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劍門關長期都有駐軍,所以在劍門關旁的劍山上,早就高高低低地築有數十棟供駐軍落腳的閣樓。是以武衛軍並沒有費多少功夫和力氣,便在劍門關上駐紮了下來。而其中一棟小而別緻的閣樓,便是駐軍將領的住所,它很自然地便成了我的落腳之處。
“汪世顯此番有難了。”徐敏子舉杯大笑。
閣樓中,我與王堅、徐敏子三人正以茶代酒,慶賀着汪世顯部的潰散。這幾日騎哨不斷地從後方傳來消息,在我利用俘虜將劍門關失守的消息傳給汪世顯後,汪世顯部本來就磨擦不斷的和裡軍與羌軍,爲了爭奪有限的糧食而發生了大規模的衝突。這次衝突不但使其在一日之內便折損了近五千人,而且還在很大的程度上打擊了汪世顯部的士氣。根據每天騎哨的回報的情況來看,此時的汪世顯大軍,已到了大樹倒猢猻散的境地,每日都有不少的軍士做了逃兵。
“大人以爲汪世顯會以何法逃生?”王堅笑着問道。
“若是鄭言身處此等境地,卻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我舉杯淺喝了一口熱茶笑道:“不過一天沒有擒着汪世顯,或是沒有看到他的屍身,我等都不能鬆泄。”
“此話雖是不錯。”王堅呵呵一笑道:“只是大人也不知該如何化解此次之難,想必汪世顯更是無法自解了。我看此次的汪世顯已有若甕中之鱉,便算其不死,也要叫他脫層皮。”
“確是如此。”徐敏子帶着敬佩的眼神地看了我一眼,笑道:“汪世顯此時只有兩個選擇,一是在西川境內糧盡而亡。二是強攻劍門關作垂死掙扎。可是我等有一萬人駐在此關,任他汪世顯有三頭六臂,也別想以他那毫無士氣的三萬餘殘兵攻破此關了。”
頓了頓,徐敏子接着又搖頭歎服道:“屬下不常服人,但是此次卻不得不對大人佩服得五體投地。不只是因爲大人在一個時辰之內便取下了劍門關,更因爲大人只是釋放了十餘名俘虜,便讓汪世顯的四萬大軍不戰而潰,此不戰而屈人之兵也!”
“還有二十餘匹好馬!”王堅在一旁補充道,他身爲騎軍統領,心中總是放不下那二十餘匹上好的蒙古馬。
“慚愧。”聞言我不由苦笑道:“鄭言可沒有兩位將軍想得如此歷害,當初鄭言釋放那十餘名俘虜,只是想擾亂汪世顯部的軍心,讓其無力進攻嘉定而已。會出現如今這種情況,實也是大出鄭言之意料之外。”
“這便是天助大宋了”聞言徐敏子大笑道:“看來這是天要亡汪世顯了,汪世顯的氣數盡矣,蒙古韃子的氣數盡矣!”
“屬下參見置使大人。”正當衆人歡笑之際,一位騎哨匆匆進房在我面前跪地。
“快講。”王堅有些得意忘形地笑道:“想必又是汪世顯的消息吧,這廝死了嗎?或是要投降了?”
“不……不是,大人。”那位騎哨爲難地說道:“大人,汪世顯已連夜由長江逃入了宋境,嘉定李統領與宜賓王統領都不得不停止了追擊。”
“什麼?汪世顯竟已逃入了宋境。”聞言我霍然起身,臉色大變道:“他竟然……竟然不往回逃,反而深入宋境!好你個汪世顯,唯一的生路竟也被你找到了。”
“大人何出此言?”聞言王堅一時反應不過來,他疑惑地問道:“汪世顯深入宋境豈不是自尋死路,何來生路之有?”
“王統領難道忘了,此時的蒙古和大宋還是同盟麼?”徐敏子不由嘆了一口氣說道:“既是同盟,汪世顯假道大宋回蒙是再自然不過的事了。”
“宋廷不……不會放走汪世顯吧!”王堅斷斷續續地說道,可當他說出口之時,卻連他自己也知道這話是站不住腳的。因爲他心裡很清楚,宋廷在那一幫滿口仁義且從未上過戰場的文人手中,無論什麼事都是有可能發生的。與蒙古結盟進攻西川,還不是在自己以爲不可能的情況下發生了?
“大人。”當廳中正處於一片沮喪的氣氛中之時,又有一位軍士前來通報道:“門外正有兩名文士,欲求見大人。”
“不見。”我不耐煩地揮了揮手道:“到庫房支上幾兩銀子將其打發便了!”
“素聞鄭言禮賢下士,今日一見,不想竟是如此禮賢下士,可嘆呀,可嘆!”
隨着一陣擲地有聲的話音,兩位頭戴圓翅高帽,身穿補丁青衫的中年文士自門外旁若無人地緩緩步入廳來。
“據說鄭言還在成都設了‘招賢館’,欲習三國諸葛之集思廣益,起用地方賢達。”其中一位蓄着三羊須的文士,似笑非笑地望了我一眼,然後搖頭不止地說道:“見日得見,不過如此而已,可悲呀,可悲!”
“你等卻是何人?竟膽敢在此軍事重地放肆!”王堅不由冷哼了一聲,適才汪世顯逃走之事已讓他鬱悶不已,此時見這兩位文士如此無禮更是讓他火上澆油。何況這兩人不經通傳便直奔帥府,將其當場格殺也不爲過,是以右手已不自覺地放在了腰間的刀把之上。
“軍事重地麼?”兩位文士對此只假作不見,另一位稍加年輕的文士輕笑一聲說道:“軍事重地當是將軍們商議大事之地,爲何我兄弟二人見到的卻是一羣鬥敗的公雞?”
“你……”聞言王堅立時瞪紅了眼,拔刀便要向前。
“且慢。”見此我忙將王堅已拔出一半的刀按住,轉身冷冷地對那兩位文士說道:“兩位到此面見鄭言,究竟所欲何爲?若二位此來只是對鄭言說‘孔曰成仁,孟曰取義’之類的,這便免了。因爲鄭言的腦子裡想的,只有如何收復故土,如何將韃子從大宋的土地上趕出去。”
聞言,那兩位原本一直面不改色的文士也不由頗感驚愕。他們互相對望一眼,然後一同放聲大笑道:“好,好,說得好,此次我兄弟二人算是找對人了。”
說着,那二人便拱手對我徐徐拜倒道:
“草民冉進(王旁)。”
“草民冉璞,參見置使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