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中大地上,在西斜的夕陽的照耀下,天也鑲上了金邊。朵朵火燒雲在天際閃現搖曳着它們的身姿,大地上倦鳥歸巢。夕陽下的原野,縷縷的炊煙升騰,淡淡的煙霧召喚着在田間勞作了一天的農人,拖着疲倦的身體,帶着對收穫的憧憬,他們先閒談着向着遠處的村莊迴轉而去。
李寬帶着士兵們在這片原野上急速的奔行着,身上穿着的鐵甲沉重的像是一座大山,全副武裝的他們正在操練着,十公里的路程在平日裡騎着馬不過是盞茶的功夫,可是現在卻是那麼的漫長,用自己的雙腿丈量着這一片大地,實在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汗水順着李寬還有身後的那羣士兵的臉頰流淌,身後揚起的黃塵像是一條遮天蔽日的黃龍,升騰而起,遍佈了這一片天宇。
“加快速度,還有一點距離就到了!”李寬一邊跑一邊給士兵們打氣,遠遠地營地已經在望,這是在長安城外灞水邊上的一片土地,在這裡新近落成的戰狼騎營地依山傍水的矗立在一片綠柳林中。周圍清清的河水緩緩流淌,河邊上一片片的稻田,還有淺淺的河灘,真是一個絕好的去處。
士兵們買着腳步,轟隆隆的腳步聲像是史前暴龍在奔行,踏得大地都在震顫。一片玄黑色的洪流向着這一片營地充斥而來。戰狼騎的旗幟在營地上方飄蕩,斗大的“楚”字在旗幟上飛揚,代表着這一隻軍隊的首領的身份,而另一面旌旗上面一隻對月長嘯的蒼狼栩栩如生。兩隻長戟交叉的圖案在這一匹狼的四肢下方。將它托起。這就是戰狼騎的旗幟,也是這一隻軍隊的靈魂所在。象徵着隱藏在越野之下的蒼狼,隨時都會從暗中撲出咬斷敵人的脖子。
夜色漸漸深沉了下來。天際的殘陽也被漆黑的天穹打壓了下去,只剩下不是炸着眼睛的星星倔強的灑滿了夜空。今夜無月,只有滿天璀璨的星辰。李寬騎着馬,身後跟隨着幾個士兵,他們在這大半夜的還要巡邏營地,這一點李寬哪怕身爲主將還是和普通士兵一樣需要輪值的。這也是戰狼騎的一個特色了,主將除了在戰場上發號施令之外,訓練之中永遠都是跑在最前頭,負重最多。訓練量最大的一個。因爲只有這樣以身作則才能將這一幫嗷嗷叫的傢伙收攏在一起,形成真正的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強絕戰力。李寬雖然沒有當過兵,可是他看過無數的神劇啊,什麼手撕鬼子,這些都曾是他鄙視的對象,可是現在見識到了原來人力真的可以達到神劇中的那種情況,不得不佩服那些編劇,一個個都是考苦學的人才啊!這個時代尉遲恭,程咬金這些猛將真的可以做到手撕活人呢!
灞水緩緩流淌。倒映着漫天星辰,在這個只剩下風聲與蟲鳴的夜晚,巡邏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一行人除了身上鎧甲嘩嘩的聲音之外,就只剩下腳步聲了。
看來又是平靜的一夜!李寬在心中這樣想到。然後準備帶着士兵們再一次圍着營地轉一圈就回去休息了。可是就在此時,遠處的村莊傳來一聲聲的犬吠,然後無數的人聲就傳了過來。這個村莊離着李寬他們的營地不是很遠,在這平坦的關中平原上。相互之間也有着些許的往來。此時聽到這樣的聲響,李寬頓時覺得有事兒發生了。這讓他已經平淡了兩個月的心開始有那麼一絲的激動。
回到長安城已經兩三個月了,最開始大唐還在歡慶着吐谷渾的瘟疫,之後就是四周的那些異族變得謹慎起來,不再那麼頻繁的叩關了。這一切都按照李二的劇本往前推進着,大唐百姓安居樂業,一片盛世的情景。只是軍隊的作用卻是小了不少,因爲治安這一方面軍隊不用管,沒有仗打軍隊就只有閒得蛋疼了。幸好大唐的軍隊大多都是府兵,可以各自回家務農,除了邊軍之外都好辦。不然那幫子文臣又要嚷嚷着刀兵入庫,馬放南山了。
可是常駐在京畿之地的十六衛卻成了無數文臣攻擊的對象,因爲這十六支隊伍就只有一個作用,那就是護衛京城。現在一片太平盛世的樣子,那幫文臣就覺得這些軍隊就是在耗費國帑,於是紛紛要求十六衛精簡兵員,或者乾脆解除幾個編制。這一切的爭鬥讓文臣和武將的關係變得微妙起來,爲了增加自己這一方的分量,於是一個個的武將都想方設法的拉人入夥,李寬自然是跑不掉了,一天到晚他的那個新家的門檻就沒有聽過,差不多都被人踩斷了。於是他不得不借着練兵的藉口,來到這灞水邊上,一住就是兩個月。
雖然每天訓練,可是軍隊中都是大老爺們兒,這樣的生活實在是枯燥的緊,今夜出了這麼一點風吹草動,讓李寬他們興奮起來了,或許這是一個很好地樂子也不一定!
