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隊無論是駐地還是行軍,都會向四方派出大量的斥侯兵。這些斥侯兵就好似部隊的耳目,他們的任務就是發現敵情並以最快的速度回報部隊。如果他們被敵人追擊,便會發出隨身攜帶的一種響箭,這種響箭其實就是在普通的箭枝上綁上一種竹哨,它在箭枝高速『射』出時,能夠發出一聲刺耳的長嘯聲。
不遠處一個十餘人的斥侯部隊正向我所立的城牆飛奔而來,其中還有幾人在不停地發『射』着響箭,後面還緊跟着一隊蒙古人。我馬上示意王堅帶上一隊騎軍前去接應,不過隨後我發現這已是多餘的,因爲那隊蒙古人在發現洛陽城牆上的人後,便立時掉轉了馬頭飛奔而去。不過盞茶的工夫,王堅便帶着幾個氣喘吁吁的斥侯兵與兩個渾身是血的軍士跪在我的面前。
“屬下參見統制大人。”其中一名斥侯兵叫道:“屬下等在正東八里處,救下這兩名正被蒙軍追殺的軍士,據他們所說,正是楊誼所領的強弩兵。”
“楊誼的強弩兵。”聞言我不由一驚,忙向受傷中的一位看起來清醒些的軍士問道:“你們是楊誼的強弩兵?楊誼部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回統制大人。”那位軍士強忍着傷痛,喘着粗氣,斷斷續續地說道:“我軍行至洛陽東三十里龍門處,正埋鍋做飯,卻不料胡哨一聲,蒙軍已四至,我軍倉猝無備之下,大敗往南潰逃,路上卻又中了蒙軍的埋伏,此時只怕已全軍覆沒了。”
“什麼?”聞言衆人個個大驚失『色』,照這樣看來,蒙古的援軍不是沒來,而是來了卻隱藏在洛陽的四周,布好口袋就等着我們鑽進來了。
“可恨。”我冷哼一聲道:“蒙軍竟然清楚地知道我軍缺糧。”
張珏與王堅很快就明白了我的意思,如果蒙軍不知道我軍缺糧的話,是不可能定下將堅城洛陽拱手相送的。因爲如果我軍有糧,便可以堅守洛陽待援,以宋軍的擅守和蒙軍的不擅攻城,一萬宋軍便是面對三、四萬的蒙軍也是不成問題。那蒙軍如今敢如此放心地定下這陷阱,顯然是知道了我軍缺糧。
“統制大人。”一位斥侯接着說道:“屬下等還發現一支約三千餘人的蒙古先鋒軍朝洛陽直奔而來,此時只怕離洛陽已不足五里了。”
這斥侯的話音剛落,立時又引起了衆人一陣『騷』動。先鋒軍便有三千餘人,那麼再加上中軍和後軍,想必東面的蒙軍便有一萬餘人,而我軍全軍才只一萬餘人,此戰又如何能打。
“統制大……大人。”吳欲剛此時已是面『色』蒼白,他用顫抖的聲音對我說道:“蒙軍勢大,屬下認爲我軍該避其鋒銳……”
“哼。”我不滿地瞪了吳欲剛一眼,然後大聲對王堅等人喊道:“全體整裝,出城迎敵。”
“是……”王堅與張珏大喊一聲迴應道,他們沒有提出疑問,因爲他們知道在沒有糧草的情況下,出城作戰雖是九死一生,但不出城作戰,一旦被蒙軍圍困在城內,則是十死無生。
城牆上傳來了戰鼓的轟鳴聲,一萬餘驍騎軍軍士從東城牆的三個城門魚貫而出,聚集在城牆之外,轉眼間人上馬,刀出鞘,箭上弦朝着東面布好了陣形。
此戰李伯淵等三千餘族外兵與完顏守緒都被我安排在洛陽城內守城,爲的是不讓我軍腹背受敵。而其餘的驍騎軍軍士則全部出城佈陣,四千神臂弓手在前一字排開,三千重步兵在後,兩千騎軍保護側翼,一千弓箭兵壓住陣腳。
因爲“神臂弓”較爲平直的彈道,所以神臂弓手只能排成這種又寬又薄的陣形排在重步兵的前面。他們將在與敵人接觸之前進行遠程打擊,在敵軍騎兵將至時迅速退回到重步兵之後。
綿綿細雨還在不停地下着,萬餘軍士排着整齊的陣形靜靜地望着遠方。遠處不知何時隱隱傳來了一陣悶雷聲,漸漸地雷聲越來越大,越來越清晰了,我們都知道那是蒙軍的馬蹄聲。
“嗚……嗚……”隨着號角的長音,蒙軍的先鋒軍終於出現在衆人的面前,由於蒙軍一般每人都有兩、三匹甚至有些還有四匹馬,所以這支三千餘人的蒙軍軍容卻是空前的強盛。萬馬隆隆的蹄聲震耳欲聾,迎着細雨放眼望去,前方卻有如一片灰褐『色』的海洋直往宋軍所立之處涌來。
我騎在馬上冷冷地望着眼前的這一切,身旁傳來了軍士們粗重的呼吸聲,在我前方的長槍兵與刀盾兵則緊握着槍柄、刀把,直將手握得毫無血『色』的蒼白,處在隊伍前方的神臂弓手甚至已出現了一些『騷』動。我明白他們已被蒙軍的這種氣勢所震懾,畢竟他們大多都沒打過仗,此時會怯場也是正常的反應。但我心中還是忍不住暗歎一聲,這才只是三千蒙軍而已,若是這樣下去如何還能對付將來的大仗,是時侯做些什麼來提高他們的士氣。
想到這裡我突然想起了平時教給他們的,經過我稍加改動的“中國人民解放軍軍歌”,於是我高聲吼道:“向前向前向前……唱”。
向前 向前 向前!
我們的隊伍向太陽,
腳踏着祖國的大地,
揹負着民族的希望,
我們是一支不可戰勝的力量。
初時響應我的只是稀稀拉拉的幾個歌聲,但隨着歌聲的推進,越來越多的軍士加入了歌唱的隊伍,不多時戰場之上便響起了萬名軍士震天的齊吼,這個吼聲甚至已蓋過了面前萬馬的蹄聲。
有人說音樂有一種魔力,有着令人恐怖的感召力,此時的我才真正體會到這句話的真意。我回頭看看身後的軍士,他們的眼裡已不再有恐懼,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民族自豪感和對蒙軍的怒火。而蒙軍好像也被這吼聲給震住了,不知什麼時侯他們已勒住了戰馬,立在遠處靜靜地看着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