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空糧在,沒有任何危險,沐天青不可能把到嘴的肥肉吐出,當即下令:“入城。”
“是!”此仗大勝,長沙至關重要,屢戰屢敗的十六萬兵馬熱血翻滾,所有的疲憊一掃而空,想不通以往是如何敗在如此軟弱的敵軍手中?
“噠噠噠……”
就在十六萬兵馬盡數入城之際,四面的斥候飛速策馬返回,揚聲嘶吼:“報……”
沐天青剛讓兵將點收糧草、兵械,突聞此道急驟報聲,神色一斂,轉身對奔上城樓的斥候大喝:“發生何事?”
“湘水突然涌來大量敵軍……”西面斥候剛稟完,南面的斥候緊接嚷稟:“洪州方向沙塵滾滾,嘶殺震天向我軍奔來。”
“報……”兩個方向的斥候話落,另一聲揚報大驟,一名斥候上氣不接下氣急奔上城,見到監軍,還沒喘順氣就稟:“荊湖方向敵軍將至……”
衆將聽得眼皮猛皮,心裡大呼驚險,猛虎大將軍撩火急道:“沐大人,該速速關閉城門堅守方妥。”
“不對!”沐天青猛地回神,臉龐突然青的難看,自然說道:“大理軍如何能來的這般快?從三面包圍之勢來看,早有準備,爲何偏偏讓我們奪得長沙?”
“這……”沒人深思過這個問題,個個訥言,吱唔不出半字地覷來看去,不知所措。
“殺……”
“殺……”
僅只一會兒,四下殺聲震天,黑夜裡四面突然涌出大量的兵鎧,滾滾的塵土把天際染成一片灰濛。
“關城門,快關城門……”處於怔忡冥想裡,咋見四下滲涌而來的大理兵馬,沐天青來不及深思不合情裡的問題,驚棘咆吼,到底是怎麼回事?段語嫣設下的底要是什麼惡毒圈套?
從三面而來的兵馬,把長沙圍了個水泄不通,兵馬距城池數十丈挺站,與剛纔的響雷殺聲不一樣,駐步的大理兵馬鴉雀無聲,仿如木柱挺立嚴守。
長沙城上,衆將咕嚕睜着狠眼,怒瞪跨騎於數十丈前的大理將領,見他們跨馬提刀,不說也不動,正仰眼與自已對視,像是等待着什麼。
“無恥賊寇……”對瞪半晌,沐天青下指遠方的敵將,鏗鏘有力訴罪:“……擅動兵戈,讓生靈飽受塗碳,天必不饒。”
“哈哈哈……”聽得沐天青罵罪,阿真開懷暢笑,策馬從後方踱蹄而上,翹着嘴角喊道:“沐天青,你應該這樣說……”
咋聞熟悉長笑,沐天青大怔,急急伏身向下眺看,見着敵將中央開了一條口子,那名穿着平裝之人,不是別人,竟是林阿真。
這一見,他駭然大驚,比別人還快的腦槳自然運轉,不消詢問驀地明白了,萬難相信咆吼:“賊子,真乃無恥之賊。”
踱蹄出現於周將眼中,阿真被罵的哈哈大笑,氣定神閒說道:“沐天青,你應該這樣說,既是我天朝之臣,效命於吾皇,爲何卻要反叛,興此無名之師,犯我疆界?”
“你……”沐天青臉色極鐵,怒哽喉頭,渾身顫抖氣的說不出半言,終於能解釋他爲什麼突然消失的無影無蹤了,原來他不是北上投金遼,而是南下投了大理,不知該罵什麼纔好,手指顫抖下伸叱罵:“亂臣賊子,亂臣賊子。”
坐於馬上當着兩國兵將被罵叛臣賊子,阿真非旦不氣,反而愈發的開心,輕搖擺手掌喊道:“此言差矣,正所謂天數有變,神器更易,自古天下當歸有德望之人,此乃自然之理。周錦煨剛愎並用,愚味無知,親小人疏賢臣,離蔥林擇枯檎。自宣統以來,狼子猖獗,硝煙不斷,社稷處於累卵之危,生靈有倒懸之急,本王受任於敗軍之際,奉命於危難之間,是本王爲宣宗力退狼子,震懾四蠻,然……”流利話落,雙手大張,上仰觀看自已的夏周兵馬,鏗鏘吶喊:“最後下場是如何?僅憑我不是夏周人,所有的功勞與苦勞眼也不眨一手抹去,好一個非我族類必生異心,哈哈哈……”
“此是右宰相?”沒見過阿真的周將們,聽到這裡,左右交耳接舌,惶恐不安觀來看去,若天機神相真投了大理,他們如何能敵?
阿真越說越氣,回想爲夏周出生入死,不惜得罪權貴,數次險些喪命,肚裡的火便洶涌來襲,怒目噴火,狠瞪結舌無聲的城上,力踩馬踏猛地站起,手指向指破罵:“他媽的,老子爲他姓周的出生入死,皇上老爺子剛翹辯子,那頭姓周的蠢豬就迫不及待要老子的命,幹他孃的,這是什麼狗屎皇帝,有皇帝這麼當的嗎?”
