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爆竹之聲不絕於耳,鼓聲、鑼聲震天,兩隻七彩雄獅不知疲憊地在我們身邊翻滾跳躍着,於十裡之外將我們迎回了成都城。
進城之後我們更是得到英雄般的歡迎,各種不知名的花瓣不斷在我們身邊飛舞着,御街兩旁站滿了前來迎接我們的百姓,他們舉着爆竹、提着鮮果、端着酒水,歡呼着將花瓣灑往這些從戰線歸來的勇士。
這是一個值得歡慶的時刻,因爲此戰不但打破了蒙軍不敗的神話,同時也奪回了蜀道上的幾處天險:劍門關、葭萌關和利州(百姓還不知道我已放棄了利州)。
長居於西川的人不會不知道這幾處天險的重要性,所以在我還未回來之前,便沿途聽說了,百姓都以爲西川有我鎮守於此,如今又重奪回了這幾處險地,那西川便可安枕無憂了。
但我卻知道事實並非如此,因爲西川與大理接壤,是以無論我將北線防守得多嚴密,蒙軍也完全可以在攻下大理後,由大理自西川的後方入川。
史上的蒙哥三路共四萬大軍進犯釣魚城,攻佔大理這支軍隊便是由忽必烈所領。
不經意的,在這些狂歡着的百姓當中,我還注意到了幾個正焦急地尋找着自已親人身影的婦孺。
這就是戰爭,我嘆了一口氣,戰爭就是即便大獲全勝,但在那歡笑的背後,總會存在着令人心酸的背影。
觸景傷情,我一路對身旁的歡呼視而不見。
不耐煩地擺脫了一些認識或是不認識地人的道賀,有心機的或是沒有心機的客套,便再次與徐格一衆將士聚集在成都府的議事廳內。
“冉氏兄弟可有至此?他二人近況如何?”當我在劍門關決定要出征利州之時,我便安排了一支百餘人的騎軍,帶着我的信函將冉氏兄弟護送至成都。
如今我剛在議事廳地大師椅上座穩,便迫不及待地問及他二人的情況。
“回置使大人。
”徐格對我一拱手說道:“冉氏兄弟到此已有月餘,屬下按照大人地意思。
爲其二人開設了一幢行館,並且派上了五百軍士日夜看護。
二人出入皆有百名待衛貼身保衛。
另外屬下還擅作主張,支庫銀僱傭了二十餘名丫環、雜役,以照顧其二人的起居膳食,不知屬下如此安排是否穩妥?”
“不錯。
”我滿意地點了點頭,說道:“他二人若有何要求,便需儘量滿足,勿需擔心銀子。
”
“要求倒也沒有。
”徐格聞言搖了搖頭說道:“只是他二人……”
“他二人有何不妥麼?”見此我不由奇道。
“並無不妥。
”徐格忙回答道:“只是他二人頗爲狂妄。
何況他二人並未立功,來此月餘未出一策也未進一言。
除了吃睡外,二人在行館之內便是相據而座,以堊畫山川城池之狀,而大人卻待之如此之厚,致使衆將已頗有微言。
”
“原來是這樣。
”聽到這裡我心中暗喜,暗道那兄弟二人所畫的山川城池,想必便是釣魚城了。
這兄弟二人倒也乾脆,什麼條件也沒提便開始製圖了,看來他們倒也是兩個淡泊明志之人,就是太狂了些,狂得讓徐格等人都有些受不了了。
“各位大人不必將此放在心上。
”想到這裡我笑了笑說道:“其二人脾氣雖有些古怪,但確是有真才實學之人。
致於他二人所立之功,各位大人日後便知。
當然,各位大人所立之功也完全受得起此種待遇,倘若各位大人有誰願意整天被五百軍士包圍着,那麼鄭言自是不會吝嗇,爲各位大人盡心安排的!”
聞言衆人不由發出了幾聲輕笑,他們聽出了我話中的意思,好像有監視其二人的味道,於是對冉氏兄弟的敵意便不自覺地減輕了幾分。
“置使大人說笑了。
”聞言王堅呵呵一笑道:“莫說有五百軍士整天跟着,便是五十人屬下也不答應。
倘若五十個真刀真槍地大漢往身旁一站。
哪家小姐還敢正眼瞧我王堅一眼,我王堅可不想一輩子打着光棍哪!”
王堅話音剛落。
廳中便有人偷笑出聲,大多數人則咧着嘴望了望我,強忍着笑意。
“確是不妥。
”我點了點頭說道:“只不過鄭言卻不是當心王統領打光棍,各位大人不妨瞧瞧王統領的這副兇樣,倘若鄭言當真如此安排,唉……”
說到這裡,我發出了一聲長嘆,煞有介事地搖着頭說道:“只怕那保護王統領的五十位軍士,這輩子便要打光棍了。
”
“哈……”聞言衆人哪還會忍俊得住,個個都望着滿面尷尬的王堅轟然大笑。
“西川這月餘可有何事發生?”待衆人笑罷,我便隨口問道。
“大事倒也沒有。
”徐格顯然還沒有從適才的笑話中回覆過來,他抽*動着嘴角吃力地說道:“只是朝廷派上一名特使前來與大人商議合作事宜,這名特使已在此等待大人十餘日了,小人將其安排在行館中,大人若是想見,隨時都可以召其前來。
”
“哦,朝廷竟會派人來,難道他們當真有與我等合作的意思不成?”聞言我頗覺有些意外,月前我在履行張珏的條件釋放驍騎軍回臨安之時,出於一些政治上的原因,曾讓吳欲剛給趙昀捎上一函,主要闡述了我在西川自立實屬迫不得以,如今欲與朝廷聯合對抗蒙古,並用上了很大地篇幅說明了我在西川抗蒙可以成爲大宋的屏障,這對大宋是百利而無一害。
當時我便在想,這麼做倒也有點像宋朝版的國共和作,只不過我對此卻並不抱任何的希望,想不到如今朝廷還當真派人前來議和。
當然,做這些事並不是像我這樣的政治白癡能夠想得到的,這些全都是出自徐格地腦袋,包括那封信的內容,還有……我坦白,我交待,信上的字也是徐格寫的,我除了在上面蓋上帥印外,什麼事也沒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