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如線團,被一圈一圈的日子和理還亂的思緒扯得黏黏糊糊的。
自從發生了短信事件後,河妻與河的話明顯少起來,河常常會望着電視屏幕發呆,河妻也會驀然地就陷入到沉思中,家裡的空氣好象凝固了般。河也會因了草兒的出現對妻子心靈造成了傷害而時時感到愧疚,他試圖改變家裡的這種氣氛,他去父親家的時間縮短了,而在家陪妻子的時間加長了,他想多陪陪妻子,多替妻子分擔些家務,來彌補自己對妻子的虧欠,但妻子好象對他的這些行爲熟視無睹,任他在房間裡不斷穿梭,妻子的目光始終不會落到他的身上,不得已要說話的時候,河妻也只是從鼻子裡輕聲的哼着,只用簡單的幾個字草草回答。
家裡就像一個沒有硝煙的戰場,戰爭雖不是如火如荼地進行着,但那種冷戰的情景也真的令人不寒而慄。
有時他就會離開家,站在自家樓下的寬闊的平臺上,把自己投放到無邊的夜色裡,在那朦朧的空間裡,他的思維跟着那澄澈的月色一起沉靜,擡頭遙望星空,如紫砂壺泡醒了碧螺春,升騰起縷縷輕煙,化解了白天的種種疑慮和無奈,他就在這般清淨中啜飲着月色,咀嚼着人生。
在這獨自的時空裡,無人打擾、無人勉強、無人干預;你所要明白的,於是明白;你想要憂傷的,於是憂傷。
但他又不敢在外面多呆,偶爾擡起頭望望自家的窗戶,那裡投射出的燈光依舊讓他感覺溫暖。
就在兩人的相顧無言中,女兒的寒假來臨了,女兒結束了一個學期的學習馬上就要回到家了。
河在盼望女兒回來的同時又有着隱約的擔心,他怕與妻子的彆扭會讓孩子看出來,那樣孩子又該如何看待自己呢?她心目中的好父親會大打折扣吧?不過他又心存僥倖,或許孩子回來,妻子就會把注意力轉大孩子身上,而淡化了他們兩人之間的矛盾,無形當中孩子就成了家庭和諧的調和劑。
河妻也在興奮中待着孩子的歸來,孩子回家的消息暫時沖淡了她心中的煩惱,她心中的那片陰雲漸漸變淡,開始一點點地散去。但她還是有些心存隱憂,她怕自己會偶爾失控,在孩子面前顯露出自己對河抱怨的情緒,而引起孩子的猜疑,孩子是高高興興回家過年來的,不能讓大人的情緒影響了孩子的心情,儘管孩子目前已是念了兩年的大學生了,但有些事情還是不告訴她的爲好,隨着時間的流逝,一切或許都會過去的,那麼告訴她也只是徒增她的煩惱而已。
河與妻子興高采烈地把孩子接回家,兩人都明顯地感覺到了家裡氣氛的顯著變化,別看女兒上了大學,可還像個小孩子似的跟在媽媽後面嘰嘰喳喳,一會兒問着家裡所有人的近況,一會兒又講述着她在學校的事情,河與妻子邊忙碌着邊聽她說話,河偶爾也插幾句話進來,氣氛更加活躍了,那沉寂了一段時間的房間裡呈現出了令人興奮的活氣。
河上班走了,妻子休息在家,母女倆商量着上街採買衣服,女兒掰着手指數說着,要給爺爺奶奶買什麼,給媽媽買什麼,當說到給爸爸買什麼的時候,媽媽脫口而出,“不給他買,會有人給他買的!”當她隨後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又補充了一句“你爸衣服挺多不用買”打圓場時,她的那句滿含着怨氣的話還是讓女兒愣怔了一下,“媽,你是怎麼了?”女兒疑惑地問道。“真的沒什麼!傻孩子,我們準備準備就走吧!”媽媽打着岔,“不對,你和爸之間肯定有事,你要說給我聽!”女兒固執地又坐回到沙發上,“你不說我就不走了,我的衣服也不買了。”望着沙發上爲大人操心的女兒,媽媽苦笑了一下,無奈地搖了搖頭,“傻孩子,大人的事,你就別管了。我們走吧!”
女兒說什麼也不走,還使勁把媽媽也拉着坐到了沙發上,“媽,說給我聽嘛,一定要說!女兒長大了,會替你分擔的!”聽女兒這麼一說,媽媽的眼淚再也忍不住了,又開始氾濫奔騰。
在媽媽的哭訴中,女兒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一開始她什麼也沒說,沉默了半晌,然後她站起身到衛生間爲媽媽拿了塊毛巾擦眼淚,待媽媽擦乾眼淚情緒稍微穩定下來後,她又坐回到媽媽身邊。她輕輕地拉過媽媽的手,貼在了自己的臉上,動情地說,“媽,你和爸都是好人,我不願意讓你們分開,我愛你們!”女兒暖人的話語一下子又觸動了媽媽的心靈,她的淚又涌出了眼眶,是啊!她又何嘗願意與河分開呢?但她與河的那個婚姻的圓圈已經開始有了缺口,河已經從這個缺口處探出了他的腳步。
女兒拿起毛巾爲媽媽擦着眼淚,一邊柔聲的勸慰着,“媽媽,我覺得你和爸爸都應該冷靜冷靜,愛情這個東西有時真的說不清楚,它會進入一個真空期,一直愛你的爸爸或許因爲好奇衝動激情偶爾忘了你們的愛情,也許你也把對他的無怨無悔的愛看成是愚蠢和不值得,但是就算這樣,又能如何?就算他背叛了你,但是你的本意就是要爸爸義無返顧的離開你嗎?你或許心有不甘,你或許怒火中燒,但是冷靜下來,仔細地想想看,你還愛爸爸嗎?你還願意和他在一起嗎?你能原諒他嗎?如果你的回答是肯定的,那媽媽你就不能放棄爸爸,放棄這個家,放棄我!……”
媽媽吃驚地望着女兒,她不敢相信這番話是出自女兒的嘴裡,這是怎樣的一番話啊!字字句句都說到了她的心坎處,這些日子自己鬥爭的焦點不就是在這裡嗎?真是知母莫若女啊!她猛然間意識到女兒是真的長大了,她的思想甚至都超越了大人的思維,真該爲孩子高興啊!媽媽用手指點着女兒的額頭,又嗔又喜,“你哪來的這些話啊?還一套一套的呢!”“書上看的唄,沒吃過豬肉咱也見過豬跑啊,呵呵!”女兒頑皮地調侃着,“哈哈哈……”母女倆一陣開懷大笑。
女兒的這番話像是給媽媽空洞的心房打開了一扇窗,明媚的陽光倏忽間就照射了進來,她的心裡有了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