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玠此言一出,史開山立刻露出憤怒的神色,因爲地球人都知道,楚州二城是天下少有的堅城,所以在衆人眼裡,餘玠有此一問便是故意刁難我。
只有我心裡明白餘玠並不是在刁難我,餘玠是知道楚州的弱點的,他有此一問就是想知道我有沒有真本事。看着餘玠堅定的眼神,我不禁暗歎——此人雖是將才,但鋒芒太露,且不懂政治。這樣的一個人才,最終還是逃不脫武將的宿命。因爲我知道歷史上的餘玠,便是因爲懲治了一個貪官,而兵權被收被活活氣死。
想歸想,餘玠的問題還是要回答的,我稍加思索,便不緊不慢地說道:“楚州二城雖是天下堅城,但我卻認爲此二城是死守之城。”
此言一出,大多數人都不以爲然,史開山也以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因爲大家都知道楚州二城堅牢高峻,易守難攻,金國大軍多次在楚州城前望而卻步,素有“鐵打楚州城”的口碑。有些人則以爲我只是譁衆取龐,不屑地發出了幾聲輕笑。只有餘玠露出慎重的神色,說道:“願聞其祥。”
此時沈澈已揮退了歌姬,衆人都在等着我的答案,少數是期待,一些是不屑,更多的是幸災樂禍。
唉,不用這樣吧,這關美女們什麼事啊!我不捨地望着那些歌姬,直到她們走得連影都沒有的時侯,我才收回留戀的眼神,回神接着道:“楚州二城相距不過三百餘丈,如果我有足夠的兵力,便可盡圍兩城,圍而不攻,只等糧盡,便可破城了。”
我剛說完,衆人的笑聲卻是更大了,史開山也是滿臉尷尬的神色。
沈澈笑着反駁道:“楚州二城有共十處城門(新、老二城各有五處城門),敵方若盡圍二城則兵力必然分散,而我方卻可以集中兵力攻擊騷擾,敵聚則回城,敵退則出擊,子恆兄以爲然否。”
我輕輕一笑,明知故問地道:“楚州二城是否皆有護城河?河上有吊橋?”
“有何不妥?”沈澈疑惑地道。
我不理史開山對我猛打的眼色,接着說道:“如果我是敵將,我便會在各個方向安排哨兵在高處觀望二城,專看哪個城門吊橋放下。到時我想沈大人的兵馬剛出城整備,敵方便早已做好了迎敵的準備了。更有甚者,敵方若在將軍兵馬出城過半時,用騎兵衝擊,到時前有敵軍,後有護城河,而城門太小,出城兵馬一時無法盡撤回城,沈大人以爲該如何應對?況且,楚州城外地勢平坦,有利於騎兵衝擊,沈將軍以爲你的忠節軍,能打勝以騎軍爲主的金軍嗎?所以我才說楚州二城雖是堅城,卻只是死守之城。糧草便是楚州的弱點,有糧則生,無糧則亡。”
“哄……”的一聲,廳內無論文官武官都是議論紛紛,亂作一團。原先發出笑聲的人此時已是滿面羞慚,無地自容。沈澈被我說得眉頭緊鎖,苦思應對之策。史開山則一改尷尬的神色,此時已是洋洋自得的樣子,好象打了勝仗似的笑容滿面。只有餘玠依然穩如泰山般地端座在案前,只是看我的眼神裡多了幾分讚賞。
我早料到餘玠會有這樣的表現了,餘玠常年鎮守楚州,早就對楚州的弱點掌握得一清二楚。事實上,我所說的圍城方法,也只有那些只會紙上談兵的文人不知道了,只要有過守城經驗的武將往往都會發現,敵人就算比城內的宋軍少,城內的宋軍也很難主動出擊,因爲大宋的城池大多都是以防守爲主,城門少不說,護城河更是出城攻敵的一大弊病。但上千年延襲下來的建城方法,使得宋朝的城池還是這個老樣子。
