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師軍士高超的箭術下,蒙軍終於被我等壓了下去,無論蒙軍佔了多大的優勢,死人的力氣終歸是比不上活人的。接下來的戰鬥就變得簡單起來,我們似乎只需往前衝,格住面前劈來的彎刀,便可等着幾枝鵰翎箭釘上對手的要害部位了。這卻也是龍衛水師作戰的特色,很少有人能夠透過已方部隊,精準地命中敵人,而水師軍士卻能做到。這使得我等自一字牆直殺至釣魚城下時,蒙軍卻連一次像樣的增援都不及組織起來。
不過這卻也怪不得他們,我望了一眼勿自在城牆下暴跳如雷的蒙軍一眼,頗有些得意地笑了笑,此段一字牆不過六百餘步(一千米),就算蒙軍攻下了此牆,其實際能控制的,也只有靠江的那三百餘步的一段。這是由釣魚城主牆上的投石車決定的,除非蒙軍能接得住石彈,否則沒有人敢走近靠近主城牆的另三百步。是以蒙軍在一字牆上的防守的軍士,竟只有七百餘人。這也使得我們在攻其不備的情況之下,只在彈指之間便輕易地攻進了釣魚城,任蒙軍素質再高,卻也只有乾瞪眼的份。
“口令……”正當我等興沖沖地奔向釣魚城之時,城頭上傳來的一聲高喊卻讓我驚愣當場,我愕然擡頭,卻發現城頭之上的族外軍軍士,早已個個張弓搭箭嚴陣已待了。
口令?聞言我心下不由暗暗叫苦,當初我離開西川之時,這釣魚城纔剛開始動工,此時哪還會知道什麼入城的口令。
“我是西川置制使鄭言!”愣了一會兒,我不得不搬出了身份,對着城頭高聲喊道:“我等此來卻是增援釣魚城的!”
譁……的一聲,我的話音剛落,城頭上便有了一陣不小的轟動,立時便有數名軍士朝四方飛奔而去,想來也是急着通報此條千金難買的消息去了。
“你便是鄭言?”發話之人將信將疑地朝我喊道,語氣中已透露出幾分恭敬:“不知隨鄭置使而來的卻是哪隻軍隊,我等爲何不識?”
咦,竟然不認識我,我抹了抹臉上末乾的血漬,略顯尷尬地望了身旁的張猛一眼,而更要命的是,翠蓮卻也來到了我的身邊,此時正似笑非笑地望着我,只看得我不由大感沒趣。
“這是新歸附於我的軍隊,你等自是不知。”我苦笑一聲,回又轉身對着城頭叫道:“你等既是西川之軍,爲何卻也不識我鄭言?”
“大人見諒!”城頭喊話之人探身出城牆,卻是一位模樣頗爲幹練的中年將領,他對着我遙遙拱了拱手道:“我等原爲金國明意軍,據聞大人身在臨安已是兩月有餘,我等歸附西川不過月半,末有幸得見大人一面,自是不識大人了。”
這傢伙倒也有些謀略,聞言我不由對那城頭之人多看了幾眼,失笑道:“鄭言在臨安明明是三月有餘,將軍還是莫要探我口風了,你只待抓上一個識得鄭言之人,一問便知。”
“大人莫怪。”聞言那城頭之人不由大感尷尬地說道:“釣魚城關係重大,小人不得不小心行事,稍傾小人自會向大人請罪。”
“嗯!”我沒好氣地點了點頭,然後不無憂慮地朝身後望了望,蒙軍此時又在調集着投石車,顯然是不甘心讓我們如此輕鬆便進城了。
“投石車,三百步……”好似感覺到了我的憂慮,城頭上那位將領舉起手中小旗,對着身後大喊一聲:“放……”
霎時只見數百顆石彈有若烏雲一般,遮頭蓋日地至我等頭頂掠過,然後狠狠地砸上了欲靠近城牆的蒙軍拋石車,只是一眨眼的工夫,那些拋石車便全都有如泥做的一般轟然裂成了數塊。只駭得蒙軍慌忙丟下數十具屍體倉皇后撤,卻再也不敢再將投石車調上來。
“竟有能射三百步的投石車!”見此翠蓮與張猛不由向我投來了詢問的目光,與他們相同的,還有在一字牆上見到這番場景的水師軍士。他們大多擅長使用弓箭,對投石車這種遠程武器自是不陌生,不過他們只知有三弓牀弩能射三百餘步,能射三百步的投石車,卻也是從未聽過,如今親眼見着了,哪還不對此驚歎莫名。
“卻鄭言改良過的投石車,不足掛齒,不足掛齒。”我故作謙虛地呵呵一笑。
看着身旁衆人向我投來的更加驚奇的目光,心中不由有些沾沾自喜,唉!這下總算是撈回了點面子了。
“果然是護國公!快快打開城門!”正當衆人還欲深究之時,城頭上再次傳來了一聲令我驚愕的聲音。
護國公?好久沒聽到這個名字了,我不由皺了皺眉頭,我記得這是當初在汴京之時,完顏守緒給我封的頭銜,而現在這些新歸附西川的金軍還是以此稱我,如此是不是也就意味着……
“屬下等參見置使大人!”
還好,當我們一行人登上釣魚城之時,那些軍士並沒有再呼我爲“護國公”,適才那句想必也是一時口快而說漏嘴吧!我很快就爲此找到了一個合理的解釋。
“各位將軍請起!嗯,這個……”我隨手扶起了跪在面前的幾位將領,卻見個個都是陌生的面孔,一時也不知說什麼纔好。
“徒單合克見過大人。”此時一位稍面熟的將領搶上前來,對我抱拳說道:“大人還認得小人否?”
“徒單合克!哦,卻是在汴京監……保護過鄭言的徒單將軍!”我隨即想起了當初在汴京之時,我便是在這位金將面前跳下寶靈山,而後逃出汴京的,沒想到如今卻是在這種情況下重逢了。
“正是,正是。”徒單合克見我將監視改口說成保護,不由感激地望了我一眼。
“那麼這位是……”我指着適才在城頭與我對話的那位將領問道。
“屬下明意軍統領劉整,參見置使大人!”
“你……你便是劉整。”聞言我不可思議地望着眼前這位自稱劉整之人,心中暗道:難道此人便是蒙軍攻宋的急先鋒劉整?倘若是他,今次可別讓他跑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