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的城門在嘎嘎的聲響之中漸漸的打開了,城門洞幽深像一張猛獸的血盆大口,似乎要擇人而噬。在這個盛夏的黃昏,長安城所有的城門都已經關閉之後,明德門再一次洞開了。
李寬率着身後的衆人正準備走進城門,卻發現這一次城門洞開並不是讓他們進去,而是裡邊有人要出來。只見到無數的騎士從城門洞中涌出,身下的駿馬全都是清一色的黃膘,一匹匹體型健碩,馬腿上的肌肉勻稱漲鼓着。
戰馬上的騎士也是身披鎧甲,手執馬槊,一身鎧甲將全身都過在裡邊,身後是一襲猩紅色的斗篷,這些騎士身上的鎧甲卻和李寬他們身上的有所不同,一片片的甲葉像是鋒利的刀鋒一樣,在黃昏的夕陽光線下玄黑色的鎧甲像是漆黑的暗夜一樣,吞噬着周圍的光線。
大批的騎士衝城門洞中衝了出來,他們手上的馬槊閃着寒光,在衝出城門之後迅速的向着兩方散開,馬槊直指着在城門外準備進城的李寬和他的手下士兵。
“大膽!”李寬一聲斷喝,他怎麼也想不到在這長安城外居然會收到這樣的待遇,這些士兵到底是受誰指使,居然敢對他刀兵相向。腰間橫刀出鞘也是指向這羣士兵,在他的身後,戰狼騎的八百人跟隨着自己的首領,也是毫不猶豫的抽出了武器,一時間城門外是劍拔弩張。
不僅僅是戰狼騎的八百人,還有那些從十六衛走出來的士兵也是同仇敵愾,他們在災區用自己的性命拼回了這一次的功績,在最艱難的時候他們甚至都將自己的性命置之度外了。這一條命在這個時候可以說是撿回來的,所以他們也不怕和這些御林軍拼了。倒是那些出身玄甲衛的千人隊伍,此時卻是掙扎着,他們不知道如何是好,在他們的內心深處
。對於李二的忠誠是毋庸置疑,可是在這段時間裡和李寬的朝夕相處,對於這個帶着他們創造了這一次淮河抗洪奇蹟的少年王爺也是心存好感,甚至許多人心中都有了在以後的歲月中和這位王爺搞好關係的想法了。
但是現在這個場景卻是讓他們難以抉擇,這些御林軍的動作實在是讓人懷疑,他們將手中的武器對着大唐的功臣。甚至其中還有一個大唐的親王在內,這樣的動作實在是膽大包天,這樣的行動要是沒有皇上的點頭,他們誰敢?
要是這個舉動是皇上點頭了的,那麼皇上爲何要對楚王殿下動手?這其中有些什麼蹊蹺。這些玄甲衛纔會如此猶豫。
“出身玄甲衛的,你們出列!現在你們不再是我李寬手下的兵,這一次本王倒要看看到底是誰要這樣對待我大唐的功臣,吾等在災區流了血與汗,難道回到這京城,這天子腳下還要流淚?”李寬朗聲說道,他不相信李二會對自己動手,這一切到底是爲何。他也是一頭霧水,但是他相信這其中定然有一些人在從中作梗。
“大膽李寬,還不跪下伏法!”一聲斷喝從城門洞中傳來。聲音像是一聲炸雷一樣,讓很多人胯下的戰馬都收到了驚嚇,不住地輕輕的躍動着馬蹄。但是李寬他們這一行人胯下的這些戰馬卻是絲毫不爲所動,仍舊在主人的驅使之下喘着粗氣,雙目炯炯的瞪着對面的‘敵人’。
“是尉遲將軍?怎麼父皇派了你來降服本王這個逆賊?”李寬一聽聲音就知道這是誰了,有這樣嗓門兒的除了程咬金和尉遲恭之外。就只剩下段志玄,這三個人都有着自己的風格。要是程咬金的話,第一句話定然是:李寬小兒。且吃俺老程一招!這是一個全然不顧後果,但是卻有有着自己的算盤的渾人,段志玄則會是:楚王殿下,且隨末將前往聖前招認,否則休怪末將得罪了!