這番粗口罵的兩國兵馬皆愣了,大理軍人人額頭掛汗,愕目向他們大王看去,現在是什麼情況?大王怎麼突然變成市井流氓了?在敵人面前就不能收斂點嗎?臉都被他丟盡了。
火上心頭,潑婦罵街的阿真哪裡還能考濾國情,罵完依然不爽,大掌比劃身後嚴挺的兵馬,鼻孔噴氣揚吼:“前事就不說了,今本王治水陸兩軍九十三萬,就是來煽姓周蠢豬的耳光,咋地?瞪什麼瞪,有本事來咬老子啊。”
“住嘴……”重捶城石,沐天青火冒三丈,手指林阿真,腦衝血破罵:“身爲我夏周之臣,受先帝蒙恩,竟倒戈忤逆,於兩軍陣前狂放井市卑言,憑你也能爲帥。”
“能不能爲帥是你說算的嗎?”阿真挑了挑眉,手掌掃劃道:“宣統之年,狼子兇殘、衆豺覦覷,那時你在哪裡?宣統之後,畜皇秉政,廟堂之上奴顏婢膝之徒紛紛掘起,忠臣良將逐一而流,於至稅賦累命,貪官污吏明目殘暴,因之國力傾頹,家園敗破。”話落,手指沐天青,輕蔑哼哧:“這些食祿禽獸裡當屬姓沐爲首,昏君寵信小人,此結自古無解,八百年夏周壽盡了。”
沐天青聽着臉龐陣青陣白,左右觀望看自已的兵將,力捶牆石喝叱:“無恥賊子能言善辯,今便與你決一死戰,休得在此敗壞我之名聲。”
沒煽動起來,阿真也不再多言,駕騎踱前數步,仰眺看着自已的張張臉龐,深深吸了一口氣喊道:“昔日面對殘暴狼軍,本王都不忍心殺害,爾等皆是我昔日部屬,要對爾等痛下殺手,着實於心不忍。然,戰火無情,不是你生便是我死,因此本王爲爾等敞開一扇大門……”話落,揚聲大喝:“諸將聽令。”
沉默的大理將軍們齊聲撩應:“臣在!”
阿真目不轉睛凝看長沙上的敵軍,徐徐喝令:“放下武器則絕不可殺害,違令者斬。”
“領命!”衆將喉嚨粗大咆應。
十六萬周軍駭然大驚,對手突然變成了神相,本就驚惶的鬥志瞬間掉到谷底,當聽得神相此信誓旦旦破城之令,十六萬人眼皮猛跳,不知神相會如何對他們痛下殺手。
退回大軍之中,阿真再看城上的張張無助臉龐,忍住心痛下令:“燒!”
“投石車壓前,火弓手上前……”命令一落,黑幕下的兵馬雷動,僅僅只有十輛的投石車吱呀從後方推上前,數萬弓箭手上前拉開長弓。
準備就緒,將軍們喉嚨咆令:“燃火攻擊……”
沐天青見此稀少的投石車與箭陣,雖然不知林阿真到底在武什麼玄虛,卻也趕緊撩吼:“豎起盾陣……”
“咻咻咻……”
“絲…轟……”
火攻開啓,霎時間數萬火箭猶如繁星掉落,點點火光窮兇極惡向長沙城內飛入。十輛投石車破空的不是石頭,而是火球,龐大的火球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繞,如火龍繞雲翔飛一般,美不勝收,然爾其美是罌粟,內藏殺人劇毒。
不明所以的周軍在火箭火球從頭上飛過,跳落於城內的街道民宅上,忽然黑煙絲聲滾冒,隨後硝碳在糧袋裡空氣擠壓下突然爆炸,眨眼間熊熊的火龍攀空騰了起來,長沙着火了,連大地都燒起來了。
“嚇……”轟天爆炸把十六萬兵馬炸傻眼了,回過神時……
“着……着火了,着火了。”從愣怔裡回過神來,十六萬兵馬**了,人人喉嚨青筋大暴,哪裡有火,人潮就飛速撤退,相互賤踏擠壓,聲嘶力竭撩叫,霎時間長沙猶如糊了的一鍋爛粥。
城上的所有將領臉都白了,僅只片刻,長沙燃燒,陣陣灼熱迎面猛撲,黑煙滾滾嗆喉,城下無處可躲的兵地趴躺於烈火下哀嚎打滾,烈火地獄也不過如此,慘不忍睹,慘無人道,慘絕人寰。
“啊……”
“嗚……”
連大地都着火了,黑夜被沖天的火龍咬碎成白晝,十六萬兵馬相擠互踩,焚火燒身,不管逃向哪裡,哪裡都是火,不管躲到哪裡,火焰如影隨形,生命在焚火中急驟流失,血淚在烈焰裡迅速乾涸。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此幕讓沐天青眼內流下悲愴淚漬,閉上眼耳,卻隔不絕士兵的嚎啕哀叫。原來林阿真的目的就是要把他十六萬大軍引入長沙,他怎麼就沒想到,怎麼就沒想到啊!十六萬大軍吶!盡數葬於自已手中,如何面對三軍將士,如何面對皇上?
“開城……”大勢已去,何故多增冤魂,沐天青緊閉淚眼,裂肺淚吼:“開城……”
膽顫心驚的衆將身心皆處於濃濃恐懼之中,眼目充血駭望滿地打滾兵士。去年神相在痿道火燒十數萬狼子,那時舉國歡騰,纔多久?他們竟就親身經歷其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