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午後,凌冽的寒風似乎更加的強勁了,呼嘯着在長安城外呼嘯着,皇家馬場的廣闊的原野上,一道道寒風吹起地面的枯萎的草,已經全然變成灰白色的草葉在風中飄轉。戰馬已經拴在了馬廝中,莽莽的原野空曠的只剩下湛藍的天空。沒有鉛黑的雲層,是一個難得的好天氣,可是寒冷的冬天的腳步卻讓那高掛在天空中的太陽也無法帶來溫暖。寒風吹在身上人就讓人不禁打起寒顫。
陽光灑下,照在大地上,微微有些泛白的陽光讓人心裡感覺沒那麼寒冷了,在這直直的站着,一片平坦無垠的草場上,一個鐵塔一般的身影站立者,一身玄黑色的鎧甲在他的身上將他雄壯的身軀襯托的更加的魁梧。一張黝黑但是卻又顯得有些粗獷的臉頰,此時卻是在寒冷的寒風中汗流滿頰。
這個人就是被李寬罰站的洪立了,他在不久前站了出來承認了自己在下面出聲反駁,然後卻被李寬罰站了六個時辰,在最初的時候所有人都覺得這個懲罰很簡單,甚至所有人都覺得這是李寬因爲之前洪立的戰鬥力強悍,從而決定放水了。可是誰知道這一切其實遠遠不是表面上的那麼簡單,這其中的滋味就只有現在在寒風中流汗的洪立才感觸最深。原來一直站着佔滿六個時辰是如此的艱辛,甚至比起上戰場殺敵都要困難。
因爲一切要按照楚王李寬的要求做到位的話,那簡直就是非人的折磨。在所有人的懷疑的目光中,李寬開始進行了所謂的隊列整頓,將原本站得歪歪斜斜的這些士兵們全都打亂了。所有人的周圍都不再是自己熟識的那些人。左千牛衛三萬人左右,沒有人能所有人都認識,所以按照人的天性,他們在一開始的時候,都是和自己認識的人站在一起的。現在這樣一弄,所有人都不認識自己左右的人了。
當然整理隊伍這樣的事情還不需要李寬親自來操作,被他從李二那裡要來的玄甲衛新晉振武校尉劉威接下了這份工作,除此之外,還有一個身材比起洪立這傢伙也絲毫不遜的絡腮大漢,這些士兵中的一些老兵認識這傢伙。這是之前息王李建成的麾下大將之一——薛萬徹。只不過這個人不是早就已經失蹤了麼,怎麼現在到了楚王殿下李寬的麾下了?這兩個都是操練士兵的行家裡手,所以一般的隊列訓練李寬全然可以放手。
整理好隊伍,所有三千餘人的士兵被排列成一個個小小的方陣,然後站在點兵臺上的李寬發話了。所有人開始第一堂課——站軍姿。
在熱兵器時代所有的士兵都要接受這樣的訓練,只是尺度大小不定,像歐美的一些國家就比較寬鬆,美國大兵站起隊列來都是鬆垮垮的,別看那些白人黑人一個個牛高馬大的,可是站出來的隊列簡直就是慘不忍睹,這一點後世的天朝可謂是傲視全世界。而現在這些士兵都是按照天朝軍隊的標準站立隊列,標準李寬早就指導好了。當然除了劉威和薛萬徹。那些之前跟隨着他一起在草原上一起摸爬滾打過的傢伙們也被叫來了,怎麼說也是訓練過的不是,噹噹小教官。滿足一下這些大頭兵當將軍的願望。
“今天我等要做的第一件事那就是站好了!洪立你單獨在一邊站好了,現在說怎麼站,頭要正,頸要直,雙腳腳後跟併攏,腳掌微微向兩邊分開一些。站成一個人字形。雙臂自然下垂,挺胸。收服,提臀。雙腿夾緊!”一大堆的要點被李寬說了出來,然後他站在一邊不時地檢查。伸出手扯扯這個,拉拉那個,還不時的踢上一腳,踢在這些人的膝蓋處,要是沒有夾緊兩腿繃緊大腿的,膝關節在這一腿下來定然會站不穩當。這樣的人會被叫出隊列,單獨在一邊被圍起來的一塊區域享受高級待遇。至於是什麼,從那邊不時傳來的慘嚎聲就想象的出來。
至於洪立,更是李寬單獨照顧的重點對象,所以在這三千來號接受訓練的士兵中,這傢伙的軍姿是最標準的。
從早上朝陽初升開始,時間一點點的過去,沒有吃早餐,沒有休息時間,就這樣站着,朝陽灑下的微微的陽光劃破天際,照射到這些人的臉上,讓他們感到無比的刺眼,因爲他們都是面向着東方,正對着太陽,而這空曠的草場讓陽光沒有任何的削弱。所有人都在陽光下眯起了眼睛,覺得眼睛痠痛不已,但是卻又無人敢去揉一揉,因爲之前有一個傢伙因爲揉眼睛就被叫了出去,現在正在那邊慘嚎着呢。所以他們只能忍着,所有人的心中都在犯着嘀咕,這是在整他們呢!
