:“那也該我去!”
“夫人身子不宜遠行。”齊傾道。
“你就是恨不得我病一輩子是不是?就是我身子不好纔要去!我要求大長公主賜我太醫看病!一定是你使了詭計我纔不能去的!一定是你蠱惑了大長公主!”
“夫人!”齊傾沉聲一喝,“你說這話是想告訴大家大長公主是個昏庸輕易便會被人糊弄的人嗎?”
金夫人再腦子不清也知道這不能承認,臉頓時漲紅了,“我……我哪有!”
“夫人喚我來便是想請個太醫來給你看病嗎?”齊傾緩和了神色,問道。
金夫人臉色一陣青一陣紅的,非常想但是卻也不甘心承認,“這進京覲見的人本來就是我們母子的!你算什麼東西!”
“若是爲了這事,齊傾屆時盡力便是。”齊傾未曾動怒,“另外,我離家這段日子,夫人好生保重自己,勿要讓金熙在外擔憂,若是有事可去請組長幫忙。”
“用不着你指手畫腳!”金夫人惱怒,“你最好一輩子都不回來!”死在外面最好!
齊傾笑了笑,“若沒有其他事情,那齊傾便退下了。”
“滾滾滾——”金夫人恨不得撕了她的臉。
齊傾轉身離開,彷彿未曾見到她氣的扭曲的臉似得。
金夫人更氣了,掄起了枕頭便砸了出去,破口大罵起來,下人們頓時緊張上前又是安撫又是勸慰。
壽安堂熱鬧了好一陣子。
……
齊傾方纔從壽安堂出來便被告知金成安來了,正在匯通樓等着,這並不是什麼值得意外的事情,連金安都能感覺到不對勁,金成安也能。
“族長。”
金成安看着眼前一臉平靜的女子,神色極爲的複雜,“明昭大長公主召你進京一事,你如何看?”
“族長以爲呢?”齊傾反問。
“可是爲了苗疆戰事?”金成安繼續問道,“還是因爲之前買糧一事?”
“立於廟堂之端的人,我豈能揣測出她的心思。”齊傾道。
“齊傾!”金成安豁然站起,臉色有些鐵青,“我今日來不是爲了聽你這些搪塞之詞!如今的金家或許不足以讓你再奮不顧身保護,可於我而言,它仍是全部!”
“族長以爲此事是衝着金家而來?”
“你是金家主母!”
齊傾看着他,“你既還承認我是金家主母,那今日便不該來問我這些!”
“你——”金成安氣結,怒目盯着她半晌方纔繼續道:“爲何這般突然讓熙兒出門?”
齊傾垂眸,“讓他離開的人不是我。”
“齊傾!”金成安一字一字地道,“熙兒如此待你,你仍是無動於衷嗎?”
“你大可放心,金熙和金家都不會有事!”齊傾擡頭道,“不管她爲何讓我進京,都不會牽連到金家!”
“你是金家的主母!”金成安怒道,如何可能不會牽連!
齊傾亦站起身,“這般多年來,金家所有人似乎都弄錯了一件事,從來都只有金家牽連我,而我從未牽連過金家!”
金成安神色一震。
“加入金家是爲金成業挾恩所迫,這般多年我爲金家殫盡竭慮,幾度生死,可是得到的從來都只是質疑與謾罵,金成安,我便欠你們金氏一族,活該爲你們做牛做馬鞠躬盡瘁死而後已?!”齊傾道,聲音凌厲。
金成安臉色越發難看,“你這是愛指責我們貪心不足嗎?”
“不。”齊傾道,“我只是想告訴你們一件事,我死金家也不會有事!而族長你與其在這裡擔心我會不會連累金家,不如考慮一下沒了主母的金氏一族該如何走下去!我是金家的祖母,可你也別忘了,金氏一族未來如何,你這個族長更是應該有所擔當!還有你的侄子,既然你比我寬容比我更能原諒,那便該好好想想該如何讓他成長爲能夠撐起這個家族的家主!”
“到底會出什麼事!”金成安喝道。
齊傾看着他,“我若回不來,金氏一族將來如何便都在你的手裡!”
“你——”金成安再一次窒言,只是這一次卻是因爲震驚。
“望族長來日又被過去陰影纏繞之時不要忘了今日的義正言辭!”齊傾正色道,隨後便起步離開。
“齊傾!”金成安沉聲喝道:“爲何送熙兒走?”
