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巨響將我驚醒,一朵五彩金花在西湖上空綻放,引得城門內外的行人全都駐足觀看。接着又是兩朵……
這就是宋朝的煙花了,我心中暗道。隨着衆人的驚歎聲,我也跟着擡頭欣賞天空中不停綻放的花朵。但令我奇怪的是,這些煙花綻放之前,夜幕中總會傳來幾聲?“咯吱”聲。這種聲音我好像在哪聽過,好像是……
“吳統領。”我終於想起了這種聲音,爲了驗證我的猜測,我轉身向吳欲剛問道:“這些煙花該不會是用拋石機發射的吧!”
“正是用拋石機發射的,鄭統領爲何有此一問?”吳欲剛奇道。
張珏與王堅兩人聞言也都驚奇地向我望來。
“哦,沒什麼。”我糊應了一聲,心裡暗道宋人還真是聰明,盡然能想到用拋石機來發射煙花。也好在用的是拋石機,這讓我想到了在蔡州之戰中,孟珙用拋石機拋出的“煙球”,如果我將這些“煙球”改成炸藥包!哈……
我好像已看到了一顆顆炸藥包飛向蒙古騎兵,隨着一聲聲巨響。人仰馬嘶,血肉橫飛……
次日一早,我撫摸着微痛的頭從牀上坐起,看看天色已是日曬三竿了。想不到這麼淡的米酒也會醉人,讓我起得這麼遲了。而且昨晚我好像還做了一個夢,夢見……對,是夢見用炸藥包炸蒙軍。“火藥”這個詞霎時便闖入了我的腦海,讓我一下就清醒了許多。
“張統領……”
“王統領……”
我裝戴好盔甲走出了軍舍,但任我喊了半天,卻不見有人迴應。整個軍營除了不遠處幾個站崗的軍士外,一個人影也沒有。我心中正奇怪時,身旁匆匆跑過一個人影,我忙一把將他抓住,問道:“人都到哪去了?三位統領呢?”
“回統制大人。”那位軍士像有急事似的,飛快地說道:“兄弟們都出營關撲去了,三位統領一早便相約出去了。”
“關撲?”聞言我心中一陣疑惑:“關撲是……”
我正要詳問,卻發現那軍士早已趁我不備逃之夭夭了。
“三位統領一同相約而去。”我冷哼一聲道:“走也不叫上我,看我怎麼收拾你們。”
我一邊嘀咕着,一邊走出了軍營。
但當我走出軍營時,入目的景像卻讓我大吃一驚,我原本熟悉的街道此時已是綵棚連接,綵棚裡鋪陳着冠梳、珠翠、頭面、衣着、花朵、領抹、靴鞋、玩好等物,商販的高聲吟叫,與綵棚間的舞場、歌館傳來的笙樂,高低相和。街道中的遊人則個個身着新衣,
這難道就是那位軍士口中的關撲?我心中奇道,不過是趕集罷了,有必要這麼心急嗎?突然香味襲來,肚中傳來一陣咕咕的叫聲,我才意識到原來還沒用過早點。於是我便信步走入一家小店坐下。
“軍爺,您是要買呢?還是要撲?”才坐下不久,便有一位小二上來招呼道。
“小二。”聞言我心中一陣奇怪,忍不住出聲問道:“買我知道是什麼?可這撲……”
“軍爺是從鄉下來的吧。”小二聞言,霎時腰也直了,胸也挺了。
“啊,是了。”聞言我一愣,略感尷尬地說道:“我正是來此探親的。”
“這就難怪了。”小二不屑地白了我一眼道:“臨安每到春節之時,朝廷便放關撲三日,這滿城的東西,你要買也可,要撲也可。若是要撲,你只需把錢往這一擲。”
說着,小二伸出左手的一個瓦盆道:“贏即得物,輸即失錢,若是擲得個渾純,則十倍與你,若是渾字,則十倍與我。”
“原來如此。”我恍然大悟道,原來這就是關撲。難怪衆人都會如此的興奮,卻原來此時的臨安已變成一個賭城了。
想到這裡我不由一時興起,對小二叫道:“如此我們便來撲上一場,一碗油餳卻要幾文。”
“正要三文。”小二見我要撲,也來了興致,立時將瓦盆放在桌上,撇開胸前的長褂,一腳踩上椅子,兩眼直瞪着瓦盆道:“快擲,快擲。”
見小二擺出一副十足的賭徒相,我不禁覺得好笑,只是三文錢而已,卻讓他如此的興奮。於是也不答話,從懷裡摸出三文錢便往瓦盆裡一擲。
“字……字……”隨着清脆的叮噹聲和小二的喊聲,銅錢慢慢地不再動了,卻是二純一字(兩個背面一個正面)。
見此小二很乾脆地對我道了聲恭喜,回頭便端上了一碗美味的油餳說道:“軍爺請慢用。”
我一邊吃着油餳,一邊暗想着這事倒也新鮮,全城的東西都可以撲,如果運氣好的話,那豈不是隻需幾文錢便可吃遍、玩遍全城。怪不得那王堅三人一大早便相約出營了,可恨有這麼好的事卻不約上我。我越想越氣,暗道此番回去,那三人若是撲了一大堆的東西,我的面子卻還往哪裡放。
想到這裡,我便大聲叫道:“小二。”
“這位軍爺還要撲麼?”不多時那位小二便又來到了我的面前說道。
“正是。”我笑了笑道:“正想撲上一頭烤鴨回去下酒。”
“二十文。”小二一邊說道,一邊又將瓦盆擺了上來。
“字……字……”
“純……純……”
此番我也跟着叫上了,可是當銅錢全都不動時,我的嘴巴也跟着動不了了,竟是個渾字,二十個銅板竟然全都是字。
小二一聲歡呼,笑着對呆若木雞的我說道:“謝了軍爺,兩百文。”
“啊,小二哥。”聞言我尷尬地說道:“這個,我帶的錢沒那麼多……”
“軍爺……”小二立時把臉一放道:“朝廷放的關撲可是賴不得的,你若是沒錢,我可要把你送官了。”
“別別……”我暗罵了一聲,如果我這個驍騎軍統制因爲付不起兩百文錢而被送官,那我這個統制也沒法當了,於是我急着對小二解釋道:“小二哥,我在軍營裡確實有錢,我就在驍騎軍中當差,小二哥可以同我一道去取。”
“你騙誰啊?”那小二大叫一聲道:“你剛纔還道是來臨安探親的,此刻又稱是驍騎軍的軍士,你若要我信你也容易,捲起袖口讓我看看你手上的‘金印’。”
“金印?”聞言我不由暗暗叫苦,我手上的刺字卻是“忠順”,此時又怎敢捲起。
“怎麼,不敢了?”小二得意洋洋地叫道:“想騙我王三郎卻也不是易事,不過你不想見官也簡單,我王三郎也公道,你頭上的頭盔便值兩百文。你取下頭盔此事便就此算了,如何?”
“頭盔?”
“鄭統制……”
突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我轉身望去,卻正是王堅三人,不禁有若碰到救星一般,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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