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
我們一行人心急火燎地直奔成都府,不過很快就被立在門前的四位軍士擋住了去路。那四位軍士警惕地看了我們一眼,問道:“你等是何人所領的軍隊?到此何事?”?
“我是驍騎軍統制鄭言。”雖然此時的我心中焦急萬分,但爲了避免不必要的誤會,我還是耐着性子回答道:“我身後的便是驍騎軍的騎軍,王堅!”?
王堅會意取出包裹中經過防水保護的文書,上前遞給了看守的軍士。?
“你便是在蔡州之戰逼死完顏守緒的鄭言?”那四位軍士聞言個個都吃驚地望着我,其中一位隊將在確認文書無誤後,便對我抱拳說道:“屬下不知鄭統制駕到,多有得罪,望統制大人見諒。”?
“無妨。”我皺了皺眉頭,心下自是十二分的不願在此浪費時間,便不耐煩地點了點頭說道:“軍情緊急,我要馬上見到丁知府。”?
“是。”那位隊將應了一聲,示意一位軍士前去通報,然後對我一躬身說道:“衆位兄弟遠道而來定然吃了不少苦頭,容屬下安排他們前去歇息。”?
“嗯。”我點了點頭,同時心中暗讚了一聲,這位隊將實際上是不放心我帶這麼多人進府,找個藉口將他們支開而已。不過驍騎軍的軍士們也確實很需要休息,接下來的惡戰,他們也許又沒有閤眼的機會了。?
想到這裡,我對王堅點了點頭,王堅會意地對我一躬身,留下了十餘名近衛保護我,便帶着其餘的軍士隨那位隊將而去。?
“知成都府丁黼參見武德大夫,丁黼不知大夫駕到,有失遠迎,望大夫恕罪。”?
正當我目送王堅等人離開時,身後突然傳來了一個老者的聲音,我疑惑地轉頭望去,卻驚奇地發現一位頭戴東坡巾,兩鬢已有幾根白髮,留着山羊鬍的文人正對着我遙遙下拜。?
“你就是丁黼?”見此我不由張大了嘴巴,吃驚地問道。?
這與我想像的差得太多了,我本以爲一個只憑四百刀牌手與三百衙役也敢與數萬蒙軍硬捍的人,必定是一個有若張飛般兇悍,若關羽般神勇的武將。沒想到一見之下,卻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儒。到後來才知道,這丁黼不但是一個老儒,而且還是一個小有名氣的詞人。?
“呃……”丁黼聞言,略感尷尬地說道:“下官得知武德大夫突然駕臨成都,心知前方戰事必有變化,心中一急,沒有換上官服便前來接駕,失禮之處,還望武德大夫見諒。”?
“哦,無妨。”聞言我知道丁黼誤會了我的意思,卻也沒時間和他多作解釋,便直拉着丁黼的手往裡走,道:“軍情緊急,丁知府請與鄭言到裡面去說。”?
“蒙軍就要兵臨成都了。”剛走進府中,看看四下無人,我便迫不及待地對丁黼說道。?
我明顯地感覺到丁黼打了一個寒顫,但他還是很快就冷靜下來,搖着頭說道:“不可能,下官的三萬武衛軍調往劍閣不足五日,蒙軍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攻下劍閣天險,而且下官所領的武衛軍也非等閒之輩。更何況,就算劍閣失守,武衛軍也完全有時間知會下官,統制大人……”?
“問題是武衛軍根本就沒去劍閣。”我打斷了丁黼的話說道:“武衛軍已同趙彥吶一同南逃,劍閣此時必然已失守了。”?
“不可能。”聞言丁黼雙眼冒火地望着我說道:“武衛軍可不是鄭統制口中的貪生怕死之輩……”?
“若他們是在趙彥吶的命令之下南逃的呢?”我強忍着一巴掌將丁黼打醒的衝動,低沉着聲音對他吼道:“你與趙彥吶有私仇不是嗎?他想趁此機會除你而後快,此時你的武衛軍早已不知撤到什麼地方了。”?
這也正是我要獨自對丁黼說的原因,因爲若是讓其它的軍士知道此事,或是將此事傳了開去,則成都軍民先是對趙彥吶產生無比的憤恨,然後馬上就會轉化成對朝廷的失望,最後就是士氣急劇下降,士兵無心作戰,百姓四處奔逃。可想而知如果出現了這種狀況,那麼最後的結果和史上的全城被屠相比也好不了哪裡去。又一次,我覺得有時百姓不知道真相也許還是件好事。?
“別問我爲什麼會知道。”望着吃驚地看着我,欲言又止的丁黼,我冷冷地說道:“我就是知道,而且現在也不是問這個的時侯。現在要考慮的,是如何保住成都一百四十多萬條百姓的性命。”?
沉默了良久,丁黼突然爆發出一聲仰天長笑,慘然道:“好,好你個趙彥吶,我丁黼早知你是個小人,卻沒想到還是看錯了你,將你稱作小人也是擡舉你了。”?
隨後丁黼一挺胸膛,對着我一拱手道:“下官信了,不過事到如今,我丁黼除了與韃子一拼生死之外,已不作他想了。只不過……”?
丁黼說道這裡,突然對着我跪地道:“下官對大夫示警之恩沒齒難忘,不過下官尚有一事厚顏相求,懇請大夫能將丁黼的家人帶走,丁黼來生……”?
“哼。”我冷哼一聲打斷了丁黼的話,冷冷地說道:“誰說鄭言要走的,丁知府若是要以家眷相托,只怕是託錯人了。”?
“大夫有所不知。”丁黼聞言苦笑着說道:“下官的武衛軍被調走,這成都可用之兵已不足千人,便是加上大夫的騎軍,也不過兩千人馬,此番成都已必破無疑。丁黼職在守土,不敢棄城,可是大夫卻無需陪丁黼一同赴死,大夫合該留着有用之身報效朝廷。”?
“丁知府不必多言。”我毫不猶豫地丁黼說道:“大丈夫所作所爲自當無愧於心,如果今日鄭言棄成都一百餘萬百姓而走,那麼今後鄭言日日都要生活在愧疚之中,夜夜都要從噩夢中驚醒,活着還有什麼樂趣?”?
“好……”丁黼聞言開懷大笑道:“想不到我丁黼在將死之際,卻還能結識到像鄭兄這樣的人物,快哉!壯哉!”?
“丁兄豪氣。”見此我微微一笑道:“不過我們卻是未必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