齊傾回頭,“我答應過金成業,便是我死也絕對不會讓金熙掉一根頭髮!他可以對我無義,但我說到做到!還有,如果你真的不想讓他牽連其中,便不要讓他知道這件事!”
“此去京城……”金成安盯着她,“真的如此兇險?”
齊傾道:“也許還是會讓你們失望。”
金成安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想要我的命。”齊傾轉身,“沒這般容易!”
看着她離去的背影,金成安的心裡巨浪翻滾,最後的最後,卻是忽然間有些相信金熙的那個堅持。
她心裡有他。
……
兩日中,齊傾忙裡忙外,所有人都沒有懷疑她事先便已經知道了這件事,兩日期限一到,李公公便登門,那張臉便像是隻要她再拖延便立即定她一個抗旨不尊重罪一般。
齊傾如期出發。
臨行前金成安卻道:“你錯了,我從不想讓你死!”
“希望族長也不會讓我失望。”齊傾笑道,隨即出門,踏上了這段生死不定的旅途。
金成安一直在門口目送着一行人漸漸走遠,卻久久不動。
“族長……”面色有些難看的金安忍不住道,“少夫人身邊只帶了金禮一人……”這哪裡是進京覲見啊?看這陣勢,更像是押送!
金成安道:“不用,她不會有事的。”
“可是……”
金成安眯起了眼,“金家的主母沒這般容易死!”
當年她能贏,如今豈就這般容易輸?!
金安面色大變。
……
“公子,他們已經啓程了。”
話落,便是一陣掀翻了桌子的巨響。
褚鈺已無了平日的儒雅冷靜,面容鐵青而扭曲,爲什麼就是不肯聽他的?!爲什麼?!將金熙送走便是爲了不牽連到他?便是爲了保護他?
不是因爲已經有了應對之策,而是……
這般長的時間,她做了這般多的事情,全都是爲了金家爲了金熙——
齊傾——
褚鈺只覺心口一陣鈍痛,怎麼也想不通齊傾究竟爲何要爲金家做到這個地步!區區金家,那乳臭未乾的金熙到底有什麼值得她這般付出一切,甚至明明知道自己危在旦夕也仍舊是在爲金家籌謀!
“齊傾——”
不怕死嗎?
你就這般不怕死嗎?!
爲什麼就不肯聽他的話?爲什麼?只要她不去,他便有法子幫她,爲什麼不肯聽他的?!不需要他的保護?不需要任何人的保護?
“我偏要保護你!偏要你欠我這個人情!”
“公子……”
“走!”褚鈺沉聲喝道。
書童有些憂慮,“公子可以要進京?”
褚鈺沒有回答,但是臉色卻越發的陰沉,你不想讓我保護?我非要護你!你想護着金熙是嗎?我非要讓他自尋死路!
……
齊傾出發之後,金家上下並未有太大的影響,畢竟揣測到齊傾內情的也沒幾個人,大家依舊安安穩穩地過着日子,金夫人也是如此。
甚至沒了齊傾在府裡,她過的更是舒心,當然,也在心裡詛咒她最好是死在外面永遠別回來!
“夫人,三族老夫人來看望夫人。”
“三嬸孃?”金夫人驚訝,她雖是金家的長房夫人,但是很少與族中長輩往來,尤其是這些年更是如此,別說是族中的長輩了,便是平輩的人也很少來看望,就算是前些日子拜年也只會去給齊氏那個毒婦拜年!
一想到這,金夫人的驚訝轉爲了怒氣,“來看什麼看?看我死了沒有好討那個毒婦歡心!?”
“夫人……”下人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夫人如果不想見,那奴婢就說夫人歇下了……”
“見!爲什麼不見?!”金夫人冷笑道,“我倒是要看看她們還想怎樣!一大把年紀了還像只狗一樣去討好那個毒婦,老臉都沒了!”
若是從前,金夫人一定不敢說這些話的,只是病了整整一年,又或許因爲齊傾不在了,便壓抑不住怨氣。
下人有些擔心,“不如……”
“快去把人帶進來!我倒是要看看她們又要做什麼不要臉的事情討好那個毒婦!”金夫人怒道,一副要聲討誰的臉色。
下人也不敢再阻攔,省的激怒了主子鬧的不可開交,反正少夫人跟少爺都不在,主子再怎麼鬧也不會惹怒誰,“是。”
沒過多久,三族老夫人便被領進來了,一見了金夫人,便是一陣慈愛的關心之言,說着說着便傷感起來了,差點沒掉了眼淚。
金夫人一腔怒火便這般被澆滅了,“三嬸子放心,我一定能好起來的!”
