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竟會如此?”汪世顯一收手中的繮繩,望着成都城外的一片狼籍和空無一人的曠野,大驚道:“難道四萬宋軍當真在三日之內便被鄭言擊潰了不成?”
“汪將軍。”麻尼酩匆匆策馬跑至汪世顯跟前拱手道:“適才屬下得聞探子回報,成都方圓二十里內不見一名宋軍,只在往南之處發現了一些遺棄的軍器,宋軍此時想必已敗逃回宋境了。”
“看來鄭言大破宋軍,還無需三日啊!”汪世顯聞言面帶慚色地嘆道:“不想這個鄭言竟歷害如斯。如若果真如此,則大事不濟矣。全怪汪某剛愎自用,不聽移刺將軍之良言啊!”
“將軍何出此言?”聞言移刺蒲阿不由大惑道:“正如將軍之前所說,鄭言就算能大破宋軍,成都守軍想必也已是元氣大傷,此時正是我等破城立功之時,將軍爲何還如此泄氣?”
“移刺將軍所言有理。”麻尼酩望了望已被拋石車轟得殘破不堪的城牆,再看看城牆上站着的稀稀拉拉的幾名軍士,心裡便想着在皇子闊端面前立功請賞情景,一時竟忘了與移刺蒲阿之間的芥蒂,他指着城牆對汪世顯笑道:“汪將軍請寬心,此城便交由屬下的羌軍來攻也罷,若在明日黃昏之前屬下不能請將軍立於城頭飲酒,屬下願將人頭奉上。”
“哼。”汪世顯聞言不悅地冷哼一聲道:“只怕到時麻尼將軍的人頭已在鄭言手中了,難道還要汪某去向鄭言索要不成?”
“將軍……”聞言麻尼酩脹紅着臉,擺出一副不服氣的樣子就要爭辨,但一看到汪世顯那嚇人的臉色,便硬生生將後面的話吞了下去。
“將軍何出此言?”移刺蒲阿見麻尼酩碰壁,心中不明來由的感到一絲快意,他有若示威似的瞄了麻尼酩一眼,然後對汪世顯拱手道:“難道這還是鄭言設下的陷阱?”
“移刺將軍所言不錯。”汪世顯點了點頭,滿臉後悔地指面前的雪地和雪地上一塊塊烏黑的血跡說道:“移刺將軍請看,從這些血跡和積雪被踐踏的情況來看,那三萬宋軍應是被成都守軍包圍了,鄭言已得全勝。”
“被成都守軍包圍?”聞言移刺蒲阿大驚道:“不是說成都守軍還不足兩萬人嗎?何以萬餘人卻能包圍四萬人?”
“這便是鄭言的高明之處了。”汪世顯嘆了一口氣說道:“鄭言先誘宋軍攻城,則城牆上只需安置千餘人,便可成爲包圍圈最爲穩固的一面。而且鄭言還在宋軍的後方也安排了一支奇兵。”
汪世顯指着不遠處的血跡,皺着眉頭說道:“令汪某不解的是,宋軍爲何會如此不智,將自己的後背暴露於敵人的面前?或者是鄭言太高明瞭,宋軍入險地而不自知?如此安排之後,成都守軍只需在宋軍攻城之時,從城門一涌而出,與處在宋軍之後的友軍一同發難……”
“原來如此。”麻尼酩恍然大悟地說道,到了此時他纔看明白了面前被腳步踐踏得亂成一團的積雪和血跡,同時心裡也爲自己剛纔的魯莽和衝動慚愧不已。
“圍三厥一。”移刺蒲阿卻看到了更多的東西,他仔細觀察了一會兒,然後擡頭問道:“只是爲何卻不見宋軍往南潰退的跡象。”
聞言汪世顯點了點頭,心道這位原金國老將確實也並非浪得虛名。
“那便只有一個解釋。”汪世顯再次嘆了一口氣,搖頭說道:“那便是宋軍已經投降,我等已坐失攻陷成都的機會了。”
“已經投降了?”聞言麻尼酩不由大吃一驚,說道:“那麼加上四萬宋軍,成都此時的守軍已有五萬餘人之多?那麼……哼,宋人果然又不經打又不可靠,纔不過幾日便降了。”
想了想,麻尼酩又實難按下胸中的怒火,破口指着城牆大罵道:“而且還詭計多端,險些騙上爺爺帶着兩萬兒郎便去攻城了。”
“大將軍。”移刺蒲阿斜睨了麻尼酩一眼,轉身對汪世顯說道:“如今我等該怎麼辦?難道便全無機會了嗎?到時只怕在闊端皇子那裡……”
汪世顯翻身下馬,不安地在雪地上踱着步,良久才頓足說道:“我軍也並非全無機會,只不過得多冒些險罷了。”
“將軍請說。”聞言移刺蒲阿大喜道:“沙場之中何處不是險地,何況此戰還是我等歸蒙之後的第一場戰,若便這樣無功而返,則我等今後必會矮人一等了。”
“對,大將軍只管吩咐,我麻尼酩卻也不是一名怕死之人。”麻尼酩也在一旁附和道。
“如此甚好。”汪世顯展顏一笑道:“如此我等便留給鄭言一個難題。傳令下去,全軍開往嘉定。”
“開往嘉定!”聞言移刺蒲阿與麻尼酩二人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涼氣。
“竟然不上當?”看着城外像條長龍般逐漸遠去的數萬人,我不由奇道:“而且他們好像也並非撤軍,這卻又是爲何?”
“置使大人。”徐格在一旁皺着眉頭說道:“看他們的去向,好似欲圖嘉定!”
“欲圖嘉定?”聞言我不由越發驚奇。
“嘿……”徐敏子聞言在一旁笑道:“嘗聞汪世顯能征善戰,今日得見,只不過是徒有虛名罷了。成都有近四萬宋軍,他卻還要強攻離成都不過一日之遙的嘉定。如此我等只需派出一隊數萬人的援軍,汪世顯豈不是自陷兩面夾擊的險地?”
聞言我心中不由一驚,立時便明白了汪世顯如此做的意圖。我與徐格對望一眼,兩人都看出了對方眼中的震驚。再看看張珏,此時已顯出了些不自然的神色,他顯然也想到了其中的關鍵。
“屬下請戰。”衆人之中只有徐敏子胸中毫無城府,他信誓旦旦地對我抱拳說道:“屬下願帶武衛軍將士赴援,望大人恩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