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騎着李定奉上的駿馬,輕鬆愜意地由臨清門(西門)走進了昭化小城。這裡雖然還有近千名納西兵駐守,但他們在看到爲首的一些人竟是他們的酋長和三位長老之後,哪還有膽來攔阻片刻。
“此城圍地三裡七分。”一位叫澤日拉的長老在我馬前殷情地介紹道:“由於此城小若驛站,是以又有人將其稱作葭萌驛。又因其四面有三關一渡之天險,所以又稱作‘四戰之地’。置使大人今得此城,只需在此駐上一萬精兵,便足可讓蒙軍止步於此了。”
“是啊,大人。”另一位叫僧格的長老也擺出了一副諂笑:“如今我等將此城獻與大人,大人在西川便可高枕無憂了,由此也足可見我二人對大人的忠心……。”
聽到這裡我的胃部不由一陣翻騰,差一點將適才在天雄關喝的酒都要吐了出來。據王堅所說,這兩個長老在被捉之時,態度立馬便來個一百八十度的轉彎,口口聲聲說要將天雄關與昭化城雙手奉上。而更讓我受不了的是,這位叫僧格的長老一路上還厚顏無恥地暗示着他的功勞,言外之意無非便是要我許給他們一些好處。
竟會貪婪如斯,我不禁暗自搖了搖頭,在此之前我還從未想過世上還會有這樣的人,現今這種情形,便是隻要我一個不爽,便可叫他們人頭落地,沒想到他們竟然還會想着如何邀功,看來這世上還真是有那種要錢不要命的人。看着他們,我不禁有些想念起吳欲剛來,與他們相比,吳欲剛要可愛多了。現在的我,一直都在後悔當初爲什麼要立下善待俘虜的軍規。
“李將軍。”我不理會那兩位長老,轉身向不遠處默不作聲的李定說道:“不知李將軍可有興趣與鄭言一同北征利州?”
“李定難道還能選擇不成?”李定對我愛理不理的輕笑一聲道:“置使大人想必不會放心再將昭化城交與李定之手吧!所以大人此話豈不是違心之言?”
“李將軍說笑了。”我呵呵一笑道:“鄭言豈會信不過李將軍,李將軍若不欲北征,鄭言便將此城交與將軍便了。只不過……”
“只不過大人還要留上幾千軍士監視着李定吧!”李定擺出一副早知便會如此的樣子笑道:“大人想要李定如何便直說了吧,現今李某已是任人宰割的魚肉,大人無需有所顧慮。”
“非也。”聞言我苦笑一聲,望了望身旁那兩位正對着李定擠眉弄眼的長老,艱難地說道:“鄭言的條件,便是要帶上這兩位長老一同北征。”
“啊?”
“什麼?”
聞言行走在我身旁的衆人紛紛停下腳步,個個都面帶驚容地朝我望來,包括那位一直陪在李定身邊像石頭一般不發一言的長老。在這一刻,我是多麼希望將與我一同前往利州的兩位噁心長老,也同這位的長老一樣啊!
“大人難道不怕李定復反,斷了武衛軍的後路嗎?”李定疑惑地朝我望來。
“怕……當然怕了。”我笑道:“若李將軍復反,那麼鄭言所領的這一萬餘人要面臨的將是糧道被斷,兩面接敵的窘境,沒有任何一支軍隊會不怕陷入此種境地的。”
“那麼大人爲何還……”
“只因鄭言不信李將軍會反我。”我打斷了李定的話:“鄭言開出的條件,便是此戰之後將軍儘可以讓納西族人由此入川,鄭言將會分給他們賴以生存的良田土地。不要懷疑西川沒有那麼多土地,自從蒙軍攻川之後,成都以北幾乎已成無人區,土地也盡皆荒蕪,所以鄭言完全有能力兌現這個承諾。”
“這個條件並不比蒙古人提出的好。”那位像石頭一般的長老終於開了他的金口:“蒙古人的條件是一個城池,一個屬於納西族的城池,這幾乎便可以說是讓納西立國了。”
“多本長老相信蒙古人嗎?”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現如今蒙古已是滅國四十,豈會再容納西立國?更何況,你們還是與西夏同源的羌人。”
我搖了搖頭笑道:“各位不會不知道成吉思汗在蒙古人心中的地位吧,那便是有若神一般。據說成吉思汗是在攻打西夏六盤山時染病而死的,接着發生何事各位想必比鄭言還清楚了。蒙軍將成吉思汗之死遷怒於西夏,他們在夏主投降之後還殘忍地將其凌遲處死,並一舉蕩平了西夏,連西夏的文字與歷代皇陵都不放過。那麼各位憑什麼會相信蒙古人會讓同是羌人的你們立國呢?蒙古人接受你等的投降只是想利用你們打仗而已。若有朝一日,蒙古韃子當真給了你們一座城池,各位有膽進城駐紮嗎?說不定,各位進城駐紮之時,便是蒙古韃子又一次瘋狂屠城之日了。將分散在各地的納西族人集中在一處屠殺,豈不快哉?”
我望馬下面面相覷的衆人一眼,繼續說道:“所以鄭言以爲,如今我等已是同乘於一條船上了。若是李將軍想反那便反吧!就算鄭言等人今日命喪於此也無妨,因爲若是當真如此,鄭言相信在不遠的將來,李將軍與各位長老定會在地府之下,羞愧得不敢與鄭言相見了。”
“可是,可是大人……”過良久,僧格才斷斷續續地說道:“可是我與澤日拉長老都已年老體邁,無力在上沙場了呀!”
“是啊,大人。”澤日拉也趕了上來說道:“我等已是老眼昏花,便是讓我等走完那險峻的蜀道也要去上半條命,還望大人……”
“那便由軍士擡着二位去吧!”我不悅地打斷了這兩位長老的話,胃部再次掀起一片寒潮。不要以爲我喜歡你這兩個老傢伙去,我在心裡暗罵了一聲,堅持讓你們隨我同去還真是要不少勇氣!若不是因爲當心你們這兩個目光短淺的傢伙左右李定的決策,我倒希望你們倆有多遠便滾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