“這當然了當然了……”三嬸子擡手摸了摸不存在的眼淚,語氣一轉便又嘆息起來了,“侄兒媳婦都病了一年多了,熙兒這孩子卻總是不再身邊,雖說讀書重要,可母親也重要啊!不是有說百善孝爲先嗎?熙兒是要當大官的人,怎麼就總是丟下你呢?”
金夫人倒也沒跟着怪兒子,但是卻也是被說的傷心了,“我也想讓熙兒留在身邊……可是熙兒說韓夫子說這樣對他兩年之後考試好,還說如果不出門的話,兩年之後就考不過別人,我哪裡能讓他留下啊!要是他真的考不過,我還怎麼去見老爺?”末了還記得爲兒子說句好話,“熙兒很孝順的!”
“這樣啊……”三嬸子點了點頭,“可就算是不陪着你,可總可以進京拜見皇帝陛下吧?”
“拜見皇帝陛下?”金夫人瞪大了眼睛。
三嬸子道:“是啊,如果熙兒在家的話,那進京的人一定是熙兒的,熙兒是爵爺當然就是拜見皇帝陛下的。”
金夫人坐直了身子,“三嬸子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我哪裡知道什麼。”三嬸子一臉的閃躲,“我只是有些爲熙兒可惜罷了,哎……好端端的熙兒怎麼就出門了?都還沒過元宵了,就算唸書再緊要也該過了元宵出了年纔出門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話截然而止,手捂着嘴,像是不小心說漏了嘴似得。
金夫人着急啊,“三嬸子,你這是什麼意思啊!”
“呵呵……”三嬸子笑了笑,老臉卻是僵的,“我哪有什麼意思啊,就是隨便說說而已。”
金夫人哪裡信,“三嬸子,你就跟我說了吧!到底怎麼了?是不是熙兒這次出門有問題?是不是……”臉色頓時冷了,“是齊氏那個毒婦對不對?!是齊氏那個毒婦逼熙兒出門的是不是?她想害熙兒對不對?!不行,我要去救熙兒!”
三嬸子忙起身阻止,“侄兒媳婦你彆着急,熙兒沒事的沒事的!”
“可是……”
“好吧。”三嬸子只好道:“我就跟你明說了吧,侄兒媳婦,不是我這個當長輩要說齊氏的壞話,可是齊氏這人啊……是,她是很能幹,可是心也太大了,一個女人在家裡相夫教子就好了,就算以前是逼不得已,可是現在熙兒長大了啊,她還出去拋頭露面做什麼?”
金夫人同仇敵愾,“我早說了她不是好東西!她一定是想害我的熙兒!不行!我要去找大伯,讓他趕緊去救熙兒!”
“你先別急,別急!”三嬸子繼續道,“雖說齊氏這人不安本分,但也不至於要謀害親夫的,就算她是金家的主母,可是沒了熙兒這個丈夫,她也就什麼都不是了!不過,她如果想一輩子握着大權不放,那一定會阻止熙兒飛黃騰達光宗耀祖的!”
金夫人有些糊塗,聽不懂她的意思。
“別的便不說了。”三嬸子繼續道,“就說這一次去京城覲見這事,那齊氏不是很本事嗎?怎麼就等到宮裡的公公來了才知道?我看她是早就知道皇帝陛下要召見熙兒了,你想啊,皇帝陛下就算要召見我們金家的人也該是召見熙兒的,怎麼就召見她一個婦人?”
“不是……不是說是那明昭大長公主召見嗎?那個毒婦說明昭大長公主不召見熙兒是因爲男女授受不親!”金夫人道,卻是咬牙切齒的,顯然是也定了齊傾的罪,“她騙我!她竟敢騙我!”
“我們都沒見過那宮裡的公公。”三嬸子繼續火上添油,“哪裡知道究竟是明昭大長公主召見她還是皇帝召見?再說了,就算真的是明昭大長公主召見的,也該是熙兒這個爵爺啊!什麼男女授受不親?人家大長公主可是要上朝的人!那些大官哪個不是男的?”
