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已是深冬,漫天飛舞的六角雪花、形形的窗花……都在用它們的冰涼和晶瑩報告着冬的訊息。白雪飄落,一夜之間,樹枝就變成一個清亮透明的童話,注目它你會覺得那是詩、是畫,是一種晶瑩剔透的情懷。
穿着天藍色羽絨服,走在潔白的世界裡,草兒的內心寧靜極了,她覺得這喧囂的世界也在漸漸岑寂,大地恬然入睡,萬物陷於默想,那樹、那房、那街、那人……如一幅安靜、簡約的畫卷。
路上騎車的人少了,他們踏着雪安安靜靜地走着;馬路中間的汽車也減慢了速度,汽車喇叭的鳴響也比往日少了許多……
隔着寬寬的馬路,在草兒對面的人行道上,一個熟悉的身影讓草兒眼前一亮,高高的個子、俊逸的臉龐,是河嗎?這麼巧竟能遇到河嗎?草兒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以爲是清亮的雪光讓自己的眼睛產生了幻覺,欺騙了自己呢!她揉了揉眼睛,聚攏目光使勁望向河,是他!就是他!就是那個讓草兒心爲之所動的人!就是那個讓草兒爲之喜、爲之傷、爲之痛的男人!
那次於蒹葭湖畔忘情的相擁以後,草兒的心湖波瀾起伏,在情感與理智的潮起潮落中,她選擇了隱逸於網絡,將心收藏起來,不去暴露自己對河的思戀,與河做真心的朋友,只做朋友,與愛無關。
在苦與痛、甜與愛的糾結中,她內心深處也曾很多次設想過與河的下一次相遇:她就站在初次見面的那間咖啡屋門前,來回踱着,搜索着關於河的記憶,回憶着河的眉、眼、舉手、投足,猜度着會從哪個方向驀然地出現河的身影,而她的臉上又會是怎樣的一種表情。
而如今,隔着馬路、隔着穿行的車輛……河,就在不遠處,踏着穩健的步伐靜靜地走着。草兒呆呆地站立着,心隨着河的身影,眼睛裡充滿了渴望,也縈溢着猶豫,走過去!走過去!站到河的面前,哪怕是微笑不語、哪怕就是面對面地看河一眼……但,草兒還是收回了邁出的腳步,她猶豫了、她退縮了……一陣風和另一陣風的相遇,除了導致風景,還會滋生渴望!這渴望或許會愈演愈烈,讓兩顆原本已開始歸於平靜的心會再起波瀾。因爲相逢、因爲相知;他必能感知、他必有同心!
河依然向前走着,他沒有發現在這樣一個飄雪後的日子裡,在這樣一條安靜的街上,草兒在隔着一條馬路的雪地上心裡有着怎樣的掙扎。河的身影醉入迷離,望着河漸行漸遠的背影,草兒的淚悄然而下,亦如那白雪般的晶瑩……
她在原地站了好久,沒有了思維、沒有了表情、就那麼站着,把自己站成了冬天裡的一棵樹。過往行人的目光紛紛落到了她的身上,有好奇、有猜疑、有同情……他們或許會覺得這個美麗的女人是把什麼丟了吧?要不然爲何這般失魂落魄呢?是的,是的,她把很貴重的東西丟了,她把心丟了,她的心跟着那個叫河的男人走了,走遠了……
席慕容當年種下的那棵等愛的樹,不知有沒有等到她苦苦等待的人,有沒有實現“一棵樹期待的那場美麗的相遇。”爲了那次撼人心魂的相遇呀,樹在佛前求了500年啊,500年啊,纔可以作爲一棵開滿鮮花的樹,生長在那個夢中的他必經的路上,以使在樹最美麗的時刻,讓那個夢中人遇見。
但是,遇見了又能怎樣呢?遲到的相逢,本就是一種痛,一種根植在無奈的宿命裡、難以名狀的痛。天意如此吧?豈能拂天意而爲?相逢已是上天的恩賜,俯首感謝,嫣然一笑,如果上蒼安排我們只能做朋友,那麼堅守住心靈的這份緣,不遠不近……但,能安然地做到嗎?這已經是第幾次掙扎了?唉!難啊!
“哧拉……”一聲尖利的剎車聲把草兒驚醒,她猛然一抖,這才醒過神來,人又回到了現實中。還是這條街,一切還和往常一樣,只是剛剛她遇到了自己心怡的人,而自己又讓他從身邊溜走……
這天晚上,草兒沒有上線,與河的不期而遇又讓她的心裡長滿了草,她怕與河聊天的時候,會忍不住暴露心底的秘密,她也怕河那歸於平靜的心會再次動搖……於是,在反反覆覆地思索中,她選擇了逃避。
接連好幾天,草兒都沒有上線,她想讓自己的心緒穩定一下,在這種矛盾掙扎中去面對河,她怕自己情感的砝碼又會重起來,心又會在迷惘中失衡,不知不覺又會偏離他們最初期望的那條軌跡,兩顆心在痛苦的沼澤中徒勞的掙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