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說“上有天堂,下有蘇杭。”到了臨安(今杭州)之後,我才知道這句話描寫的是多麼的貼切。臨安的河流密如蛛網,湖泊呈半開放狀,氣侯溫暖而溼潤,這種地理條件,決定了這裡是各種植物生長的天堂。所以這裡到處可見草莽萋萋,花木森森,宛如一個奇妙、天成、遼闊、生動的野生大花園。
自從南宋定都於臨安後,用了二十年的時間在這裡大興土木,使這裡皇城九里,宮室飛檐;園林棋佈,湖山增色;官紳效摹,別墅成羣。儼然已經成爲了南宋偏安政權的銷金窟。
現在的地球人可能很多都不知道杭州,但在當時,卻很少有人不知道臨安。就像現在很少有人不知道埃及的金字塔一樣。因爲在當時,臨安的城市規模,真正達到了古代城市化的最高境界。當時世界著名的旅行家馬可·波羅,在遊臨安時,感慨地稱之爲“世界上最美麗華貴的天城”。此後在世界其它國家的人,都知道了在美麗的東方,有這麼一座世界上最大、最美的城市。
我和楊公公一行人,在馬車上顛簸了十餘天,終於來到了這個當時天下聞名的臨安城。雖然我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當我看到眼前的景像時,我還是從內心裡感到一種震憾,我目瞪口呆地看着遠處縱橫交錯的街市,忙碌的人羣,一眼望不到頭的樓閣……好像天下所有沒有的東西都彙集在這裡了,旁邊更有湖光山色錦上添花。將其稱之爲“人間天堂”確實不過份。
馬車,在鋪滿青磚的路上走得特別的平穩。我透過車窗,看着外面如飛而過的民房,心中不禁感慨萬千。這才只是臨安的郊外而已,這樣規模的城市,可以說在現代也沒有幾個,聽楊公公說,這裡共彙集了大宋軍民一百一十萬,當時全宋的人口還不足一億,可見這裡的人口密度是多大。而就是這樣繁華的城市,幾十年後,便要在蒙古人的鐵蹄之下呻吟,到時,這裡的百姓將十不遺一。
終於,在一個時辰後,我們來到了臨安城的艮山門(東北門)。一行人在城門口停下,隨着漸漸變弱的馬蹄聲,四周交雜的機紓之聲便搶入衆人的耳中。楊公公告訴我說,這裡個體絲織戶與機紡作坊遍佈,因此杭州民謠有“艮山門外絲籃兒”。在現代曾有人說過:如果宋朝不是覆滅在蒙古鐵騎之下,再過一百年,也許就會發展成了資本主義社會。原本我不信,但看到了眼前的事實,我又不得不信了。
“鄭公子。”進了城門,楊公公的怪腔又在我耳旁響起,還好這麼多天來,我好像對這種聲音也有些習慣了,只聽楊公公尖聲說道:“史開山史大人曾吩咐過咱家,鄭公子來臨安時,第一個要讓他知道,咱家這就領鄭公子去史大人處吧,明日一早,咱家再領鄭公子前去面聖。”
暈了,我心中暗想,怪不得這個陰陽怪氣的傢伙一路上對我這麼好,原來是得了史開山的好處。這個史開山也夠囂張,皇上要見我,他也敢搶先,呵呵,我又不是什麼美女,有必要這樣嗎?
進入城門後,透過車窗,我發現城門裡的建築與城外的建築又有所不同。城外居住的主要是百姓,那些都是生產各種生活物質的地方,他們的房子雖然好,但是卻沒有華麗的裝飾和雕有圖案的檐角。而城內卻是名副其實的消費場所,每隔幾步就有一間大酒館,或是裝飾華麗的妓院。在這裡已經完全聽不見機紓聲之類的了,取而代之的卻是鐘磬絃歌之聲,兩旁到處都是話本說唱之人,一幅歌舞昇平的景像。
“前面車中的可是子恆兄?”一個熟悉的聲音在馬車外響起。
馬車上的駕手聽到叫喚聲,忙勒住馬車。我掀開門簾一看,史開山和沈澈正騎着高頭大馬立在街中。
“哈,果然是子恆兄,真是想煞兄弟了。”見我走了出來,史開山開心地大笑道。
“朝陽兄,澄明兄,好久不見。”我笑着說道,雖然我並不怎麼喜歡這兩個“貪官”,史開山還好些,沈澈我是見了都覺得噁心,但他們卻是我來到這時代最早接觸的兩人,現在見了,心裡免不了有些親切感。
“呵呵。”沈澈笑道:“子恆兄一路可好,我和朝陽兄天天都在這附近打轉,就等今天了。”
“託沈兄的福。”想起了沈澈隱瞞藏軍洞一事,我話中不禁帶了些刺,說道:“若不是澄明兄在楚州的安排,我想此刻鄭言已不能站在這裡了。”
“哪裡,哪裡。”沈澈聞言尷尬地笑了幾聲道:“這全靠子恆兄機智過人,沈澈倒是有些杞人憂天了。”
史開山聞言奇怪地問道:“你們在說什麼?怎麼我都聽不明白。”
“哦,沒什麼。”我忙掩飾道:“澄明兄在楚州安排了一艘快船,就等楚州城破之時,讓我逃走的。”
“哈哈……”史開山開懷大笑道:“還是澄明兄想得周到,不過澄明兄萬萬沒想到逃跑的反而是金軍吧。呵呵,好了,子恆兄,先上馬吧!”
我們一行三人騎馬並排走在街中,前面自有家將開路。史開山此時看起來心情極好,他笑着說道:“子恆兄,我和澄明兄都沒想到你竟然歷害至此,談笑之間便讓金軍七萬大軍灰飛煙滅。也許你還不知道吧,現在你的事已經傳遍了臨安街頭巷尾了。”
“對,對。”聞言沈澈眼中不自覺地閃過一絲妒忌之色,但他很快就換了一副嘴臉,笑着說道:“現在臨安說書的,說的都是子恆兄與金軍作戰的段子。若說其它的,都沒人願意聽了。”
“朝陽兄、澄明兄說笑了。”我不置可否地說道:“真正有功的,還要數陣前殺敵的三軍將士,我鄭言只是出了幾個計策,僥倖能成功而已。哪有二位兄臺說得那麼誇張。”
“呵呵,看來子恆是不信了,我們一試便知。”史開山笑道。
“試?怎麼試?”我不禁奇道。
“呵呵,子恆兄看着。”史開山賊笑一聲,然後轉身對着街旁的一羣書生叫道:“鄭言在這裡,鄭言到臨安啦……”
那羣書生一聽到鄭言兩個字,便呼啦一下轉過身來,驚愕地看着史開山,有幾個還大聲叫道:“鄭言在哪裡?”
史開山奸笑着指着我道:“他就是。”
我暗道了聲不妙,連忙打馬就要走,但卻已遲了,街道上一下不知從哪鑽出來成羣的書生,將我圍了個結結實實的,個個搶着對我說道“在下某某,字某某,今日見到鄭公子,真是三生有幸。”之類的。
我只好一路抱拳陪笑着,打馬蹣跚向前移動,卻比平時走路還要慢上許多,直髮了半個多時辰,才走到了史府。我們三人慌忙搶進了大門,在家將的幫助下,這才把那些書生攔在了門外。再看三人,此時個個都是滿頭大汗了。
唉喲……不好,我一聲驚呼,原來這一路過來,我的臉都笑得抽筋了。史、沈二人見此,只笑得他們捂着肚子喊疼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