“毒婦!毒婦——”金夫人氣的猛拍牀板。
三嬸子繼續嘆息,“哎,熙兒就是太信齊氏了,要不然就可以進京去覲見皇帝陛下了,就算見不到皇帝陛下,見一見那大長公主也是好的!就算也見不到,那去京城見見世面也好啊!熙兒兩年後不就是要去京城考試嗎?要是這次去京城認識什麼大官的,以後考試不就有靠山了?還有啊……熙兒的樣貌可是一等一的好,要是真的進了皇宮,一不小心的被宮裡面的公主看上了,不就可以光宗耀祖了?戲文裡面不是經常唱這個的?我看那齊氏就是怕這個,所以才千方百計代替熙兒去了京城!”
“一定是!一定是!”金夫人恨的牙癢癢的,要是熙兒真的認識了京城的大官,害怕以後考不上?!若是真的遇上了公主郡主什麼的,那就他們金家的祖墳都要冒青煙了!“齊氏這個毒婦——她自己人老珠黃也就算了,竟然還這樣對熙兒——我一定不會放過她一定不會!”
“哎,現在說什麼都遲了,齊氏都已經出發了,追也來不及了。”三嬸子嘆息道,“就算追上了,可熙兒也不在,我們拿什麼攔住她?說不定還會讓她跟貴人們告我們一狀了!其實啊,最好就是讓熙兒追上去,這樣就算她再想使詭計,宮裡面的公公還能被她糊弄?”
金夫人眼睛一亮,“對!讓熙兒去追!一定不能讓她的詭計得逞!”
“那就要快些去告知熙兒這件事了。”三嬸子道,隨後又可惜道:“可熙兒現在還不知道在哪裡了!”
“我知道!昨天!昨天熙兒還給我寫了信了!”金夫人忙道。
三嬸子笑道:“那就好。”隨後又皺起了眉頭,“可是熙兒一向聽齊氏的話,就算我們告訴他齊氏的陰謀他恐怕也不會相信!就算信了,以他對齊氏的在乎,怕是會任由齊氏!”
“不會的!熙兒他不會這般蠢的!”金夫人叫囂道,可是話說完了,自己便先猶豫起來,“熙兒……熙兒他只是被那個毒婦蠱惑了……”
“所以我們要想一個更好的辦法!”三嬸子繼續道。
“三嬸子,你有什麼好辦法?”金夫人抓住了她的手,“我不能讓那個毒婦毀了熙兒的前程啊!”
三嬸子拍拍她的手,“辦法是有一個……只是不知道有沒有用。”
“你快說!”
“熙兒很喜歡齊氏,我們都知道的……”
“那是那個毒婦蠱惑熙兒的!”
三嬸子沒有與她爭辯,“是,齊氏的確將熙兒蠱惑的很深,既然她蠱惑了熙兒,我們也可以將計就計,侄兒媳婦你馬上寫一封信,告訴熙兒那明昭大長公主要殺齊傾,讓熙兒趕緊去京城救她,熙兒受齊氏蠱惑很深,一定會去的!去救人一定會日夜兼程的,說不定可以趕在齊氏前頭到京城,那樣不就可以阻止齊氏的陰謀了?”
“這……”金夫人腦子有些亂,似乎不太認同這個辦法。
三嬸子趁勝追擊,“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就算我們可以想辦法說服熙兒,可時間來不及了啊!侄兒媳婦,嬸子我知道你不太愛見到熙兒對齊氏緊張,可如今也沒法子,再說了,若是熙兒真的得到了皇帝的賞賜,將來前程似錦,見識多了,還會心心念着一個人老珠黃的齊氏?說不定還真的可以娶上一個公主郡主什麼的,就算沒有公主郡主,京城那般多大家閨秀名門千金的,哪一個不比齊氏強?再差也比她年輕!齊氏今年都二十二了!”
“好!”金夫人咬着牙,“我這就寫!”
“這信寫好了我來給你送!”三嬸子繼續道,“這府裡都是齊氏的眼線,可不能讓他們知道!還有……”說完掃了一眼旁邊的丫鬟,“你也給我記住了,這件事要是傳出去一個字,我就讓你夫人將你亂棍打死!”
