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村的夜更深露重,四周都是出奇的幽靜,風,更是清涼,甚至有了寒意。
皎潔的月,透過窗櫺俯瞰着男人,把銀色的輝暈灑在了男人的身上。男人迷迷糊糊地感覺到那月好象在輕輕地呼喚着他,溫柔地撫摸他的身體,他的身體好象一片羽毛一樣輕輕地飄起來了,他駕馭着清風飛啊飛啊,突然間他遭遇了一種強大的氣流,在這氣流的吸引下,他很快就飛昇到了一片仙山雲海。
那裡看不見一個人,幽靜而寂寥,他直覺得陣陣涼意從腳底升起,他輕輕地移動腳步四處探尋。這時從一處石柱的後面飄然走出一個女子,像月光一樣清白的臉上有着兩行晶瑩的淚滴,那女子徑直向他走來,嘴裡輕喚着:“河,河……是你嗎?”男人微微一驚,“她在叫誰?”環顧四周沒有旁人,莫非是在叫我?“河……河……”女子的聲音越來越近,男人順着那聲音向女子迎了過去。這女子怎麼這麼面熟呢?好象似曾相識!男人愣在了那裡。女子緊走了幾步,一下子就到了男人的面前,她驚喜地張開雙臂擁向和男人,男人便被她緊緊地繞進了臂彎裡。
淚,大滴大滴地蔓延過來。無聲,冰冷,一下下地擊碎着男人的心,噢!我怎麼會爲這個女人動容呢?我的心裡怎麼剎那間流淌着絲絲的柔軟呢?
女人緊緊地抱住他,哀哀地說,“別再離開,別再離開!不要讓你的地老成爲我一個人的天荒。我走過了前世今生,終於又遇到了你,可以再擁有你,就讓我這樣默默地疼你,這輩子,下輩子,好麼?”
男人使勁掰開女人的手,雙手抓着她的臂膀想看清楚她的臉,想收斂這個女人的所有於眼中:烏黑飄逸的長髮,憂鬱的眸,清秀的臉。是她!是她!好象曾經愛過的一個女人,可心的她!還是前世當年的那個她?!
難道我真的是醉過一場或死過一場?那爲什麼我會淡忘你前世的模樣?噢!這是個陌生的熟悉的女人。
他的頭好象被一點點地割開,分裂出那句前世的諾言:我們要有個約定,我們相約!……
頭很痛!真的很痛!如此痛楚!男人揪着被子痛苦地嘶喊起來。額頭上滲出大滴大滴的汗珠,骨頭也好象要一根根斷裂了一樣,渾身疼痛不已。他的喊聲一點點強烈,又一點點微弱。
隔壁的娘和紅兒在他的喊聲裡驚醒,慌里慌張地跑過來,紅兒跑地着急了,鞋都忘了穿。紅兒一把抓住男人的手焦急地喊着:“哥,你咋啦?咋啦?”男人呻吟着,緊緊地閉着眼睛,微微地搖着頭。“娘,我哥他到底咋啦?”紅兒又把焦急的目光轉向娘,娘啥也沒說,把手探到男人的額頭上,火炭一樣燙,這是發熱症了。“紅兒,趕緊去拿塊毛巾,用冷水浸溼了,你哥八成是受涼引起的魔症……”紅兒慌迭迭地跑去拿毛巾,娘把毛巾敷在男人的額頭上,又囑咐紅兒把竈火弄着,給男人熬點薑湯。
紅兒下到竈間按孃的吩咐做事去了,娘下了炕來到了自己的屋子,從針線笸籮裡找了根針,又從櫃子裡找根蠟燭頭,返身又來到了男人的屋子。娘把蠟燭頭點燃,然後把男人的袖子擼起來,抓起男人右手在大拇指上一下下地使勁按着,直按到手指泛出殷紅的血色了,娘把針在蠟燭頭上燒了燒,一針紮在了男人的大拇指上,一股鮮紅的血就涌了出來。男人沒防備,“嗷”地叫了一嗓子,“沒事兒啦,沒事兒啦,一會兒就好啦!”娘像是在哄一個孩子,男人在孃的聲音裡漸漸平靜下來。娘把男人額頭上的毛巾拿下來,又去竈間端了盆涼水,把毛巾重新浸溼,敷在男人額頭上。
“娘,薑湯熬好了……”紅兒端着薑湯走進來,“來,幫娘把你哥扶起來。”紅兒聽娘這樣一說趕緊俯下身子,和娘一起把男人扶起靠在炕頭立起的枕頭上。娘端起碗就要喂男人喝薑湯,紅兒忙接了過來,“娘,讓我來吧!”娘把碗遞給了紅兒,紅兒一口一口地喂着男人,男人微閉着眼小口小口地喝着。
喝完後,娘不敢離開,要守着男人,紅兒怕娘辛苦讓娘去睡自己守着男人,娘望着她搖了搖頭,“傻孩子,你還是個姑娘家,傳出去不好聽。”“那怕什麼嘛!這是我哥,又不是誰?”紅兒的倔勁兒又上來了,非讓娘去睡,但娘說啥也不依,紅兒只好和娘一起守着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