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處有……有敵人!”那位粗獷大漢聞言,不可思議地望着汪世顯,脹紅着臉說道:“我,的羌……兵,已死傷數……數百了,汪將……”
“麻尼將軍且先稍待片刻。”移剌蒲阿毫不客氣地打斷了那位粗獷大漢的話,原來這位粗獷大漢便是羌軍首領麻尼酩。移剌蒲阿向來看不慣羌人那滿頭的小辮子,他實在不明白爲何一個男人的頭上也要梳那麼多的小辮。更何況,這個麻尼酩只要一激動說起話來便結巴,這更讓移剌蒲阿在心裡對他有說不出的厭惡。
想到這裡,移剌蒲阿搖了搖頭說道:“麻尼將軍的意思,汪將軍想必已經知曉了,麻尼將軍便省省力氣吧!”
“你……”麻尼酩也是一位性烈之人,聞言哪還會咽得下這口氣,鏘的一聲便抽出了腰中之劍。
“住手。”不待移剌蒲阿拔劍,汪世顯便一聲大喝制止道:“尚未開戰便已是如此,此戰便不打也罷,我等這就回師倒也乾脆。”
“屬下知知……罪。”
“屬下知罪。”
望了望拜倒在面前的兩人,汪世顯稍稍平息了些火氣,說道:“麻尼將軍這便去安排紮營事宜吧,我與移刺將軍還有相商。”
“屬下遵命。”麻尼酩對着汪世顯深深一揖,然後惡狠狠地盯了移刺蒲阿一眼,便轉身離去。
這一切都看在汪世顯的眼裡,他不由苦笑着搖了搖頭。待麻尼酩走遠後,他才無奈地嘆了口氣說道:“移刺將軍爲何如此不智,此時正是我等用人之際,將軍爲何還要與此等山野粗人一般見識。”
“屬下知罪,望將軍降罪。”
“此事便就此做罷了。”汪世顯皺了皺眉頭,心知這並不是移刺蒲阿一個人的錯,事實上自回回、西夏等十八族投奔自己以來,各族之間的衝突就從沒有中斷過。自己領的這支軍隊雖有十餘萬人,可卻是由二十餘個民族拼湊起來的,這些民族的生活習性、信仰等皆有所不同,想要協調這支隊伍之間的矛盾,實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想到這裡,汪世顯又情不自禁地想起了那不吃豬肉的回回。
“此事不容再犯。”汪世顯麻木地說了一句話,這句話近日來他已不知說過多少遍了,爲了少說類似的話,他還不得不在出戰之時,只帶人數最多的羌軍,和原金國散兵組成的和裡軍,卻沒想到還是免不了衝突。
“是。”移刺蒲阿作揖應了聲,隨後又疑惑地問汪世顯道:“汪將軍,適才將軍所說的‘何處有敵人’,卻是何意?”
“移刺將軍以爲蜀道之外有伏兵嗎?”汪世顯不答反問道。
“自然是有的。”移刺蒲阿回道:“若蜀道之外沒有伏兵,然則羌軍騎哨又如何會有去無回,且騎哨又是自不同方向分批而去的,卻照例無一生還。更可怕的卻是五百餘名騎哨,無一人能夠發出響箭。照此看來,蜀道之外伏兵的實力必然不俗。”
“不然。”汪世顯笑道:“移刺將軍乃熟讀兵法之人,該明白‘實則虛之,虛則實之’的道理。”
“將軍的意思是……”移刺蒲阿將信將疑的說道:“將軍是說蜀道之外並沒有伏兵?”
“不錯。”汪世顯點了點頭說道:“若蜀道之外有伏兵,鄭言必會放過哨騎讓我等進入其佈下的陷阱而大殺一通。如今他卻連一個哨騎也不放過,則更有欲蓋彌章之意。”
“若是如此。”聞言移刺蒲阿不由駭然道:“那鄭言又如何能一聲不響地將那些騎哨制服?”
“這也正是汪某的不解之處。”汪世顯皺了皺眉頭說道:“按理說蜀道之外便是一片平原,除了少許樹木可供藏身之外,四方都是一眼可及之地。在此等地形要讓騎哨連發出響箭的機會都沒有,汪某也着實想不出鄭言是如何做到的。”
說到這裡,汪世顯又壓低了聲音說道:“其實,這也正是汪某讓麻尼酩派出如此多騎哨的原因,汪某想以之一探究竟,卻始終探不出個所以然來。”
看着一臉惋惜之色的汪世顯,移刺蒲阿只覺得後背一陣嗖嗖的涼意,這個汪世顯竟然只是爲了要解開心中的一個疑惑,便平白地犧牲了五百餘名羌軍騎哨的性命。移刺蒲阿在心裡暗自想到,雖然自己對羌人沒什麼好感,但相對於面前這位冷血將軍來說,自已的那點挖苦又算得了什麼?
“那麼。”移刺蒲阿接着又惶恐地問道:“既然將軍斷定前方並無伏兵,爲何還要令我等在此紮營?”
“哈……”聞言汪世顯大笑道:“移刺將軍當知此次我等是與宋廷合攻成都的吧!”
“自是知曉。”移刺蒲阿點了點頭道:“宋廷要的是成都,皇子闊端要的是鄭言。”
“汪某卻想熊掌與魚翅兼得。”汪世顯嘴角不由勾起了幾絲冷笑,說道:“其實汪某早就想晚些到成都了,只是一直找不到籍口而已,如今卻是正中汪某下懷。”
“鶴蚌相爭漁翁得利?”聞言移刺蒲阿不由大駭道:“將軍不可輕敵,屬下曾與鄭言於三峰山並肩作戰過,此人用兵之奇,堪稱一絕。將軍若是與武衛軍各懷異心,則恐爲鄭言所趁而各個擊破。”
“移刺將軍多慮了。”汪世顯搖頭道:“鄭言用兵之奇確實不錯,三峰山冰埋蒙軍,洛陽決堤解圍,只是鄭言何曾與敵正面交鋒過?即便是成都之戰,若不是因爲皇子闊出病歿,此時恐怕已沒有鄭言此人了。”
“可是汪將軍……”
“不必多言。”汪世顯舉手製止道:“而且我等只是在此地駐紮三日,宋廷在成都附近的兵力共有四萬餘人,鄭言便算再歷害,也無法在三日之內以萬餘訓練不過數月的武德軍,擊退四萬宋軍吧,即使鄭言能做到此點,那他又如何對付得了我的四萬精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