時間不緊不緩,漸漸的所有人都感到身上越來越不對勁,渾身都開始發熱,甚至在肩膀,大腿這些部位開始痠痛起來,他們才知道原來站着也是一件費力的事兒,甚至比起操練起來的那種勞累都要讓人難以忍耐,因爲在操練的時候,雖然很累,可是還可以做一些動作舒緩一下,可是現在這樣被固定住了,什麼都做不了的感覺真是讓人抓狂。好多人都覺得身上不爽,不是這裡癢了不能撓,就是那裡不舒服,更多的人卻是在陽光下迎風流淚,所有人都在心裡肯定了,這不是一個美差,這個楚王殿下在整他們,只是他們卻是敢怒不敢言,李寬這個名義上的最高首領在第一次集合的時候,就沒有得到手下士兵的愛戴,收穫的只有滿腹的怨氣。
但是這些李寬不在乎,因爲這樣的事情在那些差不多被他遺忘的軍旅影視劇中間的多了,而且在去年他也曾親身經歷過一次,雖然那一次的人只有這一次的十分之一,可是現在這些人那一個還會怨憤當初那些古怪的像是整人的訓練?所有人都能感到經過這樣的訓練自己的戰鬥力提高了不少,和身邊的袍澤配合也是越來越默契了。
太陽越升越高。所有人都敢打萬分的疲憊,一直緊繃的身軀開始微微晃動起來,因爲沒有吃早餐,這讓已經習慣了一日三餐的士兵們肚子咕咕直叫。可是那個冷麪的楚王殿下沒有發話,誰也不敢鬆懈。還得咬牙堅持下去。漸漸的有人開始體能不支,他們才知道這玩意兒其實是那麼的消耗體力,特別是身上的那一身鎧甲,從最開始的二三十斤漸漸的開始增加重量,半個時辰後變得重了一倍,現在差不多兩個時辰下來。身上的鎧甲在他們的感覺裡恐怕都有三百斤重了。
這些士兵開始懷念起以前的皮甲,布甲了,最開始來這裡的時候,下發了這些玄黑色的鎧甲,所有人都感到興奮莫名。因爲這樣威風的鎧甲,穿在身上也是大有面子,好面子不僅僅是在後世那個被物慾充斥的社會纔有,因爲有句俗話不是說‘人活一張臉,樹活一張皮’麼。古人也是好面子的,大唐軍隊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有鐵甲穿的,只有邊軍那些超級殺才,隨時都會上戰場去拼殺的。還有護衛皇城的禁衛軍和李二的親衛玄甲軍纔是全員的鐵甲,他們這些說起來是護衛京畿的軍隊,可是實際上麼。他們和地方上的府兵並無多大區別,只不過他們不需要閒時務農,是一直當兵吃糧的而已。
扯得有些遠了,因爲身上的鎧甲,這些士兵體能消耗很是劇烈,而且早上起得太早。早餐也沒有吃上一口,更是讓他們感到疲憊。直到時間到了辰時末,他們就這麼靜靜的佔了接近三個時辰的時候。終於有人堅持不下去了,第一個倒下的人出現了,當那一身之前被他視爲榮耀的鎧甲帶着他沉重的身軀倒下的時候,甲葉跌落塵埃,發出‘砰’的一聲聲響,在他所在的方陣中引發了一陣騷亂。
“行了,其餘人別動,敢動的在增加一個時辰!”一身淡淡的呼喝,作爲教官的玄甲衛士兵在隊列前呼喝一聲,然後一招手,在一邊等候着的兩個一直閒着的傢伙就上前將倒下的人拖走了。
“倒下的,淘汰!”李寬見到被擡走的士兵,在高臺上輕輕說了一聲,然後就再次去關照那個黑大漢了。
“別動,誰動淘汰!還有倒下的,直接打鋪蓋捲回家吧!”李寬運足丹田之氣一聲斷喝,讓所有還在堅持的或者起了心思準備裝體力不支倒下的士兵們面色一緊,雖然不知道這到底是在搞什麼,可是誰也不想在這第一天就被淘汰,於是一個個趕緊的站好了。
站了三個時辰的軍姿,所有人最後的體力都差不多耗盡,原本黑壓壓的一大片的隊伍,此時卻是顯得稀落了不少,因爲很多人忍不住動了,還有很多人堅持不住倒下了,這些人在這第一天就直接被人拖出去處罰了或者直接送回了左千牛衛,這些人將會在接下來的歲月中被他們身邊的人指指點點了,除非他們卸甲歸田,馬放南山。不然在那些袍澤面前那就是大大的丟人了。
李寬看着場上還在堅持的人,大約還剩下一半,也就是說在這六個小時裡淘汰了接近一千五百人,平均每個小時就有兩百五十個人被拖出去。這只是平均下來的數據,實際上絕大多數人都是在最後的半個時辰裡邊因爲體力耗盡被擡走的。這可忙懷了被安排做後勤的那些玄甲衛士兵了,去年跟隨他進入草原的三百人,回來差不多兩百人,這一次被他全部拉來了,除了有幾個被調到了別的軍隊裡邊去了的,就像那個在之前開賭局的傢伙。現在全都在這裡:幾十個教官,剩下的就是醫務兵。這些人在後半個時辰裡邊都不是用擡的了,直接一隻手一個拖着兩個倒下的士兵,就像拖着兩個麻袋一樣來回奔跑着。幸好這些士兵都只需要好好的休息一下,喝些溫水就好,要是要喂藥的話,恐怕還要更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