“你敢告密我就打死你!”金夫人也惡狠狠地警告。
丫鬟馬上跪下,“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三嬸子笑了。
半個時辰之後,她離開了金府,方上了馬車,先前笑開了花的老臉卻有些擔心了,看着身邊的貼身丫鬟,“阿桃啊,那大長公主真的想殺金家家主,這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阿桃說道,“奴婢有一個遠房親戚是在城守大人府裡當下人的,宮裡面的公公來當晚跟城守大人喝酒,喝醉了親口跟城守大人說的!那公公說大長公主幾年前沒殺成,現在想起來就想把人叫到京城裡面殺了!不然少夫人怎麼還沒過完年就將熙少爺給送走?一定是爲了不讓他去京城的!”
三嬸子信了,可是還是擔心,“可我們這樣這樣真的沒問題嗎?”
“老夫人放心,一定沒有問題的!”阿桃斬釘截鐵地道。
“那齊氏若是知道了……”
“到時候熙少爺都沒了,少夫人還能怎樣?”阿桃笑道,“而且要熙少爺命的人又不是我們,是宮裡面的貴人!就連讓熙少爺去京城送死的人也不是我們,是他的親生母親,就算少夫人要算賬,那也是去找金柳氏纔是!再說了,指不定她也跟着一起死在京城了!到時候金家不就是我們爺的了?!”
三嬸子雖還有不安,但是想着兒子的將來,咬咬牙握緊了懷裡金夫人的親筆信,“沒錯!這般好的機會怎麼能夠錯過!”
就算那齊氏真的活着回來了,一個沒了丈夫的寡婦,她還能繼續當主母不成?這族裡的人可沒有一個真心聽她的!
熙兒啊,你別管祖嬸子狠心,要怪就怪你們做的太過分了!
長房當家是族規,可族長之位憑什麼也由你們長房佔着?!阿安都已經說不當這個族長了,可你跟齊氏卻硬生生地說過了他!
明明這個族長之位可以是我兒的!
是你跟齊氏太貪心了!
怪不得老婆子我!
……
四天之後,三叉渡口,驛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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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之後舊地重遊。
驛館仍舊是那個樣子,然而不算是人還是心情,都已然面目全非了。
不過還有一點是一樣的,那便是她頭上同樣懸着一把隨時都可以要她命的刀!
“少夫人,明日還要趕路,還是早些回房歇息吧。”
齊傾看着一步也不離開他的金禮,淡淡笑道:“你用不着這般緊張,沒事的。”
金禮卻不曾聽命,“少夫人放心,小人定然拼死保護您!”
“金禮,你用不着如此。”齊傾道。
金禮道:“少夫人,金禮低賤,是少夫人不嫌棄一直將我帶在身邊,金禮沒有什麼可以做的,只能用性命保護少夫人!”
“不就是去覲見大長公主罷了,又不是去送死。”齊傾失笑。
金禮卻仍是凝着神色,“少夫人,金禮愚鈍,可是在少夫人身邊多年,雖不能說看明白少夫人的心思,可是還是能夠看出一些的!少夫人還記得八年前我們來這裡嗎?”
齊傾斂去了笑意。
“如今少夫人的眼睛便如同當年一般。”金禮道,“小人不知此趟去京城會遇到什麼樣的風險,但只要小人在一日,小人一定會捨命保護少夫人!”
若只是單純的覲見,怎麼會這般?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他不清楚,但是卻感覺到危險不亞於八年前!
齊傾看着他半晌,“金禮,今年多大了?”
金禮一怔,不明白她爲何忽然間問起了這件事。
“可有三十了?”
金禮道:“再過一年就是了。”
“都這般年紀了還沒娶親?”齊傾又道。
金禮又是一怔。
“你是我的人,你的婚事原本我該操心的,只是這般多年我都沒有上過心。”齊傾繼續道,像是在說着閒話一般,“倒是把你給耽誤了。”
“不!”金禮道,“是小人沒福氣,當初小人已經定了親的,只是新娘子還沒過門就病逝了,之後也有說過親,可我一直沒滿意,這才拖到現在,與少夫人無關的!”
“不管如何,總是沒娶到娘子。”齊傾繼續笑道:“所以啊,不管如何都要先保護好自己,這樣才能回家娶個好媳婦生一堆的娃娃。”
“少夫人……”
“金禮。”齊傾打斷了他的話,“若是真的出事的話,搭上了你的命也只是白搭,何必呢?既然已然註定了是虧本生意,那要做的就是儘可能的少虧一點!”
“少夫人——”金禮跪下,“您不能……”
“你這是做什麼?”齊傾笑道,“都還沒出事了你便這樣子了,起來吧,別自己嚇唬自己。”
金禮握緊了拳頭,起身,“不管如何,小人一定會保護好少夫人的!”