於是他們就蹲在營地外的道旁,望着那個方向看熱鬧。只見到那個方向人聲越來越鼎沸,漸漸地出現了一隻只的火把,照亮了那邊的原野,只是隔得老遠李寬他們只能看到點點的亮光,並不能看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還有一聲聲的犬吠之聲傳來,這是村民養的看家護院的狗,當然也少不了去山上叼兩隻野兔什麼的。
李寬他們看得起勁,雖然不知道什麼事情,可是對面的火把可是不少,形成了一條長龍,像是一條蜿蜒的巨龍一樣在原野上晃盪着,很是壯觀,李寬甚至想爬上營地邊上的瞭望塔去看看,居高臨下的應該看得更清楚。可是正在準備去行動的時候,一邊的柳樹林中傳出來一聲悶哼,引起了他的警覺。
“誰在那裡?出來!”李寬長槍一抖,向着那個方向靠了過去,見到他的動作,一起巡邏的那一幫士兵也轉頭看向了那個方向。
“楚王殿下,是我,納蘭英德!”一個聲音從柳樹林中傳了出來。
“原來是你小子,怎麼大半夜的跑到這灞水邊上來做什麼?”李寬聽到這個聲音說道,這個傢伙確實是納蘭英德,不過卻是和李寬不怎麼對付,倒不是說他有膽子和李寬對着幹,而是他的身後的那個人和李寬不對付。
這個傢伙是侯君集的妻子的孃家內侄,也就是現在李承乾這個大唐太子的太子側妃侯憐兒的表哥。這傢伙別的本事沒有,但是溜鬚拍馬卻是一把好手,這不侯憐兒不過嫁給李承乾不到半年時間,這傢伙就已經成了李承乾身邊的親信。平時跟隨在李承乾身邊知道自己這個大靠山對楚王李寬實在是不怎麼友好,於是不免的與李寬有些疏遠。
“楚王殿下,你這話說的,我也是事出有因啊!”納蘭英德叫苦不迭,怎麼就被發現了呢,要是這幫子大頭兵真的進來了,那麼一切就完蛋了,自己以及自己身後的那個人,這事兒要是傳揚出去,那就是整個大唐的笑柄。到時候自己就算是以死謝罪恐怕都會禍及家人,現在後悔真的來得及麼?還是說自己自己一個人扛下來?可是那樣的話自己一家恐怕將會失去進入勳貴階層的機會了!想了想這傢伙心中一橫:不管怎樣兩害取其輕!但這就擔着吧,至少這樣那兩人應該會照顧好自己一家老小!幸好剛纔那人已經離去了,自己就算暴露也是有功之臣!
李寬不知道對面的納蘭英德心中所想,他帶着士兵走了進來,同時點燃了火把。走到近處才發現這裡不僅僅只有納蘭英德一個人,還有好幾個人呢。有一個人正躺在地上,還有兩個人在忙活着製作擔架,納蘭英德在一邊休息,看樣子這羣人是被什麼東西給攻擊了,此時在這裡休憩。見到李寬他們進來,這傢伙趕緊起來給李寬行禮。
“納蘭小子,怎麼像是死了老孃一樣?哭喪着個臉!”因爲這傢伙是李承乾的人,李寬覺得很奇怪,這大半夜的跑到這裡來作甚?而對面的村莊又像是出了事情,該不會是這些傢伙做的吧?
“楚王殿下……這個……”納蘭英德不知該怎麼說,一時半會兒他也編不出一個像樣的藉口來,值得支支吾吾的說不上來。
“將軍,對面的百姓來我們這邊求助了!”就在此時,洪立從營地的方向跑了過來,整個營地的士兵都被驚醒,然後在校場集結起來了,在營地的轅門外,一羣百姓正在那裡圍着,他們是來求助的。
“將軍啊!求你們給老漢做主啊!可憐我們家阿花,被這幫子可惡的賊人打斷了腿啊,這正是農忙的時候,這可怎麼辦啊!”一個老漢見到士兵們簇擁着李寬走過來,連忙上前哭訴道。似乎有着天大的冤情要等着青天大老爺前來給他們平冤昭雪一樣。
“這位老人家,趕緊起來說話!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給本將細細道來!”因爲離着近,這兩個月這些村莊裡的莊戶們和軍營中的士兵關係相處得很好,雖然大多數人都不能叫出名字,可是卻還是很親近。
“將軍,那幫天殺的賊人,他們看上了我家阿花啊,想來強搶,可是沒曾想會被發現,眼見事不可爲他們也喪盡天良的打斷了我家阿花的腿啊!”老漢哭訴起來很是恐怖,李寬這算是見識了關中的老爺們兒不僅僅流血不吭聲,流淚的本事也絲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