程咬金最不將那些身份之類的放在眼裡,段志玄則是最受規則束縛,只有尉遲恭是這般不卑不吭,能夠在該尊重的時候尊敬,一旦立場轉變他的態度也是隨之轉變,不顯得突兀也不顯得諂媚。再加上現在李二手中的這些大將也只有尉遲恭最適合出面。段志玄雖然是護衛長安最緊要的御林軍統領,可是這段時間卻是犯了足疾,走動不得。程咬金更是遠在隴右。秦瓊年邁,甚至連自己的那一雙熟銅鐗都揮舞不動了。
“尉遲恭在此,李寬還不速速受降?”尉遲恭騎着他身下的瘦骨龍,這一匹戰馬長得很高大,比起李寬胯下的追雲也是不差絲毫,可是卻是骨瘦如柴,一根根的肋骨都看得見,甚至連四肢都沒見多少肉,這樣的只剩下骨頭的戰馬卻是一匹千萬裡挑一的絕世神駒。並且有着響噹噹的名聲——瘦骨龍。這種戰馬最爲出名的還是在《說唐》着一步傳記之中,這匹馬是隋唐第一勇士那個恨天無把,恨地無環的蓋世魔王李元霸的坐騎,李元霸也是瘦骨嶙峋,頭上頭髮枯黃似秋日的枯草。可是這個人卻是使用的八百斤重的擂鼓甕金錘,再加上一身鎧甲和他整個人的體重,足足千斤。而他的坐騎就是一匹瘦骨龍,能夠拖着千斤重的李元霸征戰沙場,可見這樣的戰馬是何等的神駿。
當然那種描寫多是誇張,但是真實的瘦骨龍也着實不凡,腳力出衆,能日行千里夜行八百。這樣的良駒當然是作爲一名武將最愛的坐騎了,尉遲恭這一匹馬也是花費了他不小的心思才弄到手。這一次李二居然下令讓他前來拿下楚王李寬,想到李寬坐下的那一匹踏雲烏騅,他纔將平日裡寶貝的瘦骨龍拉了出來。
“不知道本王究竟所犯何事,居然使得父皇派遣了尉遲將軍前來捉拿?”李寬神情戒備,然後盯着尉遲恭,希望對方給他一個解釋
。
“楚王殿下,這一點,末將也是不知,只是這一次皇上慎重的吩咐一定要將楚王殿下帶到他的面前。所以得罪了!”尉遲恭從身邊的馬鞍上解下了自己的鋼鞭,一左一右,一長一短,兩隻八節鋼鞭在他的手中像是兩條欲掀起滔天浪濤的蛟龍,尉遲恭身上的氣勢也是隨之升騰起來,整個人像是地獄中走出來的魔王一樣。
“既然如此,那麼就看尉遲將軍有沒有那個本事將本王捆到父皇面前,若是不能那麼本王倒是要像父皇問個明白!”李寬不知道到底是何事使得李二居然要做出這樣的選擇,甚至不惜讓尉遲恭前來對付自己。但是他卻絲毫不退避,因爲他從未想過退避,哪怕對面是李二。
“得罪了!”尉遲恭胯下瘦骨龍長嘶一聲,斗大的馬蹄在虛空中奮力一踢,然後像是離線的箭一樣向着李寬衝了過來。整一匹馬像是一道狂風,席捲起一陣陣的塵埃,向這邊怒號這飛馳而至。
“本王倒是要試試,不知道尉遲將軍是否能夠在本王的橫刀之下討得好去!”李寬也朗聲一笑然後一勒馬繮,追雲也是鬃毛一抖,前蹄擡起人立而起,然後一個響鼻之後衝了拉出去。
兩匹絕世良駒這樣面對面衝擊,像是兩道黃塵在長安城之外的這一片平坦的地面上戰鬥打響了,雙方都是整個大唐的絕頂高手,尉遲恭是軍伍之中除了秦瓊之外,第二個達到了那堪稱絕頂的宗師之境的超級武將,哪怕程咬金和段志玄這兩個和他一般無二的地位的將領也沒有最終捅破那一層隔膜,晉升到這個層面來。而李寬則是身懷絕學,一身*心意拳的造詣也是堪稱絕頂,甚至達至暗勁頂峰,隨時可能突破到化勁,成爲內家拳一代宗師。雖然沒有成就宗師,可是內家拳的特別的發力技巧也使得李寬的戰鬥力比起達到了那個至高境界的尉遲恭相差彷彿的境界。
“鐺……”兩人錯身而過,彼此都跌入了對方身後的黃沙之中,入眼的都是滾滾黃塵。但是他們手中的兵刃卻是在這個時候狠狠地硬拼了一記,刺耳的金屬交吉的聲音傳入耳中,讓人心神一震,之後的兵刃之間的摩擦的聲音使得所有人的身上的汗毛都樹立了起來!
兩人相互之間交錯而過,但是彼此在錯過之後的那一瞬間強行扭腰轉身,然後在身後擊出了一記。然後彼此都感到了一股沛然大力使得兩人在馬背上不得不向前傾出不少纔將這股力量卸去。
“好……”尉遲恭大喝一聲,自從秦瓊前些年徹底的失去了往日的威風之後,尉遲恭就算和程咬金他們打的時候也都是收着幾分力量,因爲哪怕是他們之間只是一線之隔,程咬金隨時都有可能做出突破,可是這一線卻是天淵之別,身爲宗師級高手的尉遲恭對於身體上的每一份力量的控制都是堪稱爐火純青,而程咬金他們則是會有部分的力量做了無用之功,拜拜耗費了。但是這一次卻是讓尉遲恭感到了一種棋逢敵手的感覺,他感到對面的這個不過十幾歲的少年是他自從秦瓊之後的有一個對手,值得他全力出手的對手。所以這一刻他的內心的爭強好勝的熱血開始沸騰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