“不。”齊傾道,“若是你真的念着這份主僕情,那往後便好好幫着金熙!”
“少夫人……”
齊傾擺手,“記住我的話!”
金禮萬般掙扎。
“好了。”齊傾也沒有勉強,“都還不一定會出事了,我們自己嚇唬自己做什麼?”說完,擡頭看了一眼天,“快十五了吧?”
“還有兩天。”金禮聲音沙啞。
齊傾抿脣看着那快要圓滿的明月,靜靜笑着,似乎在想着什麼,不過也沒有沉浸多久,“很晚了,回去休息吧。”
“……是。”
齊傾起步入了屋,轉身關門之時卻又忽然笑着道:“回家後找個好姑娘娶了,別老是去那些煙花之地,沒好處的。”
金禮原本沉沉的心頓時被激起了,臉龐也隨之漲紅,“少夫人……小人……小人……”
“回去休息吧。”齊傾笑道,笑的如同一個長輩戲弄了晚輩一般。
門關了起來了。
金禮站在門口,尷尬窘迫中還發現了一件事,裡面的女子明明是比他小許多的,可是自從他到了她身邊之後,卻彷彿她年長他許多許多一般,這般多年,他都忘了他竟然比她年長!
……
雖說前方兇險無比,齊傾也不是不擔心更不是不怕死,可這一路上的睡眠質量卻是很好,除了偶爾午夜夢迴,心裡多了一股思念,其餘的一切都好。
這一夜原本也不該例外的,可是……
“你怎麼會在這裡?!”聽到了動靜醒來,面對的不是預料中明昭改變主意要半路弄死她的下手之人,而是……
褚鈺!
他來這裡做什麼?!
還穿了一身黑衣。
他想做什麼?!
劫囚?!
別說她還不是囚犯了便是也輪不到他褚鈺來劫!
“帶你走!”褚鈺道,神色沉着,“我讓人下了迷香,一個時辰之內驛館內的人都不會醒來,我們現在就去渡口,我已經在渡口上安排昊兒船隻,我們先又水路往西,然後……”
“等等!”齊傾打斷了他的話,壓下了心裡的驚訝,肅然道:“你說你是來帶我走?”
“是!”褚鈺道,“我說過我不會讓你去送死!”
齊傾盯着他,這個從認識之處便一直明爭暗鬥的男人如今卻說要了救她?冒着這般大的風險救她?“褚鈺,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我自然知道!”褚鈺道,“比你更清楚自己在做什麼!”
“明昭要殺我!”他卻說要這般帶她走?!
“所以我不會讓你去……”
“你是覺得明昭會因爲跟你小叔之間的關係而厚待你們褚家還是覺得你這計劃天衣無縫沒有人會查到是你將我帶走?”齊傾沒給他說下去的機會,“褚鈺,你這是在玩火自焚!”
“我說過我會……”
“有辦法?”齊傾笑了,“褚鈺,這便是你所說的有辦法?”
“齊傾,我沒時間跟你說這些,你先跟我走!”褚鈺不想再爭辯下去,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只是隨即便被她甩開。
“褚鈺,你想玩火自焚,我卻不想奉陪!”齊傾道,神色也冷了下來。
褚鈺臉色頓時難看。
齊傾盯着他,聲音卻是涼薄,“我不知道你究竟抱着什麼目的,若是真的想救我,我很感激,也很感動,但是跟你走與繼續往前於我來說沒有兩樣!”
“我在救你的命!”褚鈺臉色更加難看,咬着牙一字一字地道。
“救我的命?”齊傾冷笑,“你憑什麼來救我的命?!我又何曾讓你來救過?!你又想如何救我的命?!將我從這裡帶走,然後讓我一輩子隱姓埋名躲躲藏藏?或者是你褚公子直接將我收進你的後院,去當你那連名字都不會有的玩物?!”
“你——”褚鈺氣的渾身顫抖。
“我說過我不需要任何人保護更不需要任何人來救!”齊傾一字一字地道,“就算我真的需要人來救也不會是你!”
“那是誰?金熙嗎?”褚鈺一把攥住了她的手,面容開始猙獰,“你想讓他來救你嗎?!不!你怎麼會想讓他來救你,你想保護他都來不及!齊傾,在你的心裡,就只有金熙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