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苗洶涌地往上竄着,四周是一片恐怖的火海,看不到別的東西,只看到紅紅的火苗在瘋狂的肆虐,蕩起滾滾的煙塵籠罩住了人的雙眼,刺鼻的濃煙嗆得人猛烈咳嗽,眼看一股火焰就竄到了草兒的身上,她拼命地往後退着,但身後也襲來了陣陣灼熱的火苗,她轉着圈,無路可退了,臉色刷白,渾身顫抖,她聲嘶力竭的喊着:“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
“草兒,草兒!草兒!……”她隱約聽到耳畔有人呼喚她的聲音,她猛地從睡夢中睜開眼,她本能地想看看周圍,但她睜開眼睛只能露出一條縫隙,看起東西來很是吃力,她不由的把手放到了臉上,摸到一層棉棉的厚厚的東西,她吃了一驚,大聲地喊起來,“我是怎麼了?!我怎麼了?……”
她扭動身子喊叫的同時,感覺到了身上的骨頭一塊塊地分裂開來似的,疼痛在瞬間就裹脅了她,她接着又發出痛苦的呻吟,“誒呦!誒呦!……”
草兒姐姐把草兒的手輕輕移開,咧着嘴笑了一下,但草兒分明看出姐姐那笑裡所包含的憂傷的成分,姐姐是在爲自己擔憂嗎?自己到底怎麼了?
她咬着嘴脣,那迷濛的目光一直跟着姐姐,姐姐的眼裡好象起了一層霧,草兒聽見了姐姐輕輕的抽泣聲。
“姐姐,你怎麼了?”草兒好象暫時忘卻了自己身上的疼痛,她不想讓姐姐因她的痛而痛。她掙扎着要坐起來,但她剛往起挪動下身子,就感覺身體驟然間滲出一層冷汗,麻木的骨節好象失控了一般,整個身體就像是沉入海底的一隻破損的木船,沉重地無法再支撐任何重力。
姐姐急忙上前扶住了她,並把她安頓着重新躺下,輕聲地寬慰她道,“姐姐沒什麼,就是看着你遭罪心裡不舒服……”
聽姐姐這樣一說,草兒才猛然想起自己是又住進醫院了,她苦笑了一下,她不知道老天何以這樣不憐惜她?幾年之間頻頻地出入醫院,是老天非要讓她遭受這樣的磨難嗎?還是自己做錯了什麼老天在懲罰她?她的心呼地一抖,就像是有種利器在她的心頭猛烈劃擊了一下,刺痛瞬間襲遍了她的全身,鮮血也跟着汩汩地淌了出來。
她又想到了河,得到和失去只在一個轉身或者一句告別便從此滄海桑田,成爲遙不可碰的記憶,她的情感生命也如那坍塌的宮殿一樣灰飛湮滅。她走進了河的世界,如今她早已走出了河的世界,但她知道她不是原來的她了,她的情感生活早已不那麼完整了,她把一切都搞得那麼零亂:河妻恨她、惱她;黑馬離開了她;頻頻惹上身上的災難……或許都是上蒼對她的懲罰吧?那就讓這懲罰來得更猛烈些吧!禿零零的心語就像是冬季樹木的枝丫一下子劃到臉上那樣,一道血痕鮮明地提醒自己身邊的人被傷的有多重。
而自己呢?又何嘗不是傷痕累累?淚滴從眼角淌了出來,很快滲到了裹在臉上的紗布裡,草兒的臉上感到了一絲冰涼。
“不要哭了,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你都遭了多少次罪了,你一定長壽!咱以後好好的活行嗎?”姐姐邊用毛巾給草兒擦着淚邊勸慰着草兒,“哦,對了,聽你婆婆說黑馬很快就會回來!”姐姐又補充了一句。
聽到這個消息,草兒並沒顯露出絲毫驚喜,相反她的心頭又捲來了一層陰雲,對於黑馬的離開,她沒有一絲的怨言,換成她是黑馬她可能也會那樣做的。但黑馬越是這樣草兒內心的歉疚就越深重。新年的時候黑馬沒回來,婆婆痛心、朵朵傷心、一家子都抱怨黑馬,但唯有草兒深知黑馬的心:他成全草兒和河的心是那樣的堅定啊!他看不到草兒與河在一起他是不會輕易回來的!而如今自己遭了重創臉部受損有可能還會留下疤痕,原來的那個秀麗的草兒可能再也回不來了,而黑馬卻回來了,他回來要草兒來了,他擔心河不會要草兒,他要……
草兒嗚嗚地哭起來,她的心中充滿了無奈和痛苦,這份痛苦如上了癮的鴉片那樣深入到她的骨髓,將她置於萬劫不復之地。
黑馬風風火火地回來了,朵朵高興得手舞足蹈、婆婆公公高興得老淚縱橫,但草兒除了向黑馬笑笑外,不主動和黑馬說一句話,她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她欠黑馬的太多了,索性她選擇了沉默。
黑馬看上去比以前消瘦了,臉上隱約出現了細細的皺紋,把婆婆心疼地一個勁兒埋怨他不回家,說如果在家呆着的話不會是這樣的,黑馬毫不在意的笑笑,一門心思都放到了草兒的身上。
草兒恢復地挺快,住院期間又順便複查了一下新換的腎臟,醫生一臉嚴肅地告訴他們,一定要注意病人的心情,直接影響到新換的腎臟。
撤下紗布來,草兒迫不及待地向姐姐要鏡子,從姐姐猶豫的神情中草兒就感知到了不妙,但她儘量平定自己的情緒,告訴姐姐自己不會難過的。姐姐這才把鏡子拿到她的跟前。
草兒使勁地閉上了眼睛,數秒後又猛然睜開,天呢!鏡子中的自己已發生了微妙的變化,這變化讓草兒的心一下子掉進了一口枯井裡,被冰冷的井水浸得涼涼的。
左臉上爬着一條像蜈蚣一樣的疤痕,寸把長,那麼鮮明的蟄伏在那裡,就像蟄伏在她的心上,一口口啃咬着她的心,“天呀!……”草兒淒厲地大喊了一聲,鏡子掉到了地上,一聲脆響驚呆了所有的人。
草兒出院了,黑馬在家照顧了她一段時間,便被她趕着去上班了,他不想讓黑馬天天面對着一個醜陋的女人,她覺得對黑馬是一種折磨。她每天躲在臥室裡,躺在牀上,要麼望着天花板胡思亂想,要麼抱一本書隨意翻看,但其實她的心早都遊蕩得毫無蹤影了。她不敢照鏡子,她不敢用手摸自己的臉,她不敢聽到蟲子之類的字眼……每當此時,她都會忍不住渾身顫抖,淚如雨下。
終於,在黑馬上班的一個日子裡,草兒收拾了一些衣服,悄悄地離開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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