倭國是個島國,島國就註定了地殼運動劇烈,所以火山、地震等現象極爲頻繁。正如我現在看到的一樣:幾裡外一個火山依然冒着黑煙,火山附近已經全變成了波浪狀的岩石,岩石順着火山的斜面直插入海峽內,將本來就狹小的海峽完全截爲兩段。我彷彿看見了火山爆發的那一幕:熔岩順着火山的斜面一邊冷凝一邊流動,前面還沒完全冷卻,後面一層熔岩便有如波浪似的覆蓋上來,越來越遠,越來越遠,終於有一層熔岩歡呼着衝進了海峽。隨着吃吃聲,海面上冒起了一層層蒸汽,同時熔岩瞬間受冷凝固,接着又是一層,又來一層,前仆後繼,終於形成了我們現在看到的樣子。我現在終於知道我那一絲不安是怎麼回事了,原來在現代的海圖上,這條海峽是不存在的。
船上衆人一片慌亂,甚至已經有家丁和船工在搶奪着救生船了。我望向史開山和老船家,史開山自己早已嚇得六神無主,哪還顧得上約束手下。老船家則一言不發地坐在船頭,連跟我打聲招呼的力氣都沒有了,因爲走海峽這個主意是老船家出的,所以老船家覺得是自己害了大家,心裡正難受得要命。
看着老船家自責的樣子,我忙開解道:“老船家何必如此,大不了就和海賊拼個你死我活,所謂狹路相逢勇者勝,在這狹小的海峽裡,敵人不一定能討得便宜。”
“鄭公子有所不知,海船在這狹窄的海峽內作戰,必然會發展成近戰。公子請看這些船工,大多隻帶弓箭,只有少數幾人有腰刀。家丁雖然有不少腰刀、長槍,也有些皮盾,但卻一副盔甲都沒有。以這樣的裝備如何會打得過裝備精良的海賊啊,這與其說是作戰,倒不如說是送死還好些。早知是這樣的結果,還不如在海上和海賊們拼了算了,在海上打至少還可以殺個墊背的,可如今……唉……都怪我。”
史開山也臉色蒼白地說道:“我的家丁本來就很少有出過海的,這次在船上過了一個多月,早就身心疲憊了,射射箭還可以,近戰就只有被殺的份了。不如我們上岸逃生去吧。”
“上岸逃生也不行。”老船家馬上否決了史開山的想法,說道:“倭人向來兇殘,我們又殺了他們好多漁民,倭人也不會放過我們的。”
“那……那可如何是好……”史開山帶着顫抖的聲音說道。
我站在船頭默默地看着前面的火山岩,由於是熔岩冷凝而成,所以頗爲平坦,切面也天然形成的一個斜面。就我對防沙船的瞭解,知道防沙船是艘平底船,能不能靠這點衝過火山岩呢?五十幾米的距離是肯定衝不過去的,因爲船底和岩石的磨擦力太大,就算衝得過去船底也會被磨穿。如果架上些圓木來減少磨擦力那就沒問題了,可是因爲火山爆發,這附近一顆樹都沒有。只是由於火山灰裡含有大量的有機物,而這些有機物又是植物的天然養料,所以火山附近的草,和海里的海藻都長得特別的茂盛。海藻……有了,我心念一動,想到了一個方法,也許可以試試。
一羣海鷗象往常一樣來到這裡捕食,它們知道這附近魚特別多特別大,可是今天它們並沒有得嘗所望,因爲往常它們捕食的地方已經被一羣奇怪的人霸佔了。這羣奇怪的人大多赤裸着上身,有些則什麼都沒穿,他們時而潛入水中,時而浮上水面,用力把大捆大捆的海藻帶到小船上,當小船裝滿海藻的時侯就運往海峽盡頭的岩石上,幾個同樣的人正把這些海藻平鋪開來,海峽的另一邊的拐角處則停着一艘掛滿白布的大船。
這些人正是從沙船上下來的船工,家丁由於大多不會水性所以都在船上觀看。當我把我的想法說出來的時侯,老船家和史開山那種誇張的表情簡直能讓我噴飯。雖然他們並不認爲這樣做會成功,畢竟這有些諱宜所思,但都抱着死馬當做活馬醫的心理同意了這麼做。老船家指揮着船工們分頭行動,史開山則約束着手下找來幾條長繩,切斷後分發到每個人的手中,這些繩子是用來把人綁在船上的,以免由於船的劇烈振動而把人甩下船去。
翠蓮也在丫環的陪同下出來看熱鬧,在聽完我的解釋後,她們也同樣驚奇得下巴都快要掉下來了,本來我還想在美女面前多吹吹,但在翠蓮發現有些“粗人”在海水裡裸泳後,便羞紅着臉跑回房去。我不禁大感沒趣,唉!原始人不也都沒穿衣服麼,爲什麼那時的女人就不會害羞呢?
