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兒把自己蝸居起來了,除了幼兒園就是家裡,她懶地走動,懶地說話,在幼兒園裡,整天聽着小朋友們鬧哄哄的聲音,她往往是一言不發,在鬧中尋求內心的寧靜,另外兩個老師都感覺到了她的變化,以爲她生病了,不斷地關切地詢問她,而她只是微微搖搖頭。下了班她也不像別的老師那樣急着往回趕,而是懶散地推着自行車,待園裡的人走得差不多了這才慢吞吞地從園裡出來。
朵朵老往奶奶家跑,黑馬不斷更的應酬,家裡常常進進出出的就她一人。有時她把電視打開,看那些彷彿永遠也演不完的情感劇,眼睛盯着電視屏幕,心卻恍然如失;有時登錄網站,繼續寫與河的那段故事,而常常是寫着寫着,淚就滴落到了鍵盤上,心就像丟了似的空洞的難受,她才又深切的意識到她真的把河丟了,永遠的丟了,連那個2048的約定也沒有了,隨着河一起消失了;有時她端杯紅酒來到露臺上,在漸漸溫暖起來的春風裡,在皓潔的月色下,慢慢啜飲着,隨着那鮮紅的**流進嘴裡的還有她冰冷的淚滴;有時她什麼也不做,裹件衣服坐在沙發上,在不開燈的房間裡把自己投進一片黑暗之中,她的思想好象馳騁到了很遠,又好象根本就原地踏步,她想想清楚一些事情,可其實心裡越來越混亂。
她就在這樣的迷茫中走過了春天。
那載着她滿腹愁事的春天在依依楊柳間像柳絮一樣隨風飄遠。
滂沱大雨已開始清洗樹葉上的灰塵污垢,在蟬鳴蛙叫的伴奏下,炎夏已經悄然來臨。
幾場大雨後,草兒的心也彷彿被沖刷地清亮起來,沖走了一些心靈的負載,心漸漸變得輕鬆。
她時常告訴自己,河已經不是那個故事的主角了,自己也不是了,那個故事落幕了,所以自己要學會去過沒有河的日子,一種雖然失落卻也淡然的日子。
因此她漸漸地不再封閉自己,吃過晚飯,會到小區裡散散步,遇到街坊鄰居也會和她們嘮嘮家常;也會給曉燕打個電話,隨意地說說話,煲煲電話粥;曉燕也會冷不丁地開車過來,載着她去兜風,把身心都投入到正在勃發生機的大自然中,感受生活中那種樸素的樂趣;休息日也會和白靈逛逛街,買身衣服換換心情。
偶爾河又會像老歌曲一樣泛上她的心頭,她在心底裡輕聲吟唱着,然後若有所失地惆悵一回。
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朵朵和草兒都休息在家,朵朵一起牀就吵着讓媽媽中午陪她去吃肯德基,草兒笑呵呵地答應了。
朵朵做完功課,母女倆收拾出門。
朵朵點了她常吃的那幾樣東西,也給草兒點了餐,母女倆邊吃邊聊,朵朵開心極了,母女倆好久沒出來吃東西了,能和媽媽結伴出來讓她興奮不已。她高興地說個不停,盡是些新鮮事兒,草兒笑咪咪地聽着。
草兒放在餐桌上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她拿在手裡一看是個陌生號碼,便猶豫着不想接,她猜想有可能是打錯了,這樣的情況經常遇到。鈴聲不停地響着,周圍已經有人向她們這裡望過來,朵朵催着她趕緊接聽,她只好按了接聽鍵。
一個外地口音的男聲傳過來,“草兒你好!聽出我是誰了嗎?”“沒有……”草兒丈二和尚,“哈哈哈……”爽朗的笑聲響起來,“我是黑炭頭啊!”“誰?你是誰?……”草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是黑炭頭,好久沒你的消息了,挺惦記的,就想給你打個電話……”草兒這纔在迷迷糊糊中醒轉過來,原來是黑炭頭,那個曾經的網友,那個曾幫他修改過文章的農墾戰士,那個早已失去聯繫的皮膚黝黑的傢伙,沒想到事隔多年他還惦記着自己,他會遠隔千里打電話給自己,而自己卻早已把他當成是網絡中的過客了,草兒不由得又驚又喜。
周圍的人又不斷地向她們這裡望過來,草兒站起身,用眼睛示意朵朵,嘴朝門外努了努,便走了出去。
詢問了彼此的近況後,出乎草兒的意料,黑炭頭竟問起了河,而且還是把河與她牽扯在了一起,黑炭頭笑呵呵地說,“其實一直就覺得你倆之間有故事,只是不好問你,現在隔着電話線俺就大膽一回問個究竟吧!呵呵!……”
草兒的心絃又像是被誰揪了一下盪漾起來,那個漸漸隱沒於她生活的河又在黑炭頭的話裡變得清晰起來,唉!草兒隔着電話線把憋悶在心裡的那口氣吐了出來,這嘆氣聲嚇了黑炭頭一跳,他的話語變得焦急起來,“快說啊!到底咋回事兒啦?”
草兒不知道該咋回答黑炭頭,一時語塞,黑炭頭以爲自己唐突了,不該問這樣的話,便又表示着歉意,“噢,是我不好,不該問,我不問了,你別爲難……”
“噢,沒什麼,真的沒什麼!我們其實只是要好的知己,不過現在什麼都不是了,連朋友也不是了……”草兒的情緒低落到了極點,語氣越發的低沉。
“噢,是這樣啊!唉!不管咋說你都要快樂呦!記着,要快樂!”
“我會的,會的!”
“那好,多保重啊,再見!”
“你也是,再見!”
收了線,草兒愣了片刻神兒,才又調整了下自己的情緒,走回到女兒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