其實楚州也並不是從沒有被金兵攻破過的,建炎四年五月,金兀朮以重兵強攻,並斷楚州糧道。城內無糧,軍民以樹皮充飢,雖擊退金兵無數次進攻,但最終還是被金兵攻破,城內軍民所剩無幾。本來經過那慘烈的一戰後,大宋的君臣應該吸取這次慘痛的教訓,對楚州城防有所改革。但當時他們只是簡單地把那次失敗歸罪於敵強我弱,以至於在後來收復楚州後,還是沒有對楚州的城防做出任何的改動。到了百年之後的現在,那次楚州被攻破的事實早已被人們淡忘,以至於現在大多數人還是認爲楚州是天下少有的堅城。塾不知,這些年來金國之所以沒有攻打楚州,完全是因爲在北方蒙古的威脅下,不願在這裡損失兵力而已。
一盞茶的時間過後,議論紛紛的衆人漸漸平靜下來,畢竟我說的方法,也是以楚州無糧爲前提的,如果楚州有糧的話就不必擔心了,想到這裡衆人也放下了不少心。但我並沒有就此罷休,接着說道:“剛纔所說的是不攻之法。要破楚州,還有一強攻之法。”
這一下又在衆人中投下一枚炸彈,連餘玠的眼裡也露出了驚奇的神色,轉頭疑惑地看着我。哈……終於驚動了這個“泰山崩於前也面不改色”的傢伙了,我心中暗自得意。
“敢問澄明兄,金國可有火炮?”我對着沈澈問道。
“哼……”不等沈澈回答,餘玠再次發出一聲沉重的冷哼聲,他用凌歷的目光掃了一眼沈澈、史開山說道:“本來是沒有的,但現在卻有了。”
我不禁有些愕然,但看到史開山、沈澈尷尬的樣子,我心中已明白了七八分,也就不再多問了。
沈澈不解地問道:“子恆兄可是想用火炮強攻楚州?子恆兄有所不知,火炮威力雖大,但卻沒有準頭,用火炮攻城的話,如果火炮力弱便打在城牆邊上,對城牆雖有損害,但傷不到人。如果力大,便打到城裡,對城裡百姓、房屋雖有傷害,但也傷不到兵士。就算十炮也沒有一炮能夠打得到兵士的,所以威力反不及弓箭。而且我方也有火炮,在城牆上打得更遠,子恆兄何以會認爲火炮能破城呢?”
衆人也紛紛點頭贊成沈澈的說法,主要是因爲火炮發明出來不久,威力雖然大,但是由於技術還不成熟,誤差實在太大。就算是同一尊炮在同一個位置發炮,炮彈的落點都有可能相差百米,而且發炮的時間間隔也十分長,還要受到天氣的影響,火yao的存儲也十分麻煩,萬一受潮就全是啞炮了。所以在宋朝時,火炮的威力確實比不上弓箭,宋朝的文人也一向視火器爲中看不中用的東西,並不重視。
但我可不會這麼想,如果我會這麼想纔怪呢!如果我把火器發展到21世紀時的樣子說出來的話,不當場嚇死幾個纔怪。我也知道這時侯的火炮是沒有準頭的,但是隻要用法正確,還是會產生很大的殺傷力的。考慮到光說他們難於理解,所以我問沈澈要來了文房四寶,畢竟在座的除了我之外,不是隻會之乎者也的文人,便是隻懂得舞槍弄棍的武夫。要想讓他們理解火炮的用法,嘿……難着呢!
我在紙上粗略的畫了一下楚州二城的結構,只是線條卻是歪歪扭扭,且粗細不等的難看至極,只看得沈澈等文官眉頭大皺。沒辦法了,我可是從沒摸毛筆這玩意,早知道會這樣就不畫了。畫完後,我指着我的“作品”說道:“現今城池大多是和楚州二城一樣的四方城,這樣的城池攻守重點無疑就是在城門。”
衆人不約而同的點點頭,這便是普通百姓也知道的事,哪還有人有不同意見,但大家都知道我還有下文,所以也並沒有人輕視或是打斷我,只等我繼續說下去。
“在沒有火炮的情況下,攻擊重點當然是在城門。但有火炮就不一樣了,有了火炮攻城重點就在這裡了。”我用毛筆在楚州二城靠外的四個角上圈了四個圈。
“何解?”衆人看着我的“作品”,忍着想吐的yu望,艱難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