“賊船,是賊船!”沙船上的船工首先發現了車船的身影,只見不遠處兩艘車船鼓足了帆一前一後全速駛來。
“該死,還有一段沒鋪好。想不到賊船來得這麼快,來不及了,快把船工們都叫回來。”我皺着眉頭對老船家說道。
不久便有船工“哐……哐……哐……”地敲響了銅鑼,船工們聽到聲音,便全往沙船的方向聚攏過來。我自嘲的笑了笑,現在終於知道古人的“鳴金收兵”是怎麼回事了。
還不等船工們把自己綁在船舷上,沙船就揚起風帆全速前進,因爲沙船剛起步速度不快,所以與賊船的距離便越來越近,轉眼兩船就距離不到200步,但由於沙船這時也已經達到了最大速度,所以與賊船的距離也就不再縮小了。
因爲200步是在弓箭的射程之外,而如果海賊是想劫掠史開山的貨的話,也不敢用投石車等重型武器,所以車船也暫時沒有辦法。但還沒等大家鬆一口氣,警兆忽生,只聽“咻”的一聲,接着便是沉重的“梆……”,老船家目瞪口呆的看着一枝射在他頭旁,尾部還在不停顫動的箭。
“神箭門!”老船家怪叫一聲,與此同時,上百支羽箭破空而來,頓時沙船上慘叫連天,船工、家丁紛紛中箭倒地,片刻沙船便被鮮血染成了紅色。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這一切,但還沒等我反應過來,一聲巨響,沙船突然被高高的拋到空中……沙船已經開始“登陸”了。我耳邊只有呼呼的風聲,彷彿沙船是飛到了天上一般。接着便是“轟”的一聲重重的撞下,只撞得沙船上的人慘叫連天,此時沙船已衝上了佈滿海藻的火山岩,開始了它短暫的滑行之旅。因爲大家都已經把自己綁在了船舷上,所以倒也沒有人掉到海里,只是中箭的人,傷口中迸出的鮮血被這麼一甩,沙船上又是一陣腥風血雨,不管是活着的還是死了的,人人臉上、身上都是鮮紅的血跡。
“停船,快停船。”張猛難以置信地看着沙船衝上了前面的岩石,因爲被前面的沙船擋住了視線,所以張猛是在沙船衝上岩石時,才猛然發現前面是死路。媽的,這樣也行,前面那艘船上到底是些什麼人啊?張猛吃驚地看着沙船在前面的岩石上滑行。同時張猛心裡很清楚自己的船是艘尖底船,尖底船是絕對不能像沙船這種平底船一樣衝上岩石的。但一切都太遲了,還不等車船上的人反應過來,只聽“轟”的一聲,車船狠狠的撞到了岩石上,頓時車船上人仰馬翻,慘叫聲四起,隨着“嘎嘎”聲,兩根高高的桅杆轟然往前倒,將船樓壓倒一片。站在甲板、船樓上箭手全都被高高的拋起,然後重重地砸在岩石上。因爲岩石上已鋪滿了海藻,所以這些人在落地後還繼續向前滑行了好長的一段距離,有些人甚至超過了前面笨重的沙船。想不到他們臨死前竟然還有機會追上沙船,倒是死也瞑目了。而在樓船內的則沒那麼好的運氣,一部分人被倒塌下的桅杆壓得死死的,另一些沒死的也被塌下的艙板壓得不能動彈,只能在木片堆裡發出聲聲殺豬般的嚎叫,卻好似人間地獄一般。
張猛在車船撞上岩石之前已經飛身下船。看着前面不遠處,正在緩緩向前滑行的沙船,張猛緊趕幾步想追上沙船,無奈岩石上佈滿又溼又滑的海藻,怎麼也跑不快,而且還要時時躲避着從船上發射過來的肉彈。看着漸漸遠去的沙船,只見張猛一咬牙,猛地躍上身旁還在慘哼着向前滑行的下屬身上,同時嗖、嗖、嗖連發三箭,頓時船上便傳來三聲慘叫。
眼看張猛便要追上沙船,卻聽“譁”的一聲,沙船頭部鑽進水裡,然後一個振盪又鑽出了水面,帶起了一陣苦澀的海浪,沙船已經完成了它這次也許也是唯一的一次石上滑行,乘着海風飛奔而去。岩石邊,張猛見已經追不上沙船,便回過頭來看着已撞得四分五裂的車船。看着車船上死傷無數的下屬,他不甘地發出一聲野獸般的狂吼。
“靠,神槍手啊!”我看着正在發飆的張猛,不禁呆了。雖然我在特種部隊裡也是個神槍手,但如果手上拿的是弓箭的話……呼……還好跑得快。
想起剛纔那位猛男的身法,從那麼高的車船上跳下來竟然一點事也都沒有,還能踏着“滑板”追趕,還能射箭,最誇張的是還能一箭一個。這不會就是傳說中的輕功吧!如果是的話那就太恐怖了,難道以前看的武俠小說裡寫的東西都是真的?這時代真的有內功、輕功或者是九陰真經之類的武功?靠!自己不也有練硬氣功嗎,憑什麼古人就不能有其它的功夫呢?不可能吧,如果古人有這些功夫的話,不可能到現代卻沒有了啊。不過也有可能是隨着槍械的發展,功夫的實用性就越來越小了,最後便被人們給憒忘、拋棄了,畢竟歷史上失傳的本領並不止功夫一樣。
我越想覺得越對,越想覺得越心寒。暈,如果這時代的人會功夫的話,那我這身本來引以爲豪的功夫還不都是些三腳貓,那我以後還有什麼混頭?其它的不說,就像剛纔那位猛男就可以讓我吃不了兜着走了。
從小到大,我第一次感到自己是這麼的弱小、無助。
“小姐,是張舵主。”此時誰也沒有注意到,船樓裡兩位女子的竊竊私語聲。
“嗯,張師哥沒事就好。”另一個聲音回答道。
“小姐,想不到十拿九穩的事也讓他們脫身了,我們還損失了一艘車船和不少弟兄。”
“哼,想脫身可沒那麼容易,還好爹爹思慮周密,他已在高麗已經佈下了天羅地網,到時看我拿了那個該死的鄭言,給師兄和死去的弟兄們報仇。”
“哈啾……”站在船頭的我,沒來由地打了個噴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